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连厉国邦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她会自杀,为了吊起他的兴趣,干脆装神秘,一句话也不说,绕过他往外走。

  厉寒辞也不继续问,就跟着他,一前一后地走出了住院部。

  晚风微凉,吹乱了额前的碎发。

  发丝在眼前飘扬,突然一个黑影从花坛的另一边窜出来,随之而来举着摄像机的魁梧壮汉。

  显然这两人不是刚刚那批记者里的人,问出的问题很有技术含量。

  “厉总,请问你与这位外国女子是什么关系?”

  举着麦克风的记者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像素很低,复印在a4纸上,仅能依稀分辨出身影。

  是发送到沐晚晚手机里床照的其中一张。

  “根据情报显示,这位女子的名字叫高娜莎,是你曾经的爱人没错吧?”这位记者的语气咄咄逼人,也丝毫不畏惧厉氏两位领导的冷脸。

  “你从哪里拿到的照片?”

  厉寒辞夺过她手里的纸,胡乱搓成团,随手投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嚣张的年轻记者被他的举动吓到小声嘟囔着回答。

  “是宁小姐发给我们的,这还只是复印件……”

  怀疑的目光投向他身边的中年男人,可对方也很震惊,皱着眉头思考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厉寒辞冷静下来思考。

  如果说沐晚晚收到床照,是为了让她对自己死心。

  那宁南湘收到这个照片,只会气愤至极,想不开,这对厉国邦根本没有好处。

  这么看来,给宁南湘发送照片的,另有其人。

  在厉寒辞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厉国邦也已经变了个神色,他愤怒宁南湘的做法。

  无论是谁给她发送了这张照片,她都不能把这些负面信息公布给媒体!一旦这样的新闻上传,那厉氏又成了众矢之的,股价又要大跌!

  昏暗光线掩去了他眼底的阴桀。

  要是自杀的是沐晚晚就好了!省得他动手,一劳永逸!

  “所以这张照片是真的吧?厉总看起来也不是很惊讶,应该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吧?”

  记者调整好情绪,又恢复成职业状态。

  厉寒辞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暗示,仿佛他已经做惯了这样的事,习以为常。

  可惜他并不打算回答这个记者的任何问题,反正到最后都会被扭曲放大成各种意思,与他的想法相悖。

  他耸了耸肩,非常干脆地离开了,把所有难题都留给厉国邦。

  问不到正主,麦克风又对上了厉国邦的脸,记者的问题刁钻得有些可怕。

  “那请问厉董事长,您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作风上面的问题吗?近期厉氏股价下跌得厉害,您觉得跟这个有关系吗?”

  这话彻底惹恼了他,简直要往他最脆弱的地方捅刀子。

  “这是医院,不是什么发布会菜市场!”他厉声喊来保镖,把记者赶走。

  次日一早,厉寒辞从断断续续的睡梦中醒来,听到窗外有细碎的孩童笑声,脑海里不自觉蹦出了孩子们玩耍的身影。

  距离他上次与孩子们踢球玩耍,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甚是想念。

  他起床洗漱,换了套休闲装,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隔壁别墅门口,郑重地按下了响铃。

  门铃声传到里面,佣人脚步匆匆地赶过来开门,惊讶了一刹,迎他进门。

  没想到还没走到里面,就听到一阵欢声从亭子那边传来。

  “我过去看看。”

  厉寒辞打发了佣人,独身往假山的方向走。

  假山下是一汪水潭,流水从管道往石洞里冲,积水养着三两条红色锦鲤,而那座亭子,就在假山后方。

  “贺叔叔!你出老千!怎么能藏牌呢!”

  天宝跪在石凳上,因激动身体上下浮动,贴满了白纸条的小脸生气地皱起来,不满地大叫。琇書蛧

  他旁边的是月宝,近额头上贴了一条白纸,大概是有霍珏在她身后指点,输得不算太惨。

  石桌上的另一个人就是天宝口中的“贺叔叔”——贺鸣远。

  厉寒辞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不可察觉地皱了皱鼻子。

  敢情他离开的这些日子,是有人代替了他的位置,强行挤进了这个家里啊!

  贺鸣远摊出自己所有的牌,脸颊上的白纸条抖了抖,狡辩道。

  “我怎么可能出老千!这牌是刚刚洗牌的时候掉下去的,我捡起来而已,那叫出老千吗?”

  就在下一张白纸条要贴到天宝下巴上时,厉寒辞从假山前冒了出来,森冷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好久没见,玩得真开心啊!”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不乏嫉妒的酸意。

  “真是会扰人兴致!”贺鸣远没给他好脸色,扯掉脸上的白纸条,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沉重而有力。

  两人对峙的视线,由一个拳头结束。

  到底年轻,挥出的拳头带有拳风,凌厉得吓人。

  厉寒辞差点没躲过去,歪了歪身子,有些被吓一跳。

  “你干什么!”

  孩子们看到这一幕,吓得不敢动弹,只有年宝还算镇定,给祁枫打了个电话。

  “打你还需要理由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不清楚?”贺鸣远气得咬牙切齿,又握紧了拳头挥向他。

  这一次,厉寒辞早有准备,直接用掌心接下了他的拳头,握紧,强行放下来。

  “我倒是不知道我离开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还能被你这个外人打?”

  可能是“外人”这个词刺激到他,瞬间猩红了眼。

  “你才是外人!你算什么身份!明明就是个乱搞的花花公子,还装什么纯情少爷,招惹晚晚!”

  他不知道沐晚晚出国度假的事情,只以为她还在医院里养病,甚至被那两张爆出来的床照气到卧病不起。

  甩开他的拳头,厉寒辞冷笑中带着不屑,目光上下打量这个年轻男人。

  “真是天真,报社写什么,你就信什么。”

  话音刚落,拳头又挥舞过来。

  厉寒辞侧身一躲,冷嗤一声。

  “就这点伎俩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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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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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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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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