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疑惑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骆驼和二黑也一脸疑惑,他们也亲眼看过大营,并未发现什么端倪,不过他们没开口询问,因为最亲密的兄弟可以质疑,下属却不行。
烦了解释道:“我看到有人一手拎着一包粮食丢出老远,而且是连续丢了几十包”。
一包粮食一石,单手丢出去还是连续丢几十包,要么天生神力,要么他丢的根本就不是粮食。
“我看到整座营地里几乎全是壮汉,老弱之人几乎不见,我看到火头舍近求远,跑到南门处取粮食,我看到运粮的骆驼经过水槽时都没冲过去喝水,我看到干活儿的仆从很懒散,连监工都没有……”。
二黑和骆驼脸色通红,他们也去过哚尔川却只顾着看营地防御和营门处的士卒,根本没在意营里的小事。
只有最精锐的军队才有可能全是壮汉,火头军取粮舍近求远,只有一个可能,近处的根本不是粮食。骆驼不着急饮水说明根本没有走远路,没有监工,干活儿懒散的仆从肯定也不是仆从……
烦了继续道:“二黑说运粮队没有什么护卫,大营以南数里之外却戒备森严,为什么大营之南不让看,大营反而随便看?”。
“为了确认我的猜测,这两天我让斥候查看东西两面山谷和大营之南,无一例外都戒备森严”,指着地图上三个新画的圈,正是哚尔川大营两侧和南方,继续道:“就是这三块地方,咱们的斥候已经很久没能靠近了,这里一定藏着东西”。
“吐蕃前锋有四千多骑兵,即使做不到绝对的战场遮蔽,遮住大营周围肯定没问题,他却把大营露出来,去费力遮掩别的地方,他想引诱我上当,用营里埋伏的精锐步军缠住,再用三路伏兵围歼,这就是个大口袋!”。
胡子又问道:“他费这么大力气做局,咱们若是不去,他岂不是白准备了”。
烦了微微摇头道:“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你忘了他早就喊出九月底出兵了?”。
论坎力是个心理战高手,他知道到疏勒人的焦虑,也知道安西兵不会甘心坐以待毙。
因为双方巨大的兵力差距,当出兵日期越近,烦了的心理压力就会越大,相应的对于诱惑的抵抗力也会越差。局势越危急,人就会越敢于冒险,越是危机来临,越不想放过机会。
所以论坎力细心做了个局,用哚尔川大营当做诱饵,想要一举重创疏勒军。可惜他犯了个小错,他唯恐烦了不上当,表演的太过了,反而使烦了产生了警觉,犹豫不决之下亲自跑了一趟哚尔川,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
胡子咋舌道:“这老小子也太阴了……”。
烦了缓缓点头,“确实是高手”,如果真的去突袭大营,即使打一场混战疏勒也要元气大伤。
众人正七嘴八舌的庆幸没上当,朱勇忽然道:“那你让我们来干嘛?”。
帐内众人齐齐一愣,又迅速回过神来,是啊,既然知道了那是个陷阱,你还调集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烦了一直认为朱勇很聪明,只是他看待事物的角度与大多数人不一样。m.χIùmЬ.CǒM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既然给我布口袋,我若不还他一个,岂不是失了礼数?”。
“还他一个口袋?”,胡子皱眉道:“咱们没有诱饵”。
要设伏需要诱饵,论坎力用大营做诱饵是利用了安西兵求胜的心理,安西兵要设伏可就难了,因为论坎力不需要犯险也能赢。
烦了笑道:“谁说咱们没有诱饵?我难道不值得他犯险?”。
!!!!!!!!!!!!
元和七年九月二十二清晨,烦了亲率正兵三个营杀向正南,身后大唐王旗,安西军旗,杨字帅旗依次摆开,很是拉风。
一人双马的轻骑兵速度飞快,半个时辰后出黄石谷,越过双方斥候线后丝毫不做停留,直指来水川大营,吐蕃斥候远远看见大队人马杀到,立刻拨马跑回去报信。
轻骑突袭,首重一个快字,最高境界是跟着对方的哨探一起冲过去,哨探前脚报信,没等对面主帅做出反应便杀到他眼前。
烦了率军一路紧跟斥候,巴扎跑的飞快,把所有人甩在后边,他不得不一再减速,石狼带着擎旗则拼命追赶。
刚冲出七八里,东南方远处忽然冲出一支骑兵,看样子能有百十骑,烦了伸手一指,一旅安西兵脱离大队迎了过去。
再进五里,又一支骑兵从西南方向杀出,再派一旅骑兵迎战。
一路奔驰不停,仅仅一个多时辰,便已冲到哚尔川北方缓坡,四周没有敌军,烦了驻马稍等,待兵马陆续赶到,约有七百骑,“换马!”,众将士立刻换乘主马备战。
跟他来的是正兵一营三营和四营,全是疏勒城的老班底,也是疏勒军一等一的精锐,正兵一营更清一色的唐人壮汉,器械战马都是最好的,代表了疏勒军的最强武力。
“记住军令!”。
众校尉齐拱手道:“谨遵号令!”。
烦了催马走上坡顶,吐蕃大营只在千步之外,正在慌乱的调动,振臂向前大呼一声:“疾!”。
擎旗用力挥舞战旗,一营一旅铁甲骑兵齐齐一夹马腹,丝毫不做犹豫,战马依次奔驰而下,很快形成一个尖锐的锋矢阵形,“安西威武!”,响彻天地。
一旅冲出近百步,烦了拨马到第二旅中间阵锋位置,“杀贼!”,巴扎猛的跃出,两侧士卒齐齐跟上,“安西威武!安西威武!”。
最前面的三个旅正是疏勒军第一营,他们的任务是冲开营门,为后边的兄弟打开通道。
钢铁洪流自缓坡奔腾而下,大旗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吐蕃大营北门处的吐蕃步军还在慌乱整队,眼见安西兵已到眼前,更是乱成一团。
唐人永远不可能放弃马槊,那是他们的心中执念,骑兵夹着风雷声撞入人群,有人飞上了半空,更多人被刺中胸腹咽喉,鲜血挥洒,惨叫声如地狱厉鬼,散乱的步兵面对骑兵冲锋,跟羊群一般脆弱,甚至还不如一群羊。
战马起伏,营门愈近,烦了心中却出奇的平静,他已不是初经战阵的少年,他是真正的安西兵,沉默,冷硬,从不慌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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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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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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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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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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