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无计可施。
什么以退为进,什么借坡下驴,在皇帝那一概都不好使,现在皇帝就是让他去领兵,他也没什么选择。
“张老公爷,您看还需做何准备?咱家会替您去安排。”
李璋负责送张懋出宫,笑盈盈的模样,在张懋看来这就是个看自己笑话的。
张懋道:“老夫要准备的地方不少,可也没想好究竟准备什么,对于领兵之事完全是毫无章法,李公公,敢问一句,老夫就没旁的选择吗?”
“呵呵。”
李璋笑着道,“您怕是也看清楚了,想让您去领兵的,除了陛下之外,还有朝中的那些文臣,陛下可没有跟他们打过招呼,反倒是蔡国公愿意跟您通力合作,您看是不是让咱家先去求个策?就当是铺路了?”
张懋黑着脸,没说什么。
他能听出李璋的意思。
知道你张老头没自信,去跟张周求教,你肯定抹不开面子,不如让我们这些旁观者去帮你问问对策,算是为你西北取胜铺路。
李璋道:“是咱家言多了,张老公爷您自行决定。陛下明日一早就会把事定下来,估摸着明日中午之前,您就要带兵走了,今日您还是要先做好准备。”
“这么快吗?”张懋突然很无力。
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昨天还好端端的养尊处优,当自己京畿戍卫的最高长官,过那悠哉悠哉的日子。
今日就突然要去当前线将领,过那朝不虑夕的军旅岁月……
李璋笑着摇摇头道:“不急也不行,军情不等人呐。”
“哼!”
张懋轻哼一声,脚步也加快了很多。
……
……
乾清宫内。
李璋回禀的时候,朱祐樘在几名司礼监太监的侍奉下,还在批阅奏疏。
“早知今日,他何必当初呢?头些年,他每次见到朕,都在糊弄朕,每次都显得毕恭毕敬,但每次都让朕对他无计可施,他就没想过,他曾经的地位,也只是朕一句话的事?”
朱祐樘提到张懋,似乎还有气。
张懋对他可说是非常恭敬,但这种恭敬更多是在装样子。
皇帝就是没法动京营的军权,这是一种复杂背景所决定的,便在于整个都督府的人都推崇张懋。
不是说张懋多有声望,而是张懋已经“控制大局”,如果皇帝要把张懋给撤换,算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没人敢接不说,就算真的有人接了,军中上下都是张懋的人,继任者也没法把军权巩固。
反倒皇帝要担心张懋可能有不良企图,倒不是说张懋会谋反,或许张懋会给制造麻烦,让京营上下乱成一锅粥,给鞑靼人来犯创造条件呢?
所以之前皇帝无论对张懋有多大的意见,都只能保留,任由张懋在朝堂上装腔作势。
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张周在,皇帝完全可以不用顾念张懋什么声望不声望的,论军中的名声和地位,张周这個后来者明显是爬到张懋头顶上了,就一个研武堂,就近乎全是张周的人。
皇帝有了撤换张懋的先决条件。
但即便如此,朱祐樘还是要小心翼翼,生怕做事太直接,让军中剩下起了反噬。
所以朱祐樘也不会同意张懋的直接请辞,那代表着君臣和睦关系的破裂,而是选择让张懋去西北领兵,把位置暂时给腾出来。
萧敬在旁一边研墨,一边小心翼翼问道:“陛下您看,英国公前去西北,那京师的军务之事,应当交给谁呢?”
朱祐樘道:“你们是不是以为,朕要把这一切都交给秉宽?”
萧敬急忙道:“奴婢不敢乱想。”
“无妨。”朱祐樘道,“先前朕已经派人去将懋仁给叫回来,京师周边的军务,暂时不由一人来担当,而是分给不同人,几营的人马,可以由兵部来协调,而各营日常的操练等事,其实本来就由各营地的将领自行来负责,不是吗?”
