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舒语速飞快:“水龙头坏了,一会儿水就要溢出来了,你快去修一下吧。”
几分钟前,她刚洗好澡,谁知水龙头忽然就坏了。
水撒了她一身,还关不住,江禾舒一时着急,摔了一跤。
她低头一看,小腿和右手掌果然都擦破皮了,渗出鲜红的血珠。
江禾舒从小就怕疼,脸色微白,小心翼翼地踮着脚缓慢地往主病房移动。
先去换身衣服,再处理伤口。
裴晏冷眼看着,笃定江禾舒是在自导自演。
先不说水龙头怎么可能会突然坏掉,就算是真坏掉了,她第一时间应该去找护士,让护士找人修水龙头才对。
可江禾舒呢?张嘴就是让他去修。
如果他真听从江禾舒的话,走过去,江禾舒肯定会‘恰巧’撞进他怀里。
想着,裴晏声音极冷,“我怎么会修水龙头?”
江禾舒抬头,满眼惊诧:“你怎么连水龙头都不会修?”
也不怪江禾舒会感到意外,因为她认识的男人都会,并且之前顾璟还说:是个男人都会。
看着裴晏黑如锅底的脸,江禾舒想起他对自己的态度。
她‘哦’了一声,语气淡淡,“原来你不会啊!之前有人和我说,修水龙头是个男人就会,我还以为……”
这话一出,男人的脸色瞬间又黑了几度。
江禾舒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修水龙头,就不是男人?
看着男人脸色难看,江禾舒有种报了仇的爽感,眼里带上几分笑意。
但注意到什么,她脸色突变,连忙用手遮住胸前。
这下一个字都没心思说了,江禾舒忍着小腿和掌心的疼意,往主病房跑去。
她黑发间的耳朵,红得似要滴血。
竟然忘了自己的衣服湿透了……
不过好在离裴晏有一段距离,他应该看不清楚。
江禾舒还没来得及庆幸,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只大掌从身后出现,摁住她的肩膀。
她还没反应过来,背脊就贴到了冰冷的墙壁,面前,正是裴晏。
男人气息冷冽陌生,江禾舒抬头,撞进裴晏深邃清冷的黑眸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超出了正常安全距离。
这是江禾舒第一次和顾璟以外的男人距离这么近,她浑身都不自在。
并且,她的衣服全湿了,隐约能看到内衣的颜色和轮廓。
这种情况下,出现在一个陌生成年男性面前,江禾舒满心羞耻和尴尬。
她伸手去推裴晏,却被男人抓住手腕,反手扣在头顶。
裴晏身材精瘦,但充满力量感。
就如现在,男人单手攥着她的手腕,江禾舒就挣扎不得。
这个姿势让江禾舒很没安全感,她会本能地挺直背脊。
因此,她和裴晏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近到只需要裴晏向前半步,两人便能紧密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想到这个可能,江禾舒身形微颤,眉眼间染上几分慌乱。
“你放开我!”
“我不是男人?”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裴晏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黑发湿润,贴着白净的脸颊,一双水眸波光潋滟,让人看了忍不住……
男人喉头发痒,他移开目光,掐着江禾舒细滑柔软手腕的手用了几分力气。
“我在问你,我不是男人?”裴晏嗓音极低,透着丝丝寒意。
这事关尊严,无论身份年龄,但凡是个男人,都不愿听到别人说他不是男人。
江禾舒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但目光落到男人胳膊上经过一夜时间变得暗红的抓痕和咬痕。
江禾舒冷冷一笑,“裴晏你就不是个男人!”
“我捡到裴穗安的时候你在哪里?裴穗安发烧到四十度,昏迷不醒,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你在哪里?”
裴晏神色一愣,攥住江禾舒手腕的力度松懈下来。
江禾舒趁机挣脱他的扼制,用力将男人推开。
她指着裴晏脖颈上的痕迹,满脸愤怒。
“裴穗安哭得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你呢?你在干什么?你在和人潇洒快活!”
裴晏低眸,随之看到自己身上那些痕迹。
江禾舒眼里盛着嫌恶:“你不配称作父亲,更不配称作是人!”
她这番话掷地有声,裴晏却低声轻笑一声。
江禾舒怒道:“你竟然还有脸笑?”
裴晏没说话,抬手解开袖扣,把衬衫袖子往上卷,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红痕。
江禾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裴晏。
他竟然这么厚脸皮,这些私密的东西,竟然还敢给她看?
江禾舒眼底闪着厌恶,移开视线,骂道:“裴穗安倒了八辈子,才会有你这种禽兽不如的爸爸!”
裴晏任由她骂,然后扼住她的下巴,以不可反抗之力,强行让江禾舒去看自己身上的痕迹。
“仔细看清楚,再说话。”
还让她仔细看?
裴晏就不感觉羞耻吗?这么私密暧昧的……
江禾舒下意识反抗,去推裴晏的手臂,然而,男女之间的力气悬殊过大,她使出全力,裴晏却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对面的门开了。
抹着眼泪跑出来找妈妈的裴穗安看到裴晏掐着江禾舒的下巴,似乎要欺负江禾舒,她顿时怒了。
“坏蛋!不准欺负麻麻!”
裴穗安大喊一声,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抓住裴晏垂在身侧的左手,张嘴就咬了下去。
被咬的裴晏眼皮都不带动一下,他都习惯了。
那天接裴穗安回去,裴穗安哭闹不止,对他又咬又抓,他这身痕迹,都是拜裴穗安所赐。
江禾舒看着死死咬住裴晏手的裴穗安,愣住了。
脑海里闪过什么,江禾舒再抬眼去看裴晏脖颈上的痕迹。
之前她并未认真地看,如今仔细一看,破案了。
裴晏语调平静:“江小姐,看清楚了吗?”
江禾舒的脸倏然红了,刚刚的气势尽消,睫毛轻颤,闪着心虚和内疚。
原来是她错怪裴晏了……
江禾舒低着脑袋,态度良好地道歉:“对不起,裴先生,是我看错了,错怪您了。”
裴晏冷呵一声,“喊什么裴先生,刚刚不还直呼我大名吗?”
还骂他不是人,禽兽不如。
细想和江禾舒从认识到现在,他可没少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骂。
江禾舒尴尬地掐着指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该骂的不该骂的都骂了,现在还能怎么办?
江禾舒只当没看到男人脸上的诮讥,蹲下去和裴穗安说:“穗穗,不能咬人知道吗?”
闻言,裴穗安才松开嘴巴,裴晏手上顿时出现一个小巧的牙印。
她伸手去抱江禾舒,大声说:“他坏蛋,欺负麻麻!”
江禾舒纠正道:“穗穗,他是爸爸,不是坏蛋,也没有欺负我。”
虽然不知道这对父女俩以前的相处模式是什么,但裴晏毕竟是裴穗安的爸爸,惹他生气,对裴穗安没有好处。琇書蛧
裴晏垂眸,目光落到正和裴穗安说话的女人身上。
她乌黑的长发还往下滴着水珠,衣服湿透,狼狈中透着不易察觉的娇媚。
因为蹲着的原因,领口向下偏移,他恰好能看到那隐隐约约的雪白。
江禾舒感觉到什么,抬头就对上裴晏的视线。
男人瞳孔漆黑,倒映着自己的模样,江禾舒移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
大脑‘轰’的一声,江禾舒刚刚消退的红晕再次浮现,甚至一路蔓延至她修长的脖颈。
她白皙的指尖连忙捂住胸口,脸红的好似盛开的花,娇艳欲滴。
裴晏他在看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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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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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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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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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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