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望着朱凤,笑道:“安边侯,咱家有事要跟张先生单独商谈,您是否可以……”
朱凤这才明白,原来刚才让自己旁听,是让他听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而现在可能人家有私事或是大事要谈,他在眼前就显得碍眼了。
“知节,先去我书房等候吧,跟李公公谈完过去找你。”张周道。
“嗯。”
朱凤心情有些低落,但也知道自己身份地位不够,作为一个武臣是没资格参与到朝廷大事商议的。
让他旁听一下秦纮上奏的事,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等朱凤跟着刘贵离开,李荣才将怀里另外带着的几份奏疏,一并展现在张周面前,道:“最近陛下烦心事不少,阁部的票拟陛下一直都不太满意,上听处如今是户部左侍郎王琼执领,虽然他有能力,但在涉及到朝务之事上,他还是有些……保守。这不还要劳烦先生给参详一下。”
张周道:“这是让我拟定票拟吗?”
李荣笑道:“咱家乃是司礼监中人,您的意见就相当于票拟,无须形成纸面上的意见。您也该知晓,陛下正因为这几年阁部一直都是一潭死水,正准备增加一到两名阁臣,现在翰林院中最为推崇的便是先生您。”
“我不行。”张周直接摆摆手,意思是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我兵部尚书当得好好的,干嘛要入阁呢?
进到内阁,仰人鼻息,受刘健那三位的窝囊气?
就算让我直接去当首辅,我还不乐意呢。
李荣道:“您毕竟也是侍读学士,以您在翰林院中的功勋,尤其是对于《大明会典》的修撰,德高望重舍您其谁呢?不过陛下也考虑到,如今兵部内事务少了您不可,陛下甚至还提过,让您在内阁挂职,平时不必去,就好像您在都督府挂职一般。”
张周听到这里,觉得还容易接受一点。
身兼实职的兵部尚书,还能挂名内阁大臣,那意思是就在内阁排个号,等刘健几人退下去之后,他张周直接可以当内阁首辅,这是为防止今日之后入阁的人,资历在张周之上,给张周铺一条通向内阁首辅的路。
张周摇头道:“于理不合,若陛下真如此的话,那我更要成为朝中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身为国公,都督府为后军都督府右都督,又当上兵部尚书,而今还要挂职内阁大臣……皇帝有点不给其他大臣活路的意思,俨然是要把张周当成大明朝臣第一人。
张周自然知道如此会如何遭人恨,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以他入朝这么短的时间,完全没必要身背这么多职位,也是因为这些职位其实是没必要的,并不影响到他参政议政,他真正的身份,只需要当好皇帝幕僚便可。
当不当阁臣,他还真没那么多想法。
李荣笑道:“陛下也只是有如此的设想,目前还没有落实,不过陛下对于翰林学士王鏊很是推崇,看来此番入阁,就非他莫属了。”
“是吗?”张周道,“对此我还真一概不知,李公公也不该把这件事提前透露给我。”
张周其实知道朱祐樘的意思。
最初朱祐樘是想把程敏政提拔入阁,这件事都到了落实阶段,甚至程敏政已经做好了入阁之前的一切准备,但问题就在于,朱祐樘也是个会顾念大局的人。
程敏政最大的问题,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入阁时,正好牵扯到鬻题案,而且明显是有人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
以此看来,程敏政在人际关系,以及处理一些私事方面,的确是有不检点,甚至是让皇帝厌恶的点,哪怕后来张周替他说话,让他有机会往张周阵营靠拢,但一次不成,想第二次入阁,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反观王鏊。
就算论资历和能力,王鏊都不比程敏政高,甚至王鏊一开始就被人排挤,但至少王鏊为人低调,之前也未在入阁这件事上栽倒过,加上王鏊又是张周的座师,以其沉稳的性格,让皇帝觉得,还是让王鏊入阁更为合适。
李荣道:“先生,您还是先赶紧给出谋划策,咱家也好早些找個地方歇息,明日一早还要回宫复命。”
张周脸色随和道:“李公公辛苦了。”
“宫里当差,不敢说辛苦,都是为陛下为朝廷,先生您也是一样。”李荣道,“目前最棘手的,还是河工这边的,今年旱情缓解,就怕中原和南方的洪灾又来,各地入夏之前都在筹备修建堤坝等事,但朝廷不可能一次批准那么多地方的重修计划,而且您知道,其中不少地方根本就是……借机调拨帑币,并不是有多着急。”
张周道:“不会是让我推算一下,今年夏天哪边有可能有洪灾,提前预防?”ωωω.χΙυΜЬ.Cǒm
李荣惊喜道:“如此是最好的,要是真能这样的话……先生您不必太拘谨,咱家就这么一说,更多是要看您能否协调调度,为这件事,朝中三月开始就一直在争论,甚至为修黄河堤坝还是修大江堤坝,也都吵翻天了。”
张周点头道:“既然陛下让我参详,也不至于说,此事最着紧,不会明日一早就要定吧?”
