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二的经筵,是当年最后一场经筵,皇帝在结束之后宴请翰林经筵官。
等翰林经筵官离开后,皇帝才召见了当天并未参加经筵的张周,并将朱厚照也留下来,将沙盘和地图等都摆好,由张周为朱祐樘父子二人讲解辽东战局。
一旁唯一有资格旁听的,是马上要接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萧敬。
“……从大宁往北,一直过滦河,再到潢水两支,这一片区域以往多是朵颜和泰宁两卫入冬南下活动的区域,而在今年鞑靼小王子东渐之后,朵颜三卫皆都未有南下活动的迹象,全在于过去数月,辽东和蓟州两镇兵马出关巡防兵马已成常态,朵颜三卫即便入冬也不敢随便南下。”
“设伏的地点是在潢水北支的上游,这里在大宁以北二百六十里,克什旦部右翼所在,这周围多都荒漠和戈壁,但因靠潢水,路途相对平坦,按常理来说难以形成设伏之地,却正好地势狭窄,大明兵马可陈兵于两岸,无论朵颜三卫哪一部从此经过,将会不得不往北路逼退。”
“到时辽东巡抚亲率兵马,将会从两侧包裹合围,逼三卫不得不弃族民而以骑兵突围,到时便可瓮中捉鳖。此为赶狗入穷巷之局。”
张周把能标注的点,各自在沙盘和地图上都做了说明。
朱祐樘早就知道此计划,也只是微微点头,只要是张周所制定的计划,他近乎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朱厚照在旁边眨着一双天真的眼睛问道:“他们就没别的路走了?”
朱祐樘笑道:“太子,这就要说到你张先生用兵之诡了,他大张旗鼓从辽东出兵,并不走宁远、义州等处,却专挑朵颜三卫东南方的沈阳中卫出兵,以此朵颜三卫若北撤,大明兵马只需北进,便可将其先前为鞑巴图蒙克所占之土皆都收回。”
朱厚照闻言皱眉,听父亲讲什么东西,让他既着急又觉得没营养,他道:“父皇,这意思是朵颜三卫北边有巴图蒙克的人马,他们不敢往北,所以只能往西,我们在他必经之路上埋伏,是这意思吧?”
“就是啊。”朱祐樘不以为然,他觉得自己解释得很清楚。
朱厚照道:“儿臣问的是,没别的路走吗?”
朱祐樘看着张周,意思是你来给这小子解释吧。
张周笑道:“路是有的,但在蒙古东部,荒漠和戈壁滩很多,往西走的路要么已为鞑靼察哈尔部一些小的部族所占据,要么路上更为凶险,经常要穿过上百里的戈壁滩,在入冬之后被雪覆盖,道路难以分辨,而沿着河流走,往往是最容易区分道路的。”
朱厚照笑嘻嘻道:“你已经预感到,草原要下雪了是吧?”
张周摇头:“没有,下不下雪都一样,也因为朵颜三卫如今兵马已成残缺,他们经不起损失,彼此之间也无法取信。在此等情况下,必然是分路而行,走潢水北岸,是我按照他们可能行军的路线做出的推测。”
“不确定啊?”朱厚照有些指望。
朱厚照埋怨道:“太子,行军打仗,不可能每次都有十足把握,要根据形势审时度势。”
朱厚照比划着地图道:“从蓟州出兵,到克什旦这块地方,路上这么远,鞑子就能丝毫不觉察?万一路上被鞑子发现,他们提前预警的话,那不但埋伏的事容易功亏一篑,很可能还会被反埋伏呢。”
张周笑道:“太子殿下,这不都说了,在鞑靼小王子东进之后,大宁周边方圆二百里范围之内,其实已无各部族活动之动向。这片区域,从目前来说,已在大明骑兵的威慑范围之内。”
朱祐樘有些不悦道:“太子,朕让你来听,就不要随便打岔。你以为大明有了远炮和重炮之后,鞑靼各部族还敢往大明边陲靠拢吗?以往朵颜三卫入冬之后,不过就在我关塞之外几十里范围内放牧,何等目中无人,现在叫他们来,他们敢来吗?”
“哦。”
朱厚照皱了皱鼻子,不再说什么。
一旁的萧敬凑上前,怯生生好像个大姑娘一般问道:“敢问张先生一句,此路设伏的兵马,是由何人领兵?”
张周道:“新任的兵部郎中王宪治军,统兵者乃前建昌卫指挥使彭泉,中官为马永成,也是东宫所出。”
萧敬瞬间无语。
这三个人,除了彭泉他知晓比较多,就连马永成他都不熟,更别说什么王宪,听都没听过。
居然就被张周安排带兵出击了?
