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距离他来到大明已过去两年……再回首……发现自己人生已发生了改变,就连到了南京之后的接待标准都不同了……
大明的国公,南京兵部尚书……
更深得皇帝的信任。
甚至在之前一场文臣内斗中全身而退,或者说叫做大获全胜。
由应天府府尹吴雄到渡头来迎接他……还是曾经应天府的那位……张周看到吴雄红着一张老脸,好似有多激动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中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强塞了这老小子一嘴的辣椒一样……这老小子估计浑身都憋得难受,但就还是要摆出一副热情相迎的笑脸。
在吴雄身侧,还有南京兵部派来接待的人员,是南京兵部右侍郎潘蕃。
“见过莱国公。”
见到张周来,官府随行的官员上前的有近二十人,一个个都是身着官服,将渡头都给堵住,大概有一种有上差驾临百姓就没法正常生活的架势。
周围兵马司和衙门的衙差很多,还有很多临时调过来的巡江兵士将路都给挡住,但还是架不住不远处百姓围观的热情。
一般的官员来,搞这种架势,百姓非骂街不可,但出身南京土生土长的“张半仙”荣归故里,百姓非但没有抱怨,还挤破头想来凑个热闹,这就体现出张周在南京城民心中崇高的地位了。
没办法……我们南京出的牛逼人物,还是小人物崛起,绝对是励志典范。
市井升斗小民简直是把张周当偶像。
吴雄作为应天府尹,毕竟跟张周是认识的,他来迎接也符合他的身份和立场,这点倒也没让张周觉得意外,因为吴雄在历史上于应天府尹的位子上干得的确比较久,一直到弘治十七年,才被陆珩给取代。
而且有“发掘张周”、“共治痘疮时疫”的功劳,吴雄属于皇帝眼里的能人,只是暂时还没有将他从南京任上调走,那也因为,朝中传统文官已经把吴雄这个顽固不化的老小子,打成张周派系的。
吴雄属于哑巴吃黄连,明明当初瞧不上张周,却因为跟张周认识,并一起“配药”来治疗痘疮瘟疫,就被生生打成了张党一员。
他现在属于被强行绑到了张周这条船上。
“这位是南京兵部右侍郎潘蕃。”吴雄做了引介。
南京六部不设左侍郎,南京兵部尚书之下,就是右侍郎,于南京兵部尚书倪岳被调京师为吏部尚书之后,南京兵部的事务都是由潘蕃来代理。
此人在中进士时,说是冒姓钟,可能是过继给别家,后来才恢复本姓为潘,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张周就不知道了,潘蕃往后历任南京兵部右侍郎、南京刑部右侍郎,并在一年多之后取代了刘大夏总督两广军务,因为一些遗留问题跟刘大夏交恶,再加上他后面得罪刘瑾,官场很不得志。
但此人好酒,晚年只能租别人的屋子住,常在花露之间喝酒,晚景凄凉。
张周笑着拱手打了招呼。
在别人看来,他身为南京兵部尚书,那属于“位高权重”,来南京属于来掌权的,但其实也有人觉得,以张周的身份地位完全不必要在南京做出什么成绩,他就是来南京官场镀金,为方便回京当六部尚书的。
所以张周在见到这些南京同僚时,心情很平和。xiumb.com
可在外人看来,就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傲了。
……
……
吴雄本在应天府内为张周设下接风宴。
但张周以皇帝崇尚节俭为由,拒绝了吴雄的好意,先说明自己要找地方落榻,便是先去南京兵部交接,把人员都安顿好,会再去应天府一趟,名义上是要跟吴雄“一叙别情”。
等张周到应天府时,吴雄在招待张周时,礼数也是非常周全的,恨不能把应天府上下所有的官员都带出来,好好给张周介绍一番,让他们为张周所用。
“吴府尹,咱借一步说话。”
张周笑着做了邀请,随后吴雄带张周进到应天府的后堂,还把人都屏退。
吴雄道:“莱国公此番省亲,想来应该是要先去拜过先人吧?南京地方早有士绅,为您张府重修宗祠,还特地重修了家谱,但先人长居之所却不敢打扰,若是您要前去的话,只管先提前知会一声,下官派人去给您安排,包管是风风光光。”
张周笑了笑。
上次见吴雄的时候,那张老脸还跟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一样,现在就如此热情洋溢,倒让张周不太适应。
在他印象里,吴雄就应该属于那种软硬不吃的耿直之臣,随时会跟人拍桌子瞪眼的,谁曾想现在见面却成了这种言不由衷的马屁小人了?!
张周叹道:“祭拜先人什么的,先往后放放,不着急。”
“什么?不急?您……”
吴雄一听,这不对啊。
大明最崇尚孝义礼法,你一个考中进士之后,靠军功累加获得国公爵位,回乡省亲不应该第一件事就是把祭拜的事给布置好,体现出你比别人更懂得孝道?
张周道:“有皇命在身,要先完成大事。”
“哦,那是,那是。”吴雄一听,又觉得很合理了。
有皇命当然是先执行皇命,什么祭拜山坟先人埋骨之所的,都可以往后放,天地君亲师,到底君王的需求是大过于个人孝义礼法需求的。
“不知是何等差事?下官可是能相助一二?”吴雄大概明白,张周这所谓的借一步说话,就是要给他派活了。
以南京兵部尚书直接给应天府尹派活,肯定是不合适的,但吴雄似乎也管不着这些,谁让张周拿出个“皇命在身”的幌子?就算回头别人责问我,我也可以说,都是张秉宽那小子仗势欺人,拿皇命来压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张周道:“吴府尹还真能帮上一点忙,其实就是尽可能不要打扰我在南京做事。”
“啊?”
