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清宁宫前。
张周这天入宫,由杨鹏陪同他参加竣工仪式。
“张仙师,您看这清宁宫,比以往可气派多了,新修的宫殿,还通着铜管,这两日已在试验,通了热水之后,房间内温暖如春。”
杨鹏知道自己在御马监太监的位置上做不了太久,东厂他也很可能呆不下去,他现在拼命巴结张周。
但张周很讲原则,不收他的礼物,他几次暗示要给张周穿针引线去见城内的商贾,还表明拿这些人的钱财不用担心,但张周还是没松口。
张周道:“挺好。”
张周立在清宁宫前,没进殿。
他不是宫廷内侍,一个宫外的男人,在修好了宫殿之后正主都还没进去住,自己跑进去溜达显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再说今天他入宫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此,只等竣工仪式结束之后,就会去乾清宫面见皇帝。
到时兵部尚书马文升和兵部左侍郎王越、英国公张懋都会去。
他抬头看着宫殿上面竖着的避雷针,为了彰显这是震慑神灵的,还特地将避雷针的上端给铸成龙凤纹样。
杨鹏笑道:“按照您所说的,下面用铜线接到地上,都是走得内墙阴,不走阳处。”
“嗯。”
张周满意点点头。
有了避雷针这东西,下次再想以天火引起火灾,近乎便不可能。
大明的皇宫,几百年间遭天火的次数也不少,张周还真没法依次都给加上避雷针,既不现实,也无必要。
但既然清宁宫是他督造修的,那就必须要加了。
正说着,那边的斋醮仪式即将结束,道士完成手头的活儿也该出宫。
“张仙师,萧公公已在等候,说您可以前往乾清宫了。”
有人过来传话。
张周这才看到萧敬在不远处立着,还在朝他笑。
随后张周才过去,跟萧敬一起往乾清宫走。
……
……
“张先生,有句不当提的,杨鹏这个人,不要太接近。”
萧敬明显要对杨鹏动手,但他怕张周只是暂时不收礼,回头可能还是想借助杨鹏的关系大肆敛财,所以他要先试探一下张周的口风。
其实也没必要试探。
张周越说自己对杨鹏器重,萧敬就越会妒忌,杨鹏下场便更惨,现在杨鹏还是个御马监太监,可能回头就让其去守皇陵。
张周道:“萧公公提醒得对,杨公公太工于心计,没事就想给我送礼,想拉我下水,但给皇宫办事,一切都当克己复礼,我岂能受他的蛊惑?但这个人给我办了事,到底还是不能直接避而不见……难啊。”
萧敬一听。
你张周可真是懂得宫廷的规矩,这……既算是表明你不肯收礼、在宫廷内为人处世的态度,也算是对你自己跟杨鹏关系的界定了吧?
先前萧敬想把杨鹏按下去,并不是因为杨鹏不会办事,主要还是杨鹏在张周身边晃悠,萧敬既怕杨鹏把张周给带偏,又怕杨鹏抢了他萧敬的风头,万一回头张周跟皇帝提一句,让杨鹏来执掌东厂……
萧敬要将一些事扼杀在萌芽中。
可当他听了张周的话,瞬间好像明白过来,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张周可不会轻易被杨鹏腐蚀,而且张周很清楚杨鹏的“危险”,只是认可杨鹏的能力。
“萧公公,是不是皇宫里,有对杨公公的人事安排?不用介意,我不会做任何干涉的。”张周笑着提醒。
意思是,伱们宫里的事,爱咋咋地。
萧敬笑道:“既然他能办事,就让他多协助张先生,只是张先生小心防备。”
“哦。”张周笑道,“我又用不上他几次,清宁宫修完,以后是否有机会见面还两说。萧公公,咱不是要赶紧走吗?这可越走越慢。”
萧敬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先生说得是,咱赶紧去,莫要让陛下久等。”
……
……
乾清宫外。
张懋、马文升、王越三人正立在那等候,三人之间一句话都没有,光从他们站的间隙来看,三个人谁都互相瞧不上谁。
马文升和王越同岁,都是七十多,同科进士同在军政体系,但二人仇怨极深。ωωω.χΙυΜЬ.Cǒm
张懋年轻一些,也即将花甲之年。
三个老家伙,唱一台戏都少了,让他们放开膀子唱,估计三四出戏都能唱出来。
就在于这三人之间恩怨太多了。
张周没来,皇帝一直也没召见他们,这次要商议的,自然也是在二月在宣府周边用兵的事,而主要牵扯到的就是偏头关。
在大明,偏头关并不属于三边,跟大同、宣府两镇是靠近的,一般是受宣大总督的节制,而王越先前也只是陕西、延绥等处的总制,等于说王越是从三边调到宣大,涉及到一些人事上的安排,不能等到二月再去商议,甚至都不能等到来年。
要准备一场大战,就算不公开,提前两个月,时间已都算是仓促的。
三人一直很好奇。
皇帝还在等什么人不成?