朱祐樘笑道:“萧敬啊,怎么,你觉得很惊讶是吗?其实秉宽在辽东的用兵,更多是在威慑草原,用兵之道在于出奇制胜,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话,只怕未来几年,鞑靼各部族都不会跟大明正面作战了。想每次都能奇袭成功,也不容易啊。”
“是,是。”萧敬当然明白这道理。
别说大明已有了新火器,就算没有,鞑靼人知道大明派主力兵马出击,也不可能正面作战。
鞑靼寇边的主要目的是劫掠,并不是要跟大明玩命,大明这边无论损失多少将士都能补充上,而他们有一个算一个……草原生存环境那么恶劣,一旦跟大明进行一番血战,哪怕人员折损比大明这边小,吃大亏的也是他们。
朱祐樘望着沙盘,一脸感慨道:“想要取得战果,要么徐图寸进,缓缓把城修到草原腹地,要么就像有秉宽这样的,能设计出好的战略,出其不意取得战果。”
萧敬道:“奴婢也认为此计甚好,就是不知鞑靼小王子的动向。”
他在提醒。
计划再好,就怕达延汗突然杀出来,让大明埋伏的兵马措手不及,你带再多的兵马去,遇上鞑靼一二十万的主力,结果也多半是大明这边惨败。
朱祐樘笑道:“秉宽,你跟他说吧。也不是朕在说你,萧敬啊,你愈发像是那些朝中大臣了,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这仗干脆也别打了。”
萧敬突然好像被人用锤头敲在脑门上。
毕竟先前他还跟韦彬商议,暗中给张周找点麻烦,让陆完、张鹤龄跟张永的出兵组合,进兵不顺呢。
而今陆完一直到近二十天之后,才算是踏足草原,其实也有韦彬暗中授意,让将士们懈怠,并试图让陆完放弃出兵草原计划,回撤辽东的原因。
皇帝的话更好像是在敲打他。
让你没事跟文臣一样,喜欢去质疑张周的计划,那是因为你们鼠目寸光没有远见。
张周道:“萧公公,是这样的,鞑靼小王子在东进,跟朵颜三卫的交战中,并没有占太大的便宜,也就是说,双方属于两败俱伤。”
“啊?”
萧敬很惊讶,这消息,他也是到现在才得知。
他不知道这是出自张周对情报的总结,还是出自张周的“上达天意”,靠自己本事算出来的。
“否则你以为他为何要着急在宁夏出兵?他是要急于奠定声望,而朵颜三卫在此战后,其实也无力与鞑靼小王子正面交锋,此时正是我大明出兵的窗口期,可谓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张周说得很轻松。
萧敬听着,心中则翻江倒海。
朱祐樘道:“秉宽,你先前说得也对,现在哪怕鞑靼人真有本事探知你的出兵计划,多半也会袖手旁观,连朕都不信,他巴图蒙克这时候敢跟大明正面为敌。”
萧敬听着更觉得不可思议。
鞑靼小王子都在宁夏出兵袭扰宁夏西路了,说巴图蒙克不敢跟大明正面交战?
还是说巴图蒙克恨朵颜三卫抗争,所以任由朵颜三卫被大明给吞并?
他也在想,陛下心中对这位张先生的笃信,有点不讲理了吧?
张周笑道:“其实这就是打个时间差,鞑靼小王子在西,大明在东,我们的目的是朵颜三卫,而他的目的是为奠定声望。火筛会带兵西进,如果鞑靼小王子想于草原上立威,收拾火筛比跟我们大明在正面战场上交战,要容易得多。”
“他们在宁夏的进犯,更多是在劫掠,到现在一场像样的战事都没打起来,也足见其骨子里的虚。到目前为止,鞑靼小王子进犯的数万兵马,甚至都不敢靠近大明的堡垒,足以说明他们忌惮于我大明的火炮和天火药。彼此不过是配合着演戏,各取所需罢了。”
……
……
达延汗需要的是草原的威望,大明需要的是对草原的蚕食。
萧敬明白这一点,他仍旧不解于,张周是怎么确定巴图蒙克的主力在宁夏,而不是在辽东……想不明白的事,萧敬也不敢再去想了,主要是皇帝先前对他的一番当头棒喝,让他意识到,内心倾向于文臣的结果,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到万劫不复。
给张周找麻烦……结果找了半天,麻烦找到自己身上来了。
萧敬这边明白了张周出兵的意向,可朝中大臣并不理解。
朝野上下,甚至是一些从未上朝参与过此番辽东出兵的中下层京官都在谈论一件事时,就知道这件事其实已不是秘密。
也就在此时,朱祐樘在朝堂上当众宣布了一件事,又着实让朝中的文武大臣惊讶了一把。
“……朕已决定,赐秉宽为‘莱国公’,锡以诰券。其于朝中的官职地位不变。”
当皇帝将此事说完,还没等朝堂上的文武大臣有所反应,就让萧敬当众宣读了赐爵的诏书。
一直等萧敬宣读完毕,刘健往一旁空着的英国公张懋的位置看了看,随后才走出来道:“陛下,何以诏书不以阁部、六科审校,要以众宣?老臣认为,既已为文臣,则武勋可免……或已有爵位,当避嫌不就文臣之职。”
朱祐樘道:“刘阁老,朕认为秉宽的功劳,实在不该再回避了,这时候赐给他爵位,也算是对今年边关各战事的一次总结了。你若是觉得不妥的话……只能说你未能理解朕的深意。”
还深意?