“那不至于。”李荣赶紧换上笑容道,“只要您肯出面替陛下分忧,延迟个几日也不是不可,但还是要加紧啊,毕竟这夏汛眼看就要到来了。”
……
……
张周把李荣送走之后,这才进到书房,而朱凤已经在那,拿着书架上的书看了很久。
“看得进去吗?”张周问道。
朱凤回过头来,却显得有些歉意,毕竟不问主人就取主人的书看,有点不礼貌。
朱凤赶紧把书放回原位,道:“张兄,你这书房……挺别致,就是这些书,为何跟我平时看过的,它不一样呢?”
张周道:“你平时看到的书,基本都是应付科举,或者是注释书经的,而我的书则是改变时代的。你以前所看的书,目的是为了解释前人的言论,有的是借古论今,而我的书则着眼于未来,你所看到大明一切的改变,都能从这些书上找到痕迹。”
“是吗?”
朱凤听得一知半解。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出身,成国公府再大,那也是武勋世家,家中的男丁习武多过于从文,而本身朱凤又不作为嗣位人自然也没接触太多的文化知识。
“说吧。”张周坐在书桌之后,也让朱凤落座。
朱凤道:“我说完就走,打扰半天了,就是永康长公主的事,她说之前对张兄多有误解,现在她明白你一切都是为了驸马好,愿意冰释前嫌,并希望伱能在崔驸马的职位上,提供一些帮助,让他可以留在京营里当差。”
张周摇头道:“如此有用的人才,当然是留在西北更好,难道这不是崔驸马,还有永康长公主的期望吗?”
“这……应该不是吧。”
朱凤道,“张兄,我是这么理解的,夫妻之间总不能一直分隔两地,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大的抱负,就好像,我就觉得留在京师里,比在西北好。”
张周笑道:“这种事,还是要看陛下的安排吧?”
朱凤挠挠头道:“我也是这么跟她派来的人说的,但也不知为何,她好像就很在意能跟你冰释前嫌,加上我们两家本来关系就不错,这次连祖母都认为我应该帮她,我只好来了。”
张周道:“看来你们两家想结成盟友啊。要不要再从崔家给你找个夫人,给你续上?”
朱凤急忙道:“张兄可别拿我取笑了,我就是来传个话,你要是觉得不合适,你直接回绝她。写封信或者让我去传个话都行。”
张周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明说吧,我认为崔元留在西北更好,或者此战之后,他还有机会封个爵位之类的,西北有很多地方缺少将帅,给他个空缺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观京师之内,这提调京营各营的差事,各家都在抢。”
“那可是长公主,应该不难吧?”朱凤道。
张周道:“并非如此啊。对陛下来说,有能力的人,还是安排在最合适的位置为妥,你便回去这么说便可。想来她是不会为难你的。”
“哦。”
朱凤应一声。
突然又觉得自己大晚上跑来等了一个多时辰,简直是没有必要。
算是白等了半天,结果就被张周几句话给敷衍了。
“知节,早点休息,我还有事,咱以后有机会再聊。”张周打着哈欠,就相当于是在下逐客令。
你个小子大晚上跑来打搅我的好事,我没怪你就算是客气的,还想让我对你和颜悦色不成?
……
……
翌日早朝。
朝上仍旧没有黄河一战战报的消息,但在朝议之后,却已经有大臣在私下里议论开。
“听说狄夷是准备渡过黄河,在宁夏地面上劫掠,这也是他们放弃石沟城的原因,就是为了把宁夏本地的守军给吸引出来,如此宁夏的守军要是追不上,那狄夷就可以在宁夏镇周边大肆骚扰百姓。用心歹毒啊。”
“此话有理啊,很多人都在如此猜测,说是鞑靼人只要过了黄河,将会如入无人之境,之前取胜那两场,杀那点鞑靼人,还不够大明百姓的损失,鞑靼人是在布局啊。”
“那这么说来,之前到底是功还是过?这事,兵部那位……应该如何区分功过?是不是还要担责?”……
一群人探讨得很激烈。
就差说,张周你盘算失误,就算取得两场战事的胜利,但在关键点上,鞑靼人仍旧没有在整体战略上落败,只要鞑靼人渡河,并劫掠宁夏周边的百姓成功,那这场战事最多就可以算个五五开。
甚至我们还可以把屎盆子往你身上扣。
本来可以没事,就因为你执意要用宁夏守军来打鞑子,虽旗开得胜,但最后却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当然怎样叫一败涂地,话术可就多了,这由我们来区分和决定。
林瀚作为礼部尚书,对于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却还是通政使沈禄走过来道:“听到没?”