我们三个,怎么说也是文官武勋中掌兵的顶梁柱,就在这里干等,也没说在等谁!
正想着,另一边萧敬带着张周过来,是从台阶上过的。
张周从清宁宫那边而来,从上面往下瞅一眼,这一看不得了,大明三个老头子在下面直溜溜站着,而自己则可以居高临下看他们。
三个老头子也发现了他的存在,抬头打量着他。
马文升还不认识这是谁。
“请!”
张周也无须通传,直接就当着三个老头子的面,被萧敬请进乾清宫。
……
……
“秉宽,来了?”
朱祐樘本还在跟戴义商议朱批内容,其中对于内阁有关事务的票拟不太满意,见到张周进来,他直接放下手头的事情。
准备开始进行西北用兵上的商议。
张周行礼道:“参见陛下。”
“怎还客气起来了?多日不见,你气色还是不错,赐座!”朱祐樘一点都没把张周当外人。
戴义急忙提醒道:“陛下,英国公、马部堂和王部堂都还在外等着呢。”
这是在提醒皇帝,如果你现在就给张周赐座了,等回头那三个老头子进来,见到张周一个年轻人在那坐着,还能没意见的?
为了张周以后还能在文官圈子混,就不该在人前给他太高的礼遇,不然容易出事。
朱祐樘道:“去把外面候着的几位请进来。”
“是!”萧敬这才出去通传让三个老头子进来。
……
……
三名大明的栋梁之臣,加上张周一个举人,立在了乾清宫内。
朱祐樘坐回到案桌之后。
简单君臣见礼之后,朱祐樘也点明今日的用意:“……朕是想与诸位卿家商议,来年二月初,将会在偏头关等处用兵,此事事关重大,除了在场诸位之外,不得再与他人明言。”
马文升一听。
西北用兵?!
先不说用兵的规模如何。
单就这事可真是要了命,皇帝在朝堂上都不说,也不通知内阁,直接跟他们几个人就闭门商议起来?
“陛下,不可!”马文升到底是传统的文臣,自然认为一切的事务,都当在朝堂上商议。
无论闭门商议的事情多紧要,都是不合规则的。
朱祐樘抬手打断马文升的话,道:“马卿家,朕知你所担忧,但此番西北用兵,全在于有秉宽……也就是先前预言了宫廷清宁宫灾,还有河南地震的人……他预言到来年二月,鞑靼将会掠劫我大明偏头关等处,以此来早作防备,且还不可打草惊蛇!”
马文升不由侧目往张周身上看一眼。
皇帝不提这个还好,提了……
马文升更觉得事态严重。
火灾、地震什么的,听一个方士的就算了,难道现在连西北用兵,也要听一个方士的?这是要祸国殃民吗?
那叫张周的小子真敢提,而皇帝还真敢信啊!
王越见马文升已有些气急,不由提醒:“负图,其实陛下的意思,是让偏头关等处做好防备,若鞑靼真有意来犯,自不能让其占得便宜,但若是不来……只是加强备战,也并无不可!此等事是宁可信其有!”
马文升不想理会王越。
你王世昌有多巴结皇帝和权贵,当别人不知道?