“是。”
萧敬听了之后,心里在打怵。
他不由往一旁懂得军政之事的韦彬身上瞅一眼。
皇帝明显已经不想再设立提督京营勋臣的职位,张懋很可能是最后一任提督京营的勋臣。
以后皇帝会把京营的军权分散交给不同的将领,这也是景泰之后一早就定下的规则,但也正是因为英国公家族的势力,才让张懋在最近二十年一家独大。
而皇帝似乎更想恢复景泰时期,由兵部来提调军权的做法,以张周为兵部尚书,负责京营的调配,而日常操练等事才会交给那些勋臣来完成。
“也别说朕不给他姓张的面子,给他调三千人,随他去偏头关,此番出兵就从偏头关调集,新建伯会协同于他。给他三万兵马,若是能建功立业,朕也绝对不会亏待他!”
朱祐樘说着,将一份草拟的诏书合上,交给萧敬道,“再让翰林院的人给斟酌一下,回头再给秉宽看看。此战朕也希望能打赢,姓张的也不想成为第二个朱晖吧?既要领兵到西北,就要做出点样子,哪怕是兵败了,只要是奋勇杀敌,朕也会嘉奖。否则……哼哼!”
你努力去打了,哪怕是兵败身死,朕也会记伱的功劳。
但若是怯战,就算是战果还不错,朕也不会饶了你。
朱晖的下场,就是你的榜样。
……
……
不出任何意外的,第二日的朝议时,张懋自己主动出来请缨,要去西北建功立业。
而皇帝则在审慎决断后,答应了张懋的提请。
并规定张懋必须要在当日完成点兵和出征事宜,甚至皇帝说明会亲自去城门口为他饯行。
朝议结束之后。
张懋连府门都不用回,已经有人给他准备好了马匹,行礼什么的也不用带,沿途会有人为他准备,随后张懋就去军营点兵,而兵马也是早就做准备好的,三千京营士兵,并不携带辎重,只需要以轻骑配合燧石铳,便如此可以踏上前往战场的路途。ωωω.χΙυΜЬ.Cǒm
德胜门前。
张懋点兵结束之后,便早早在这里等候皇帝的驾临。
而张周与兵部中人先一步抵达。
张懋看到张周之后,眼神中有一股凶恶,大概是觉得这次都是张周在背后给他挖坑。
“英国公,不知可有准备好?需要在下做点什么?”张周主动过去打招呼。
张懋道:“老夫只问你,到了偏关之后,老夫下一步该往何处进兵?”
跟着张周过来的几名研武堂成员,见张懋态度如此不善,便知道可能是张老头正在动怒,他们都很识趣先避开。
只有陆完一人好像很不在意这些,一直立在张周身侧。
张周轻叹道:“鞑靼在何处活动,英国公便领兵前去何处,你是主帅,具体行军事宜无须我来提点。”
正说着,张锐一身戎装,带着几名京营的嫡系将领前来。
这次不单是张懋要前去西北,连他目前在世的最年长的儿子张锐也要一起去,但张懋的大孙子张仑不会前去,大概是不想被鞑靼人一锅端了,张仑算是“人质”。
且张仑在朱晖领兵进河套时,受了伤,回到京城之后也一直在养伤,虽然张仑的伤情早就无大碍。
“见过张部堂。”相比于张懋对张周态度的不善,张锐对张周可说是毕恭毕敬的。
毕竟张周曾救过他的命,且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让他有机会重新踏上战场,去实现心中的报复。
且张锐一直都觉得,张家的地位是要靠领兵获胜来取得,而不是靠祖上的荫蔽,所以张锐很支持这次张懋领兵出征的事。
张周笑道:“张将军真是有英姿,令我自愧不如啊。”
“是啊?秉宽,这两年你也只有在威宁海一战时,一次领兵出征的机会而已,且还没有跟鞑子正面交战,多都是在幕后,你就没想过,要为自己积累声望?老夫倒觉得,你应该多去西北走走,让军中上下都认得你。”张懋态度仍旧不善。
但因为儿子在旁,张懋也没发作。
张周笑道:“下次一定。”
张懋一愣。
这话……
分明就是在呛他啊。
就好像是他张懋这次抢了张周的机会,让张周无法发挥所长……实际上是这样吗?