这是在提醒林瀚,人家都在说你女婿呢,你不会装聋作哑吧?
林瀚道:“又能如何?战场上的事,老朽不懂啊。”
对林瀚来说,他当过礼部尚书,人生目标达成,现在也近乎于混日子的生活,丝毫不觉得自己在朝堂上有多强的参与感,倒是因为他跟张周的关系,反而让他时刻都要小心被人带沟里。
而沈禄在他眼里,恰恰就是“不安好心”。
沈禄道:“我倒觉得,有高人在背后引导这股风气,你说这几千里之外的战事,都还没打完呢,京城怎么会如此多的议论?还不说明事情吗?”
林瀚侧目看过去道:“你是说,有人刻意在往什么先胜后败的口风上引导,故意要往秉宽身上推卸责任?”
沈禄点头道:“有这种倾向。有时候,咱也不能不理会不是?”
林瀚皱眉,他不太喜欢沈禄这种说话方式。
你有话就直说,非要近乎打哑谜一样去拐弯抹角,而且还是跟我这样一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人说这些。
你就是不想出头,把我当枪使呗?
“那我回头,是该提醒秉宽,让他小心一些。”林瀚道,“不过此事当如何认定,还不是要看鞑靼人的动向?几个人私下的非议,影响不到大局。”
“林老你说得有道理,对了,之前跟林老说过,宋家想跟你联姻,宋家小姐要进你门,你看如何?”
“也不必了!”
林瀚很清楚,沈禄这是知道他对于生孩子这件事很热衷,所以想给他“做媒”。
沈禄仍旧喋喋不休,夸着宋家女子的好,一直到宫门口,分开之后,林瀚也没再跟他说一句。
沈禄望着林瀚气呼呼离开的背影,嘀咕道:“一树梨花压海棠有何不妙?这怎么……还矫情起来了?”
……
……
文华殿,中午。
朱厚照面前展开一幅很宽大的西北地图,他一手拿着个放大镜,一手拿着根鸡腿,正在一边吃饭一边研究大明的军事形势。
“这宁夏之地也是奇怪,黄河以北就这么不大的区域,再往北就是寸草不生的沙漠和土丘,鞑靼人干嘛还要非盯着这么块地方呢?换了是我,明知道打不过,还不赶紧跑?”
朱厚照似乎不太明白鞑靼人为什么要渡河北上。
刘瑾道:“太子殿下,现在也没说鞑靼骑兵一定会渡河,只是研武堂内商讨出的结果,是渡河的可能性更大。”
朱厚照叹息道:“石沟城一战,鞑子要找个地方落脚,也要劫掠,我还能理解,这北上黄河,就有点不明智了。虽说我大明追击的人马不多,但也是获胜了几场,气势正盛,鞑子就算是小王子亲自领兵,他有足够多的船只渡河吗?只要在河对岸设一路疑兵,再以伏击之势杀出来,那鞑子不还是要老老实实退回到南岸?”
“这……”
刘瑾没想到,这位太子的见识跟别人还不一样。
丘聚走过来道:“回太子的话,奴婢听说,鞑靼是不甘心这么退兵,想要获得一些战果之后再走。不然,鞑靼小王子的颜面保不住,那以后他在草原上,将没法当共主。”
“还共主呢,共主只有我们大明,他们也不过是大明的臣子罢了。”
朱厚照气势汹汹,咬了一口鸡腿,好像鸡腿就是巴图蒙克身上的肉,吃了一口还喷香的。
高凤提醒道:“殿下,可别把油滴在舆图上,那可就弄脏了。如今宫里就这一幅,若是陛下问及……”
这么好的地图,显然不是张周给朱厚照准备的,而是张周给朱祐樘准备的,朱厚照嚷了多次,才从老爹那借回来,这当作是他学习进步的奖励,当然也说明了如果学习不好,随时都会被没收回去。
朱厚照道:“有那个人在,多少地图他都能搞出来,不就是几天时间吗?再说了,宫里也有工匠,回头让他们仿照画一幅就行了。”
刘瑾道:“太子殿下,时候不早,您也该用过午饭,准备下午的考试了。”
“考试考试,天天都有考试。”朱厚照闷闷不乐道,“说起来都是那个人的错,从他给我当先生,他就没事给我整个考试,连父皇都觉得这是检验我成绩的标准,这不是扯淡吗?治国只用之乎者也就行的话,那是不是让孔子来当国君,他就能把天下给治理好了?”
