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离开,烦了看着忙碌的工地,又看向西方桥陵方向,大唐睿宗皇帝葬在那里,据说桥陵规格宏大,有大殿九间,阙楼及下宫陵署一百四十多间,大小官员三十多人,陵户四百余,还有专门负责守卫皇陵的官兵。
正在修建的是大唐第十一座皇陵(武则天与高宗合葬),每座皇陵都花掉了海量的财富,都有专门的人在打扫和保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小玖靠近道:“爷,长安送来的”。
烦了接过密报迅速看完,面色不变问道:“四周局势如何?”。
“形迹可疑的人不少,爷,要不要拿住几个审一下?”。
“不用,只要不到近前就不用管他们”。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下令四周遮蔽,事实上京畿人烟稠密,也不太可能做到真正的战场遮蔽,安西商号经营日久,并不缺打探消息的人。
长安城里暗流涌动,神策军中更是沸沸扬扬,打探消息一点都不难,其实都不用特意去打听,主动去安西大院和商号告密的人已经有几十个,这并不意外,不是每个人都有造反的胆子,想两头吃的聪明人从来都不会缺少。
他猜到梁守谦会舍不得权势,也猜到那些勋贵和世家会不甘心,可他真的没想到,那些人竟会如此狂妄大胆,手段却又如此拙劣,还没等怎样,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真是一群疯狂的蠢货……”,喃喃自语道。
局势在逐渐明朗,梁守谦的弟弟,华原镇兵马使梁守志正要奉命去东都编练,这是个很不错的出兵理由。
京城神策军大小将校要么是宦官,要么是宦官的嫡系,底层士卒见识浅薄,当官的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听,很容易被煽动。三万神策军,虽然战力一般,军心涣散,可终究会有一部分死忠存在,这两路便是造反的主力无疑。
还有京中十几家世家勋贵,也会趁机作乱,至于那些底层官吏就更没法估计了。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梁守谦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百分百会动手,只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用什么方式。
“小玖,你是怎么进的商号?”。
“爷,我是月娘子在路上捡的,五年了……”。
他原本姓吴,生于新丰县一个普通农户,家里不富裕,也不算太穷,六岁时他娘生了一场病,一切都变了。
“我娘病了半年,家里没钱了,我娘说不治了吧,我爹说再治一回,再不行就算完,就去借了两吊钱,说好的四分利。
我娘病好了,跟我爹没日没夜的干活儿,把粮食都卖掉还了许多钱,可债越还越多,里正让我爹拿地顶,我爹不答应,跪在地上求他。
后来他告了官,把我爹锁了去,我娘把地卖了才把我爹赎回来,地没了,债还是没能还上,再后来就被卖成了官奴婢。
爷,我爹是生生累死的,我娘给我偷了块饼,被那人一棍子砸在头上,当晚人就不行了……
我不想活了,躺着不起来,他们就打我,我昏死过去,被丢到沟里,我从沟里爬到路上,正好月娘子路过……”。
说这些的时候他神色平静,像极了当初月儿离开哥舒部的模样。
“嗯”,烦了点点头,“小玖,等回了京别忘了提醒我这事儿,回去把仇报了,给你爹娘修个像样点的坟”。
“哎,记住了!”,小玖痛快的答应。
奉先县西侧有座庄园,不算富丽堂皇,但也颇为雅致,据说是某位富户的别院,此次被征作行在,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还回去。
老李和老武还有那几个贵人都住在院内,往外是安西军,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仪仗队,通通被赶到了北边远处,好在天气不冷。
烦了带人巡视一周后进入院内,听说老哥俩正在后院凉亭下棋,老李已经正式下旨老武陪葬皇陵,这可是很高的荣誉,到目前为止,只有前太子获得了这个资格,老武是第二个。
院子不小,可住的人有点多,有些宫女甚至连住处都没有,只能在墙根底下打地铺,这些人也最惨,品阶太低没车坐,一路跟着走了两百多里,已经病倒了好十几个。
皇帝在哪都有一群人伺候,烦了一路走一路让她们退下,在宫里他当然没这个权利,在这里却没问题。
进入凉亭,老李笑呵呵的看着他,向老武伸出手去,“武爱卿,可心服?”。
内侍一说烦了来,老李说他肯定会把所有宫女赶去休息,老武不信,两人遂打了赌,结果证明老李赢了。
老武满脸不情愿的把手中的小玉猪递给他,皱眉看着烦了道:“奴婢下人,各有其责,滥发什么善心!”。
烦了无辜道:“我……我是有事向陛下禀报,她们在这碍眼”。
老李把玩着手中玉件,笑着道:“行了,坐下说”。
探测人心是帝王之术,有时候只需要一点小手段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
“有事?”。
烦了道:“臣是想问,陛下打算何时回京,臣好早作安排”。
老李道:“不急,多住几天吧,太子和裴卿做得不错,正好朕也歇一歇”。
烦了眉头一皱,梁守谦和那帮货反相已现,皇帝回程就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越早回他们越仓促,越拖延,被卷进去的人就会越多……
老李又道:“烦了,朕难得出京散散心,也没去远处,又没劳动许多人,多住几天吧”。
“好”,烦了点点头,“多住几天,陛下这些年劳累,散散心也是应该的”。
老李不是个完美的皇帝,好色,爱面子,还嗑过药,做过的蠢事不少,可话说回来,正常的男人谁不好色谁不爱面子?谁又能做到不犯错呢?
他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做圣人,毕竟他自己都做不到。
“陛下,天气早晚尚寒,说不定还要下雨,那些睡在屋外的宫娥娇弱……”。
老李摇摇头,“传旨,此次伴驾奴婢,愿归家者,许其返家,赏绢二十匹以助嫁资”,说完又忍者笑问道:“满意了?”。
烦了躬身道:“陛下仁慈”。
“去吧”。
退出凉亭,院中传来许多女子的呼喊,“多谢陛下!多谢大将军……”。
阿墨走到近处,“阿塔”。
烦了道:“让羽林卫的人护送这些宫女回京,派两个人跟着,别让她们受欺负”。
一个个刚离宫的弱女子,还有大堆绢布,别说拿回家去,连东南西北她们都分不清。那些羽林卫战力不堪又信不过,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打发走。
“陈志如何?”。
阿墨默默点头,“确实有鬼,有人联络他”。
烦了轻叹一口气,与陈志认识这么久,一直以来关系都不错,没想到这小子真的被收买了。www.xiumb.com
“给他一次机会,若能悔悟最好,若执迷不悟,就……就给他个痛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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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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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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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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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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