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临时得征召,匆忙入宫,往奉天殿方向而去。
因西北有重大军情出现,当日增加一次午朝,在京各衙正五品以上文官,基本都要列席这次的午朝,御史言官则不需要前去,武勋也要各司其职也不在入宫参加午朝之列。
“……西北真打起来了?”
入宫时,兵部尚书马文升成为众文官打听消息的对象。
但马文升秉承了皇帝不让说我坚决不多嘴的原则,无论是谁来问,他都当没听到,就算是户部尚书周经趁机问他话,他也没吱声。
奉天殿之前。
众文官列队完成,内阁两名大学士也从内阁值房那边过来,一向善谋的李东阳因正在主持礼部会试,并未出现在现场。
他们到来之后,马上又有人想从他们口中打听消息。
“进去后自会有人说明白,现在所知还甚少……”
谢迁话算是比较多的,他算是奠定了内阁一个基调,就是不就西北局势发表朝堂之外的见解。
众大臣基本到齐,本以为朝议马上要开始。
却是萧敬过来通知道:“诸位,陛下还有点事要先行处置,稍待后再行朝议。还请稍安勿躁……”
……
……
清宁宫内。
周太后刚礼佛完成,在宫女相扶下起身。
姜吕急忙从外进来,有事要报却有口难言。
“都退下。”
等周太后把无关人等都屏退之后,姜吕才说出他所知的消息:“……陛下昨夜已将建昌伯收押到锦衣卫北镇抚司。”
“是吗?大清早喜鹊叫,喜上眉梢。”
周太后面带笑容。
姜吕道:“不过从东厂那边打探到,说是建昌伯进北镇抚司时,还带了人进去,今日一早也不知怎的,陛下下旨让东厂把建昌伯府的人都赶走。还严令不得有人前去探视。”
周太后眯起眼,一脸深邃之意道:“能把人收进诏狱去已是难得,皇帝这是转性,不怕皇后给他出难题?皇帝呢?”
“正在坤宁宫。”姜吕道,“今日还有午朝朝会,也刚听提督东厂的萧公公提及,说是西北鞑靼人倾巢而出,西北或将有大事发生。”
周太后一脸担忧。
她可是亲历过土木堡之变的人,一旦听到西北什么事她都会紧张。
“大明只有一个王威宁,还被卸职在京闲住……”
在家国有危难之时,周太后跟她的孙子一样,都想起来当世还有个王越,或能顶大用。
姜吕急忙道:“萧公公说,陛下对此已有安排,头着一个多月,王威宁或就已先去西北布局,好像……还是那位张贡生给陛下提的醒。”xǐυmь.℃òm
“哦,那就难怪了。”
周太后一听说张周参与到此事,她瞬间便好像恍悟,“那张秉宽可是有鬼神莫测的能耐,提前让王威宁去西北,估摸着陛下对西北之事是有防备,是哀家多心。也是,这世上能治得住张氏兄弟的,并非周家人,是张秉宽呐。”
周太后感慨一番,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这次朝议,张秉宽也来了吗?”
姜吕道:“太皇太后,如今会试正在进行中,张贡生应该是入贡院了。”
“呵呵,还是个贡生,顾着考会试……家国大事,不比一时的功名重要?看来皇帝对他另有期许,是想让他列于朝班。行吧。再去看看皇帝那边跟皇后谈得如何,及时把消息报过来。”
“是。”
……
……
坤宁宫内。
朱祐樘在去参加午朝之前,先过来跟妻子解释了一下自己对张延龄举措的“紧迫性”和“必要性”。
“……不是朕要刻意刁难延龄,皇后你是不知,现在西北一战也果如秉宽所进言的,鞑靼人倾巢而出,却还正好就撞在了王世昌所驻守的偏头关。更可甚的,是陕西和宁夏发动地动,一桩一件都如他所料,你说他怎么可能会在这种事上刻意找延龄的麻烦?”
朱祐樘说这话的时候,不知多么理直气壮。
以前但凡是稍微亏待一点张家兄弟,朱祐樘便感觉自己做了亏心事。
但现在他也能挺直腰板跟妻子提惩罚张延龄,就在于……他这不是在彰显法度,而是在彰显“天理”。
朕可以把朝廷法度丢在一边,但不能不在意老天的意思吧?
