据小二和那小厮所说,张家就只有弟兄俩过日子,除了正事什么都干,称得上陈留县一害,刀子戳进大腿后烦了确定了,泼皮也就只是个泼皮。
张小六交代,烦了一行进入陈留当天他就在药铺外边,本想跟着帮闲挣点钱,却没得到机会,看着大手大脚的花钱又实在眼热,今天偶然看他去银铺换了钱没回客栈,他们觉得机会来了。
让那小厮把云娘骗了出来,目的自然是为了钱,他就是要去客栈要钱的,哥俩商量好了要到十贯钱就放人,再少点也可以商量。
可惜他们不知道,安西兵遇到紧急事从来不会等着,也不会先想到钱,会先想到手里的刀。
烦了拖着他去到大门,“喊吧”。
张小六被他踩住脚踝根本无力反抗,只能按他说的做,大喊道:“五哥快出来,帮我抬进去……”。
院子里出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汉子惊喜道:“这就给了?”。
烦了站在门前,短刀举到脖颈位置,刀尖抵着木门,静静等候脚步声靠近。
张小六坐在地上发现不对,急忙大叫道:“好汉,别……五哥,五哥,别出来……”。
“来了,小点声叫唤!”,木门打开,一个汉子快步冲出,与烦了脸贴着脸,鼻子几乎撞到一起,那柄短刀已齐柄没入。
张小五的眼睛猛然瞪大,如遭雷击,烦了面无表情的把他推开,他捂着脖子摔到地上,身体在不停抽搐,张小六坐在地上看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拖着失语的张小六进入院子,一路进入正屋,在里间终于看到了被捆住的云娘。她嘴里堵着块破布,正直勾勾的看着他,烦了长长舒了口气。
弯下腰捂住张小六嘴巴,一刀捅进胸口,静静等他死透才松开手。
向前拽掉云娘嘴里的破布,她却没有大叫,木头人一样看着他,割开绳索把她抱到外边,“等我一下”。
将张小五的尸体也拖进屋里,然后把能烧的东西都点燃,背起云娘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胡同里。
云娘贴在他身上,全身僵硬的发抖。
“云娘别怕,二叔在呢”。
身后火势燃起,有人在大呼救火,很是热闹。
“二叔……”。
“哎”。
云娘用力勒着他的脖子,颤声道:“二叔……我拉到裤子里了……”。
“没事,咱有衣裳换”。
“衣裳臭了……”。
“二叔给你买新的,买两身,绸子的”。
云娘还在发抖,“二叔,我还想尿尿……”。
“尿吧,衣裳反正脏了”。
一路绕回客栈,掌柜的和小二竟然都在,手指已掰了回去,看他进门齐齐一哆嗦,差点坐到地上。
“打些热水,煮只肥鸡”,说完不理他们径直上楼。
到屋里掌了灯,云娘瘫软在椅子上哆嗦,小声道:“二叔……你脸上有脏东西”。
烦了忙擦掉脸上的血迹,热水很快端进来,“擦洗一下吧”。
云娘见他要走,急道:“二叔你别走……我害怕”。
烦了背过身道:“我不走”。
身后传来脱衣服的声音,又传来撩水声,看着窗棂,烦了心中很是满足,“我护住了云娘,她好好的,没上吊……”。
让她躺在被窝里,喂了一点鸡汤,“睡吧,明天咱坐船”。
云娘紧紧抓住他的手,“二叔,你杀人了……”。
“二叔没杀人,你也没出去过,一直在这里等我呢,我今天回来的晚了些,以后不会了”。
“嗯……二叔,以后你出去带上我……”。
“好,带着你”。
小丫头被吓坏了,很快便睡了过去,烦了又坐了一阵,端起剩的鸡去到楼下,他真的饿坏了,挽起袖子大吃。
掌柜的靠近低声道:“郎君,小的哪都没去,一直在店里”,小二忙道:“小的去找郎中正骨,说不小心摔的”。
烦了边吃边道:“张小五兄弟死了,你俩比他俩心眼儿多”。
掌柜的道:“郎君,小的只是个开店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烦了端起盆把汤喝光,“嗯,不知道好,不知道命长”。
二月二十五,众人登船南下,这是一艘中等偏小的漕船,方头平底,人货皆可装运,这种船可以用风帆,无风也可以摇橹,能省下雇佣纤夫的费用。
虽是中等偏小,坐四个人也足够宽敞了,烦了倒没什么,其余三人却都是第一次坐船,一个个难掩兴奋之色,不知是因为心情还是人参,萍儿的气色好了一些,让陆九把她放在甲板看风景。
云娘乖巧的挨在旁边,低声问道:“二叔,萍儿姑姑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烦了点点头。
云娘叹道:“真是可惜,两人那么恩爱,却不能白头偕老”。
烦了看着那对依偎着的夫妇,笑道:“还好吧,还能一块说说心里话呢”。
幸运与不幸这玩意都是相对的,有的人活到八十岁没觉得自己幸运,有的人三十岁死掉觉得自己很倒霉,可是跟那些十八岁就没了的相比,三十岁死掉好像也蛮幸运的……这东西不好说……
萍儿在向他招手。
烦了忙走了过去,“怎么了?”。
萍儿说道:“九儿,去把我那件衣裳洗了,我跟师兄说两句话”。m.χIùmЬ.CǒM
“哎”,陆九起身而去。
“师兄,此番又教你破费许多,却不能还你”。
烦了笑道:“我正要去扬州,顺路”。
萍儿笑笑道:“活了这些年,临死能坐一回大船,也算不枉了”。
烦了沉默片刻,说道:“前边经过宋州,还有什么心愿便说,师兄都让你做完”。
萍儿想了一下,说道:“师兄,我想去吃一回大饭庄,穿一次绸缎衣裳,再买盒胭脂,还想去拜一拜张公祠”。
烦了点点头道:“行!师兄有钱,你慢慢想,想到了就尽管说,不能白活一回”。
“师兄真是洒脱的好汉子,跟阿翁一样,阿翁做到校尉,嫌那些做官的不敞亮,便弃官回了老家”。
烦了笑道:“你阿翁比我洒脱”。
“师兄,有件事你得答应我”。
“你说”。
萍儿道:“九儿这个傻小子,看着五大三粗,其实心思柔弱的很,他嘴上不说我也知道,他想要随我去……你得帮我留住他,让他跟着你,将来给他说门亲事……”。
烦了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妹子,你放心,我还有几块地,让他帮我种地干活儿,不让他舞刀弄枪的”。
萍儿满意的点点头:“种地好,九儿有力气呢……师兄,对不住……欠你的帐,我下辈子还”。
“好,下辈子再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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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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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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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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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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