刘瑾急忙道:“太子殿下慎言。”
“屁,本太子将来就是治国之人,说这话怎么了?”
朱厚照不理会刘瑾的目光,继续打量着地图道,“真希望鞑靼人真的是要渡河啊,这样边军又有立功机会了,换了是我,我就带一路人马在河对岸等着。哈哈,来一批我杀一批,直到他们认怂,然后乖乖沿着这条路给我出关,到时我再派兵于关口阻截,管保让他们全军覆没。”
东宫几名太监面面相觑。
他们也不觉得这有什么期待感,也不明白太子一提到这个为什么就会这么兴奋。
他们是理解不了朱厚照尚武的境界,还当朱厚照是在那发癔症。
刘瑾道:“太子殿下,若是您对此战有何看法,应该写一份上表,呈递给陛下,让陛下知道您的见识。”
“对啊。”朱厚照道,“父皇总觉得本宫是个孩子,但本宫已经长大了呀!每次我的见识,都能准确命中战事的发展,而父皇他自己就不行,我才是可以跟那个人匹敌的男人。”
几个太监又大眼瞪小眼。
心里在想,太子啊,谁给你的自信,你几时每次都命中战局发展的?咱能要点脸吗?
刘瑾却翘着大拇指道:“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将来若是有机会亲征,必定能将鞑靼人一举扫平,到时苍穹之下将都是大明疆土,再不会有狄夷敢犯境。”
“说得好。加个鸡腿,给你了!”
朱厚照本来就快吃饱了,说着直接把手上吃了半拉子的鸡腿递给刘瑾。
刘瑾拿到鸡腿之后,心情那叫一个激动。
“吃啊!”朱厚照道。
刘瑾道:“奴婢舍不得吃,要回去供起来。”
“切!”朱厚照道,“让你吃就吃,这东西又不是什么古玩字画的,怎么供?难道你要用石灰给裹起来?临时的奖赏而已,以后等本宫开府立事之后,给的赏赐更多。你们也一样。”
刘瑾跪下来道:“奴婢谢赏。”
高凤几人也拱手行礼领命,心里却在想,就你刘瑾话多戏多,吃个鸡腿至于把你激动成这样?
朱厚照也不擦手,直接用沾着油星的手往地图上点,口中道:“我觉得他们会在这里退出大明,就是不知道其余各路人马是不是能及时过来阻截,他们想过黄河是没戏的,除非领兵的宁夏巡抚想被砍脑袋。明摆着的啊,谁到对岸去领兵,这功劳就是谁的,弄不好还要再出个王守仁之类的。”
刘瑾道:“太子殿下莫不是认为,大明又哟涌现出一位战神?”
“我不知道,看情况吧。”
朱厚照没把话说满,随便拍拍手道,“有鸡腿就赶紧吃,吃完了陪本宫等参加考试,考完了我一定跟父皇说,最近让我出宫走走。在宫里真是闷死了,也见不到某人,他最近还不知道在哪快活呢。”
高凤道:“太子殿下说的是蔡国公吧?他最近忙于公务,或是无暇前来。”
“狗屁!”朱厚照骂道,“我每次去见他,看他都有闲情逸致,我觉得他平时就是在叫苦,道家人你们懂的,都是讲求什么清静无为,说白了就是偷懒呗?”
几个太监这下又是目瞪口呆。
太子的见识,就是跟别人不同,连皇帝都不能说张周是在偷懒,太子却如此“诽谤”自己的先生。
朱厚照道:“要是将来我当了皇帝,他这么糊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他!他也就是欺负我现在还是太子罢了!”
高凤又急忙道:“太子慎言。”
“慎言慎言,难道本宫还不能说话了?就算在父皇面前我也这么说!一定要让某人忙起来,大明中兴才有希望,不然他天天偷懒,大明中兴遥遥无期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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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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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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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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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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