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松开了江禾舒的手,身上那股冷淡夹杂着雪霜的气息浓郁了许多,气势外发,寒气逼人。
裴晏声音冷淡,透着一丝无情:“我没有生气,我仅仅是不想让我女儿因为你受伤,而哭泣难受。”
“若不是因为穗穗,我绝不会理你。”
“至于动手动脚……就算是朋友,偶尔拉一下手腕也很正常吧?”
此时此刻的裴晏忘了,就算是他关系再好朋友,也从不会拉手腕。
裴晏的回答在江禾舒的意料之中,她露出一抹浅笑。
她当然知道裴晏只是为了女儿,才会理她、帮她,否则,他们只会是两条永不交叉的直线,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联系。
江禾舒微微点头,“我知道,我有分寸,丁乾从小娇生惯养,没什么力气,伤不到我很重……”
就算裴晏没出现,挨了一拳的她顶多肿一天半天,不让裴穗安发现也简单,带个口罩就行了。
有了这个伤,外婆就算因舅舅坐牢的事情恼火,也会心疼她。
这是江禾舒起初的打算。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裴晏会忽然出现,外婆也对她完全信任。
想着裴晏刚刚说的话,江禾舒继续道:“是我太敏感了,朋友之间,拉一下手腕,很正常。”
她话锋一转,“但我们不是普通朋友,所以我们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说呢?裴先生。”
她客气至极,脸上带着挑不出毛病的微笑,但透着一股疏离。
看着江禾舒这张完美无瑕的脸,裴晏眉头紧锁。
现在的江禾舒,宛如带上的一副面具,让人无法窥探的她的内心。
怪不得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前几天,在他的帮助下,外婆手术进展顺利,江禾舒对他充满感激,细心、不怕辛苦地照顾他。
这才几天?江禾舒就变得彻底。
正想着,江禾舒又说:“你帮我外婆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忘记,如果需要我做什么,我会尽可能地报答你。”
听听,这话说得多客套?
这场谈话,注定不欢而散。
等裴晏脸色冰冷地离开,江禾舒看着他的背影,扯了扯唇。
说实话,她看不懂裴晏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不喜欢她,还想让她签下那份‘包养’协议,给他睡。
现在,自己只不过和他划清界限,裴晏又生气了。
另外,裴晏是不是忘了,他之前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
恩怨分明、划清界线、警告对方不要动非分之想。
如今,自己只是把这些话叙述一遍而已。
裴晏到底在气什么?
江禾舒不知道的是,裴晏本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气。
想不通就不想,裴晏将那些情绪压下去,坐上车。
等车子平稳行驶起来,裴晏的电话响了,是季乘风。
都不需要接通,裴晏就知道季乘风打电话想干什么。
这几天,季乘风一直催他问江禾舒,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一面。
说是想见嫂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催着介绍人,见相亲对象。
裴晏一方面是因为看江禾舒照顾外婆很辛苦,就没问。
另一方面是季乘风这般催促,他心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烦。
裴晏想不理会这通电话,但想起刚刚江禾舒说的话,以及对待他的态度……
他摁下接通键,并在季乘风开口之前开口问:“女人的变脸速度,都是这么快吗?”
季乘风:“?”
裴晏把这件事掐头去尾,和季乘风说了一遍。Χiυmъ.cοΜ
至于他为什么要和季乘风说这事?
季乘风从小就在女人堆里混,谈了无数次恋爱,换了数不清的女朋友。
他是裴晏好友圈里,最懂女人的男人。
季乘风听完,语气兴奋地说:“晏哥啊!我对你这个老婆更好奇、更感兴趣了!”
裴晏眉头紧缩:“?”
季乘风轻咳了声,大声说:“凭借我多年的经验,她肯定是移情别恋,喜欢上别的男人了!”
“不可能,她说她不会再爱上男人。”裴晏想都不想,直接反驳。
季乘风笑他天真单纯,“晏哥,绝大多数的女人,都爱口是心非,她说不要,就是要,同理,她说不会,就是会。”
这话裴晏之前听奶奶说过,一时有些沉默。
季乘风继续说:“知道我为什么说她喜欢上别的男人吗?”
“人的精力有限,喜欢一个人时,会把所有精力和眼光都投向那个人身上。”
“当她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忽视其他人,而你,就是被她忽视的人。”
“所以,你会觉得她变化快,对你的态度突然冷淡、疏远。”
解释清楚后,季乘风说:“晏哥,能抵抗住你魅力而喜欢别的男人的女人可不常见,我现在非常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女……”
季乘风话还未说完,裴晏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虽然不想承认,但季乘风说得有几分道理。
因为他之前把全部精力放到工作上,因此忽略了女儿和家人。
裴晏捏着手机,黑沉的眸落到车窗外飞梭而过的风景,冷‘呵’了一声。
江禾舒这个骗子,前几天还跟他说不会喜欢上别人。
医院——
江禾舒打了个喷嚏。
裴穗安‘哒哒哒’地跑过来,明亮乌黑的大眼睛里盛满关心:“妈妈生病了吗?”
江禾舒笑着摇头,弯腰把她抱进怀里,“妈妈没有生病。”
她摸着裴穗安柔软的小脑袋,轻声哄道:“穗穗,妈妈以后可能会出去工作,你乖乖跟阿姨呆在家里好不好?”
外婆的病情治疗不知还需要多少钱,江禾舒肯定要去上班赚钱。
“工作?”裴穗安愣了一秒,她平时没少听这个词。
裴穗安仰着脑袋问:“和爸爸一样,天黑黑才回家吗?”
江禾舒刚点头,就被裴穗安死死抱住脖子,“不要,穗穗乖乖听话,妈妈不要去工作好不好?”
“穗穗不想和阿姨在家,穗穗想和妈妈在一起,妈妈别不要穗穗。”
“穗穗不想做没妈妈的野孩子,”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裴穗安已经带上了哭腔。
见她反应这么激动,江禾舒连忙安抚她。
等裴穗安情绪稳定下来,神色严肃地问:“谁说穗穗是没妈妈的野孩子?”
裴穗安趴在江禾舒怀里,抽抽噎噎地说:“姑姑,阿姨,好多人说。”
“他们说,穗穗没人要,说妈妈不是穗穗的妈妈,还打我……”
这显然是之前的事情,这段时间,裴穗安几乎都没离开江禾舒的视线。
裴穗安白嫩的脸蛋上满是泪痕,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红红的,可怜极了。
看着她哭,江禾舒心脏泛起丝丝的疼意。
那些人是怎么忍心对这么一个可爱无辜的孩子恶意那么大的?她们还是不是人?
江禾舒压下心口的愤怒,轻轻擦掉裴穗安脸上的泪珠,把她抱进怀里轻声哄着。
见裴穗安反应这么大,并这么抵触上班,江禾舒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带她去买糖果。
吃到甜甜的糖,裴穗安小脸上才重展笑颜。
外婆短时间内不会睡醒,江禾舒索性带着裴穗安去旁边的公园转了一圈。
给裴穗安买了几个玩具和小吃、零食,两人满载而归。
刚走进住院部一楼的大厅,两个人忽然冲了过来。
“江禾舒!”
突如其来的两人吓了江禾舒一跳,下意识牵着裴穗安后退了两步。
但对方很快又上前,并抓住了江禾舒的胳膊。
她非常用力,指甲都掐进了江禾舒的皮肤,传来丝丝痛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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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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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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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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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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