一个近佞,就算有一些军功,但多都不是亲自上阵所取得,哪怕我们真的认同了他的爵位,是不是也该考虑把他的文职给卸了?
一边要当国公,一边还想当文臣之首,又是侍读学士又是兵部侍郎的,就差让他一个人兼领一切。
朱祐樘见刘健不肯退回去,他问道:“朕也想问诸位卿家一句,在他升兵部左侍郎之后,可有干涉过兵部部堂的日常行事?还是说他坏了朝堂的秩序?诸位卿家,你们谁有意见的话,朕不介意你们上奏来反对,朕也会一一驳斥,在这里反对那就无此必要。”
“当然,国公之勋爵,也不过是朕有功必赏的结果,朕一向都不会辜负了朝中文武大臣的功勋,尤其是在边关战事上。不必再说了。”
朱祐樘也觉得很累。
每次要给张周加官进爵,都会遭遇到朝堂大臣的反对。
他自己也知道,对张周的赏赐是多了点,快了点,但就是架不住内心想多给张周一点赏赐……加上这次的赏赐还有一些特别的“目的”,他就更听不进去任何的劝谏。
……
……
张周人在家中坐,爵位也就降到头上来。
不过这次赐爵,倒是朱祐樘跟张周打过招呼的,不是张周自己提出,而朱祐樘那边理由也很充分。
萧敬亲自带礼部尚书徐琼到张周府上宣旨,同时所赐的,还有诰券,也就是传说中的丹书铁券,有了这东西,张周的爵位便可以世袭,张周就成为大明响当当的国公,虽然不及开国和靖难时的那些功臣,但若以当下来论,没有任何一个勋贵可以跟他相提并论。
“公爷,恭喜了。”
萧敬脸堆成花一样,看似是极尽巴结,但却又隐约透出一些失落,那是一种明明想竞争,却又段位不够的落寞和悲哀。
看似是在为张周欣喜,其实就是羡慕妒忌恨。
张周招呼了徐琼和所来的礼部官员,将他们送走之后,才跟萧敬一起,打开了由朱祐樘御笔亲题的“莱国公府”的匾额,张周本以为皇帝会赐点什么冠冕堂皇鼓励的话,诸如什么忠直仁义之类的,却没想到皇帝也如此直接。
大概朱祐樘觉得,此时说什么都不如直接给个爵位来得实在。
“公爷,陛下的意思,想必您也很明白,此番赐爵,是对您这一年以来于大明各项战事所建功业的褒奖,同时也是为彰显陛下的恩泽,让各边镇的将士们看到。”
“同时这也是为了麻痹鞑靼人,让他们以为我大明今年的各项战事已到此中止,却不知接下来还有一场好戏。”
萧敬显得很能领会皇帝的用意一般。
但张周知道。
所谓的麻痹敌人,这理由有些牵强,赐爵,什么时候能传到朵颜三卫和达延汗耳中,还是问题呢。
只怕消息还没传到,战事都已经结束了。
本来就是埋伏战……没埋伏到……那就撤呗?反正也没大的损失。
张周笑道:“那是否该跟萧公公入宫谢恩了呢?”
“陛下说了,您事务繁忙,上听处议事的时候,您趁机过去便可,所谓的谢恩也都是表面文章,不必太往心里去。”萧敬笑着在说。
张周知道萧敬不是在故意传瞎话。
大臣得了爵位,本来就该入宫去谢恩,萧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来胡编。
萧敬说皇帝不用他特别去谢恩,那就是真的不用。
张周感慨道:“说实话,我这突然得个爵位,还有点不适应,总觉得如置身梦中一般。本来我还以为,要等平定草原之后,才有机会封侯拜将,谁曾想……这还没怎么开始,就已经……功成名就了?”
“哈哈。”萧敬笑道,“那也只能说您本事大。不过国公啊,咱还是别懈怠了,陛下心中记挂着要平草原,您可一定要帮陛下实现。给您爵位,既是褒奖,又是对您的期许啊。”
“明白,明白。”张周道。
萧敬一看院子里抬进来不少东西,还给特别说明了一下,随即道:“您得爵,想来府上还要热闹一番。咱家便不多打扰,告辞告辞。”
“恭送。”
张周亲自送萧敬和锦衣卫一行出门。
……
……
莱国公。
如朱祐樘的承诺,赐爵迟了不过两个多月。
张周也明白朱祐樘的套路。xiumb.com
在他张周刚回朝时,朱祐樘想的是先把朝中的文官官职帮他稳住,不赐爵反而让大臣无从反对……等他把文官职位都站稳之后,再把武勋的爵位赐了,这大概也是为避免“夜长梦多”。
万一潢水伏击战出点什么意外,到时文臣肯定会纠结于什么功过相抵的,那时候再想给张周赐爵,好像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而且就算是彭泉他们在潢水伏击战成功,对于张周的军功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索性……
战前就把爵位给了。
朱祐樘瞬间觉得自己完成人生一件大事,至少这弘治十二年,无论潢水伏击战是否成功,他也可以了无遗憾,安心等着弘治十三年的到来。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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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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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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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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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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