根本是你小子给老夫挖坑!
“我这里整理了一些行军的策略,还有军事图,还有鞑靼人可能的行军走向图,交给英国公你参详一番,若是有助益,就全当是在下的心意,若是没有……只能说很遗憾,我也不是鞑靼人肚子里的蛔虫。”
张周说着,招呼一旁的刘贵过来,把一份早就写好的册子拿过来,交给一旁的张锐。
张锐拿过去之后,心情还有些激动。
大概是军中上下都觉得张周是战神,哪怕是随便写的东西,也能相助军队取得大捷。
而这次张周这么用心,给张懋写好军务策,会令此番出兵事半功倍。
张懋道:“老夫要凭自己的本事打这场仗,无须你来相助,还给他!”
“父亲!”张锐很错愕。
人家给你准备好的取胜秘诀,你都不要?
张懋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治军的方略,老夫的策略,就是以快制快,鞑靼人不是来无影去无踪吗?老夫就要比他们更快!”
张周笑了笑。
心说你是挺快的。
就是嘴快,脚跟不上你的嘴呗?
谁都想比鞑靼人快,但你有那条件吗?你马比鞑靼人的马快?还是在耐力上比鞑靼人更强?
光动嘴谁不会?
张周没有收回,而是笑望着张锐道:“英国公既然不领会在下的好意,那就交给小张将军回去研究一下。”
张锐一听,赶紧把册子塞进自己怀里。
这好东西……父亲还不领情,这不是神经病吗?
一边担心此战可能有偏差,一边还谢绝他人的相助?
不合理啊父亲。
张懋望着远处的旌旗招展道:“陛下快到了,秉宽你还是收起你的善心吧!老夫以前就是没具体的机会,这次……你等着瞧吧!”
大概的意思,是他张懋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己。
我张某人既不怯战,也不是纸上谈兵,我有勇气也有谋略,且还有你发明创造出来的一众优良武器,凭啥就不能取得胜利?
等我在西北建功立业之后,回来后看谁敢动我京营提督的权力,到时旁人再说到大明战神,那一定是在说我,你张秉宽也给我靠边站!
……
……
声势浩大的誓师大会。
朱祐樘亲自为张懋授予节杖,并安排了谢迁亲自过去扶张懋上马。
也算是给足了张懋的面子。
当张懋一行开始西去,朱祐樘还立在高台上目送他们远去,有种望君出征的仪式感。
等队伍走了很远了,朱祐樘才侧过头看张周一眼,问道:“秉宽,你觉得他此行,胜算几何?”
张周道:“不好说。”
朱祐樘道:“有朱晖前车之鉴,想来姓张的也该知道收敛,但以朕所估量,他应该也不会做出多大的动静,反倒不如把希望寄托在新建伯等人身上。听说延绥在王琼的备战之下,已经随时准备出兵迎击了!”
西北不是只等着张懋去领兵跟鞑靼人交锋。
无论是三边总制王琼,还是宣大总制王守仁,都在积极备战。
鞑靼人这次动静闹得不大,就在于王琼和王守仁都是实战派,鞑靼人也要掂量一下来犯的代价。
朱祐樘见张周不接茬,不由笑道:“秉宽,朕真不是在给他设绊子,也不是为了让你去树敌,你完全不必在意。”
张周道:“陛下误会了,其实臣也在思量,英国公到底胜算几何呢?”
君臣相视一眼,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胜算不胜算的……
无论张懋吹多大的牛逼,谁都知道张懋这次去西北,多半是要铩羽而归的。
鞑靼人多半不会跟大明正面交兵,就算是张懋有多大的理想,也要看鞑靼人那边的战略预期,如果人家压根就不是跟大明死拼的,你张懋就算玩命,也只能望洋兴叹。
“朕倒也希望他能取得大捷,可惜啊……”
朱祐樘分明已经在感慨张懋此番会惨淡收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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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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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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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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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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