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灰扑扑带有破洞的衣服,身上很脏,带着不知名的污垢,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流浪汉一样。
就这么死气沉沉地躺在那里,双眼无神呆滞,像是快死的人。
江禾舒一时都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是那个趾高气扬,娇蛮任性的裴莉娅?
裴莉娅听到脚步声,缓缓地转过脑袋。
看清来人的那一刻,她瞳孔震缩,浑身都在发抖,眼里涌动着剧烈的恨意。
但很快,恨意消失,她从床上爬起来,都顾不上穿鞋,跌跌撞撞跑到裴晏和江禾舒面前。
“哥,求求你了哥,你让我回去吧,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这段时间吃的苦教会了裴莉娅一个道理:识时务者为俊杰。
以前,裴莉娅觉得父母疼爱她,自己又是裴晏的妹妹,就算她做什么,裴晏都不会对自己怎样。
所以她敢肆无忌惮地嫌弃、贬低甚至算计江禾舒。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曾仰仗的父母宠爱、妹妹的身份,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见裴晏不说话,裴莉娅把目光看向江禾舒,她‘扑腾’一声跪到地上。
抓着江禾舒的裤脚,裴莉娅苦苦哀求说:“嫂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让我回去吧,这种畜生不如的日子我真过不下去,我继续留在这里会死的。”
她跪在曾经很瞧不起的江禾舒面前,喊着之前不肯喊的称呼,姿态是从未有过的卑微。
可江禾舒知道,这只是裴莉娅‘忍辱负重’故意做出迷惑她和裴晏眼目的假象罢了。
因为,裴莉娅看到他们的第一眼里,没有丝毫的懊悔,只有恨。
只有这种下意识的表情,才能反映出裴莉娅内心的真实想法。
并且,江禾舒觉得裴莉娅那句:‘畜生不如的日子’非常刺耳。
她回头,看向那些趴在门框往里面看的小孩子们,这里世世代代的人都在过这种日子,裴莉娅竟然用畜生不如这四个字来形容。
江禾舒语气冷淡,“那怎么办?我就想让你一直过这种日子,最好死在这里我才开心。”
裴莉娅神色僵住,手指下意识地攥紧,眼底闪着惧怕和恨。
她不想死,所以,就算她无法接受这里的环境,也一直强撑着,一直在心里盼望着有一天,回到a市,回到裴家,继续当无数人羡慕的裴家小公主。
裴莉娅疯了一样不断跟江禾舒磕头。
“嫂子,我求求你了,让我回去吧,以后我保证乖乖听话,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她嚎啕大哭,好不可怜,衬得江禾舒霸道不讲理,还恶毒狠心。
可裴莉娅虽然活得辛苦,至少她还能活着,而无辜的外婆拜裴莉娅那句话所赐,病情恶化,永远地离开了她。
想起外婆,江禾舒心里一痛,抬脚踹到裴莉娅的肩膀上。
裴莉娅摔到地上,地面都是泥土,不算太疼,但她这段时间身体严重营养不良,倒下后就头昏眼花,半天都站不起来。
“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额头因磕头变得红肿,冒出丝丝鲜血,眼泪不停地流着,凄惨又可怜。
江禾舒对裴莉娅生不出丝毫怜惜,只有恨,她迈步上前,却被裴晏握住手腕,拦下了。
裴莉娅眼里闪过一丝流光,泪水流得更快。
对她来说,只要能让裴晏可怜她,把她带回去,她今天所受的一切屈辱都是值得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她能回去,就有机会把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加倍报复回江禾舒身上。
然后,裴莉娅眼睁睁看着裴晏皱着眉跟江禾舒说:“你身体不好,别动气。”
裴莉娅:??
她大脑一片空白,江禾舒虽然比之前瘦了,但她更瘦好不好?
更别说她还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苦日子,几次都差点死掉。
裴晏难道就看不到她比江禾舒的身体更差吗?
还是说裴晏看出来了,只不过比起她,裴晏更在乎江禾舒。
这两种可能,裴莉娅更偏向后者。
裴莉娅死死握着拳头,在心里不断呐喊:不公平,裴晏你不公平!
只可惜,无论是裴晏还是江禾舒都不在乎她怎么想。
江禾舒深呼一口气,微微点头。
看了眼瘦如干柴、看起来一巴掌都能扇死的裴莉娅,江禾舒问:“打她的话,不会把她打死吧?”
她是恨裴莉娅,但也不会杀人,怕自己下手不知轻重,不小心染上一条人命。
裴晏淡淡道:“郑青以前是医生。”
郑青是留在这里守着裴莉娅的一男一女其中的女人。
裴晏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医生在旁边,能随时给裴莉娅治疗,江禾舒不用担心会打死裴莉娅。
裴莉娅不是傻子,听懂了裴晏的话,她瞪大了眼睛。
自己都这么惨了,裴晏竟然丝毫不可怜她,还放任江禾舒打她?
事实证明,裴晏不仅放任,还怕脏了江禾舒的手,让郑青拿来一双手套。
别说裴莉娅,江禾舒都感到诧异。
裴莉娅不管怎么说都是裴晏的亲妹妹,裴晏竟对她丝毫不心软……
不过这也正好,江禾舒没了后顾之忧,很快,房间里就响起裴莉娅痛苦的呻吟声。
她的脸被扇得红肿,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疼得一直哭。
裴莉娅忍不住想骂江禾舒,但刚说出两个字,她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裴晏冰冷的眼神,吓得身体一抖。
心里有种莫名的直觉,如果她敢骂江禾舒,她的下场会更凄惨。
裴莉娅咬牙把到了嘴边的怒骂忍下,直到疼晕过去,都没敢骂江禾舒一声。
裴晏见差不多了,上前把纸巾递给江禾舒,“下次再打。”
江禾舒蓦然回神,她浑身力气尽散,看了眼晕倒的裴莉娅,又看向裴晏。
她嗓音有些哑:“你觉得我狠吗?”
虽然裴莉娅对她有恨,可她一直都没表现出来,换做其他心软的人,会不忍打裴莉娅,或许还会原谅她。
裴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如果我奶奶被人间接害死,我会要对方的命。”
他声音清冷,透着一丝无情。
江禾舒懂了。
郑青给裴莉娅检查、治疗。
江禾舒跟着裴晏走出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
离开这个小院子,江禾舒问:“这里苦,还是非洲苦?”
裴晏答:“非洲。”
这里虽然苦,但胜在安全,而非洲不仅苦,还要担忧自己的人身安全。
他打算的是,让裴莉娅在这里适应一年,再送去非洲。
可江禾舒不想等一年后,一年的时间变数太大了。
所以,她抓住裴晏的手,“我不想等到一年后,现在就把她送去非洲好不好?让她待在那里一辈子。”Χiυmъ.cοΜ
江禾舒无法像裴晏说的那样要了对方的命,只能退而求次,让对方每日都活得艰苦,痛不欲生。
裴晏脚步微顿,微微摇头:“暂时不能把她送走。”
现在不行,等时间久了,裴晏生出对妹妹的疼惜之情,怕是更难送走裴莉娅。
江禾舒深呼一口气,抱住男人的胳膊,微微垂眼,白净的脸柔美温和。
她声音轻缓娇软:“裴晏,只要你肯送她走,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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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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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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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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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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