“陛下,这……能是真的吗?”
张皇后以前对两个弟弟百般回护,再不讲理的事,她也敢直接跟丈夫提,且会逼着丈夫同意。
但这次……
她自己也有点怂。
连说话时,都显得没底气。
朱祐樘道:“皇后你放心,如果到了期限没事发生,朕会让延龄回去的。如果他在北镇抚司不闹事,朕也不会为难他……”
张皇后差点要哭出来,一脸悲切道:“这孩子,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怕他受不了。”
当姐姐的,似乎也感觉到,现在要替弟弟撑腰,有点难。
还是老问题。
对手他不是人,是老天!
怎么斗?
朱祐樘伸出手臂将妻子揽过来,道:“其实朕一直都想让他受点教训,就算是太子,朕该惩罚时也没有留情,可鹤龄和延龄……唉!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事。”
“陛下,那要是过了日子,没地动,上天也没别的征兆,是不是治张周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张皇后眼巴巴望着丈夫,近乎是用恳求的语气道。
“啊?”
朱祐樘本来还抱着妻子,闻言连手都松开。
张皇后也没想到,自己提给张周治罪,丈夫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皇后啊,难道伱没听明白吗?是朕一再纵容延龄,才会导致上天有警示,如果朕做了事,警示没来,这能怪秉宽?”
“秉宽从来没有在朕面前提过任何针对延龄的坏话,他只是上禀天意,凑巧让延龄碰上了……”
“那陛下就是宁可信张周,也不信延龄?”
张皇后突然又纠结起来。
朱祐樘皱眉道:“皇后,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这是涉及到国祚社稷的大事,不是儿戏!算了,朕还要去跟大臣商议西北出兵的事,你先静思一番吧!”
当皇帝的发现妻子太小家子气,只顾自家人利益,连天意都可以丢到一边。
登时也有了脾气,将妻子晾在一边,急忙带着戴义等人去奉天殿参加朝议。
“陛下……”
张皇后此时是欲哭无泪。
“陛下平时对我言听计从,可自从那个张周出现,一切都变了,可偏偏还不能做什么……什么都是天意、天机的,这上哪说理去?”
张皇后现在心里是恨死了张周。
但回过头一想,这事好像还怪不了张周,因为张周不过是个传达天意的方士而已。
难道把张周给按下去,天意就能改变了?
……
……
奉天殿午朝。
君臣简单的礼数之后,朱祐樘也不废话,当即便让戴义将目前西北的局势公之于众。
“……虽然鞑靼在过去数日内,在九边各处的袭扰不断,甚至在辽东等处有朵颜部人马大肆出兵的征召,但直到昨日午后,方有夜不收于偏头关以北数十里外,发现有鞑靼万骑以上的队伍出没,随后偏头关各处土堡戒严……”
“……刚获取的消息,鞑靼已在昨日入夜之前,对偏头关行袭扰之事,以火炮等做叩关之举,沿偏头关南北十余处土堡皆被毁,若鞑靼脚步不停,或在今明两日将偏头关合围……”
戴义的消息,让在场的大臣听了之后很是心惊。
哪怕是先前鞑靼人重新进入河套地区,也没有今时今日这么来势汹汹。
工部尚书徐贯问道:“如今才是二月中,鞑靼莫非是要寇关而入?此举似是不合情理。”
鞑靼人一向都是保持攻势,大明保持守势。
本身这没毛病。
但鞑靼人倾巢而出,还做出攻打偏头关的举动,则在很多大臣看来,就有点不同寻常。
马文升走出来道:“此乃狄夷在正统年间所惯用的伎俩。”
徐贯看过去,他没听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马文升解释道:“狄夷此举并非为强行攻取城关,而在威慑,若我偏头关之地守军兵马不足,则会借机撤兵于他处,而狄夷则可不费力攻取城关,并将城关毁去,而后再以此为凭靠,袭扰我关内各重镇。到时将会无险可守……”
作为兵部尚书,马文升是懂行的。
鞑靼骑兵要攻打偏头关,是不需要做死战的,只要摆出强攻的架势,大明朝的军队十有八九是会撂挑子跑路的,等鞑靼人进来抢掠一番,撤走之后,大明的军队再把已被毁的城关给占领,重新建造城关。
在场大臣听了之后,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朱祐樘面色也有不善,他朗声道:“那是以前,或是西北并无防备,或有此疑虑。但从头年年关将近时,西北已做防备,怎还会如此呢?”