一个方士,年轻人而已,不会在你眼中已是什么能掐会算的高人了吧?
难道别人又不知道你想借机重得爵位?
马文升严词道:“陛下,西北军政之事,当从长计议,暂且不论狄夷是否有犯边之意,即便有,也当展现出大明防备严密的态势,令其退兵,而不是引其来犯,陛下在朝堂上言明,更要告知于天下,如此狄夷便会有所顾忌!”
王越听出马文升对自己的不屑,他冷冷道:“公之于众,便等于是打草惊蛇,若鞑靼人不攻偏头关,改攻他处,若是攻到防备薄弱之处,只怕是要生灵涂炭了吧?”
“你!”
马文升瞪着王越。
戴义急忙出来说和道:“两位,都乃是我大明的股肱之臣,何必争执?都是为大明北边安定,是为大明社稷!”
一旁的张懋在偷笑。
他看着文官两位元老级别的家伙在那互咬,心里别提有多爽。
让你们平时没事喜欢压着武勋,现在出不出兵的问题,你们内部也有纠纷了吧?
就看皇帝听谁的,反正不是听你俩的,旁边的张贡生还没说话呢!那可是我孙儿的先生……虽然是临时的!
朱祐樘显然也不喜欢见到马文升跟王越之间发生争吵,他一脸肃穆之色道:“两位的心情,朕能理解,现在单就西北局势来论,朕认为,张秉宽他不是无的放矢。”
马文升怒视着张周,回敬道:“陛下,几时大明西北用兵,要听一个后生的?”
张周笑道:“马尚书,听戴公公的,稍安勿躁,在下也没说鞑靼人一定来!”
“什么?”
这次不但马文升惊讶,连皇帝和王越等人也觉得张周这是在玩火。
都听了你的,以为鞑靼人来年二月要大举寇边,正商议做军事行动呢,你居然说不一定来?
张周道:“以在下所知,如今草原上,正在进行一场吞并的战事,蒙古小王子巴图蒙克,被称之为达延汗的,最近几年妄图吞并草原各部族,这让各部族之间的生存空间严重不足。”
马文升没说什么。
张周所说的,也不算是秘密。
若是皇帝相告知,不足为奇。
“这次寇边的,将不会是达延汗的人,而是蒙古右翼的兵马,而在来年……达延汗将会借机吞并蒙古右翼,到时草原的形势会更加波谲云诡!”张周道。
“你……”
这次马文升有点不知说什么好。
说这是搞方士测天机那套,张周又将草原形势给分析出来。
达延汗下一步要吞并蒙古右翼,连兵部诸多元老一起商议,也未给出准确的答案,因为谁也不知道达延汗的下一步目标是什么。
现在张周就能说出兵部都没测算出的结果,还说得有鼻子有眼。
可要说这不是在胡说八道……
戴义问道:“张先生,既然您都说了,这狄夷即将犯我边陲,何以又谁不确定?”
张周道:“在下只擅长测算一些天机,并不擅长测世间事!蒙古右翼所覆盖的区域,并不单只有偏头关一处,若真要大张旗鼓备战,鞑靼人或就不会来,但蒙古右翼跟达延汗部族的一战,来年必起。”
“过去一年,因为陕西、固原、河套等地的战事,还有王侍郎在贺兰山一战,已令鞑靼元气大伤,西北马市也基本停滞,据闻巴图蒙克已多番上奏,请求重开宣大等处马市,这也说明,草原部族在积极备战。备的,并不是与我大明一战,而是其内部问鼎草原之战!”
马文升心里很气恼,但听了张周的话,却还是能引起他一些思索。
他心中最直观的想法……
这小子从哪知道的这些?
对张周来说,这不过是历史已发生的事,达延汗吞并蒙古右翼,正是在弘治十三年,而大明跟草原在土木堡之后一段的蜜月期,也正是在弘治十三年大明出兵鄂尔多斯之后结束,边境贸易彻底断绝,一直到嘉靖年间,马市才重开。
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那还是未来不确定的事。
听在耳中,就好似听天书。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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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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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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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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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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