在场大臣一听,都品出味道来。
很多人也不解,想想还真是,皇帝居然提前洞悉了鞑靼人的动向,提前派人去西北布局了?
先前传闻王越去了西北……那岂不是……老王他有用武之地了?
但好像老王去错地方了吧?
礼部左侍郎张升道:“陛下,如今应赶紧调拨大同、宣府两镇兵马,驰援偏头关所,并调兵部左侍郎王越往偏头关去。”
这提议,简直太符合在场大臣的预期了。
朱祐樘道:“不必麻烦,王越人就在偏头关内,已备战月余,而有关鞑靼人动向的奏报,便是他亲自上奏的!”
“啊?!”
在场大臣多数人都只知道王越人在西北,并不知道王越就在偏头关。
皇帝为了隐瞒王越在偏头关的消息,甚至不惜在先前朝议时,对大臣做了隐瞒。
而现在……
等于说所有大臣跟鞑靼人一样被揭开了谜底……
大明唯一能上得了台面的名将王越,居然就守株待兔一般等到了鞑靼人送上门?
户部尚书周经急忙出来道:“陛下,西北用兵当谨慎为上。”
“臣附议。”
兵部右侍郎王宗彝急忙走出来举起笏板道。
朱祐樘本来还正觉得扬眉吐气,通过听张周的,把王越安排到了对的地方,谁知道还没等高兴一会,这边周经和王宗彝便联手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朱祐樘皱眉道:“何为用兵谨慎?你们的意思是,就算王卿家人在偏头关,也不让他接战是吗?”
皇帝到底是熟悉这群人尿性的。
在文官看来,西北最好什么事都别发生,就算王越人在偏头关,最好是靠王越的威望把敌人吓跑,这样皆大欢喜,也不希望王越带兵跟鞑靼人真刀真枪干一仗。
在场大臣没正面回答皇帝这个问题的。
就算是周经和王宗彝,他们虽然就是皇帝所说的意思,但这种事……好劝不好说。
明着说我大明边军应该是有战而不接,有贼寇犯境而不打,始终是丢大明脸面的事……
剩下的,靠陛下您自己慢慢体会去吧!
朱祐樘道:“诸位卿家莫非都认为,朕应该下旨给王越,让他在偏头关固守不出,等鞑靼人撤走之后再做调度吗?”
还是没人应答。
朱祐樘这次也不等别人主动说什么,而是望着马文升道:“马尚书,你的意见呢?”
这种时候,还是问问目前朝中最懂兵的人,甚至可以说跟王越不相上下的人。
马文升当然明白,皇帝是想让他站在主动交战这一边的。
但马文升最初同意让王越去西北,跟皇帝已约法,不能让王越主动出兵……虽然现在出兵也只是被动的交战,但仍旧不符合马文升的预期。
“回陛下,如今况且不论狄夷是否有交兵之意,单就偏头关周边官军,以及各处可调动增援的兵马之数,都需时日合理调配,此时轻言接战交锋为时尚早。”
马文升的意思,还要等等看。
谢迁则站在原地笑呵呵道:“以王威宁立功之心切,恐怕是等不起了吧?”
虽然谢迁是用调侃的语气说出这番话。
但他近乎是说出个最符合实际情况的“道理”。
换了别人镇守在偏头关,或者是换了十年前的王越,这一仗都可以合理调配,朝廷的政令也能得到执行……
但现在的王越,出兵之心切无人能比。
谢迁就差说。
你们在这里瞎逼逼有个鸟用?就好像你们说的,王威宁能听进去一样!
王威宁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估计老命都能拼上去,礼节性告诉你们现在的情况,还真指望能把他这只脱缰的野马给拉住呢?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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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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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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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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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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