吴雄一时没理解。
我能帮忙的,就是不打扰你?你不会想说,我是你办皇差路上的绊脚石吧?
张周叹道:“是这样,我所做的事,都涉及到朝中的机密,一旦调动起人手,我是说可能……也会是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他们或是会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可能会跟官府之间发生一些纠纷,还望吴府尹能通融。”
“这……”
吴雄面色为难道,“莱国公,下官能问一句,您是来查沿海盗寇,还有卫所走私贩卖的吗?”
张周道:“不是。但也可以有。”
“嗯?”吴雄没听明白。
张周笑道:“我来江南,也是为了查一些不法之事的,如果牵扯上走私贩卖,顺道查一下也不是不可,但我主要的差事不在于此,一时间也没法跟吴府尹解释太多。吴府尹还是不要为难我啊。”
“明白,都是陛下所交托的,莱国公您深得陛下信任,想来所做之事,也是关乎到大明江山社稷稳定的,下官才疏学浅,未必能帮到什么,但凡有需要驱驰的地方,您只管吩咐。”
吴雄倒显得很客气。
张周笑道:“吴府尹之前与我配合共同配药,为大明各处解决了痘疮时疫,你我配合可说是相得益彰,吴府尹不必自谦,总有需要你帮到忙的地方。”
“唉!”
吴雄面色尴尬。
若说两年前,他不知道“配药”配的都是什么玩意,但时至今日,他再愚蠢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他也明白当初为何张周不肯告诉他具体是怎么配药的,就算放到今天,朝廷对于普通百姓接种的牛痘,也不敢明确说材质,就在于普通百姓太过于迷信,认为牛身上的东西会让人身上长牛毛甚至是长尾巴,变成不人不牛的怪物。
吴雄心说,你那是让我帮忙吗?这纯粹就是在利用我啊。
“吴府尹,我刚到南京,听说最近我要到来,给您和下面的官府,制造了不少的麻烦。”张周笑着岔开话题。
“哪里,南京学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今年也并非乡试大比之年,但各地的学子都齐聚,他们都是文人,无论是讲学还是做文会,都恪守礼法,没有让官府太多为难。”吴雄这话明显就有点口不对心。
正因为是读书人齐聚,来还是为了论学和宣讲学派学问的,才会使得南京城内各处都会产生纠纷。
读书人打又打不得,骂也不能骂,会被说成是有辱斯文,更可甚的是来的人中有近乎一半以上是有生员功名的,举人和贡生也不在少数,这就给官府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都是一群社会中上层阶级的读书人,非要到南京来闹事……难道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非要跑我的地面上来霍霍?
当然吴雄在张周面前,就不好意思这么说。
张周道:“顺带我也想用应天府帮忙发动召集一下,在十月天冷之前,于南京城内多开几场论学的学坛,将南京城的学子进行规范,定下正常论学的地点和范围,以防给南京城的日常治安带来影响。”
“您……真是思虑周到。”吴雄面色尴尬。
非但不把人赶走,还让官府进行协调和组织,感情用的不是你的人?
官府的人都是有自己差事的,办了这件,别的差事人手就不够用,总归是被你拿来当免费劳动力?
张周道:“这两日,我可能要见一次魏国公,还劳吴府尹代为安排。”
“您……不亲自去?”吴雄也觉得意外。
你身为莱国公,要见魏国公徐俌,你只管去见就行了,还让我从中引介什么?
张周笑道:“我既身兼文职,又在都督府供事,有时候也实在不方便,就请吴府尹尽一下地主之谊,在下感激不尽。”
吴雄心中暗忖,感情麻烦事都是我来。
果然“张党”不好做啊。
可问题是,我也没想加入你的“张党”,为啥别人都把我当成你的拥趸了呢?
……
……
张周离开应天府之后,就先回南京兵部衙门的住所了。
在南京任差,尤其是当南京兵部尚书的,公廨也相当于是私宅,且一般官员是不能外住的,这跟地方官的安置是一样的,办公场所也是居住场所,是方便随时为朝廷效命。
但张周在南京本身是有“私宅”的,当然大宅归张掖所有,曾经的别院也被张周卖了。
这次张周回来,也属于“故地重游”,既然他要整治宗藩,顺带在东南沿海筹备造船等事宜,不能总住在南京兵部衙门内,不然谁来见他,进进出出的,太过于碍眼。
回头东厂提督人在南京,还没事往南京兵部衙门里跑,京城那些大佬知道非闹事不可。
能住的地方……自然是曾经所住的别院……这对张周来说,其实就是“寻根之旅”。
“老爷,您要买回咱以前的宅子?”蒋苹渝还在跟内宅女人布置新居,就从张周这里知道了这个颇为异想天开的计划。
张周笑道:“是啊,在哪跌倒,在哪爬起来,曾经从我手上卖出去的宅院,我买回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韩卿在旁边问了一嘴:“要是人家不肯卖回来怎办?”
“嘿嘿。”张周笑道,“试试吧。”
说是去以权压人也不合适,但那破别院,之前张周就知道是被人拿去抵债了,被人收回去也没正经住人,要说那是“莱国公故居”也牵强了一点,因为外人认可的是张家的大宅,也就是张掖住的那所。
张周在别院里一共也没住上一年,且因他张周崛起时间还短,也没人说非要买他住过的院子沾沾仙气。
到现在,那宅院还空着没人住。
“我让伯虎去谈了。”张周道。
“是唐先生吗?”蒋苹渝问道,“他不是出去办事了?”
“什么先生,就是我师弟,以后见面不用客气,随便差遣就行,伯虎他为人还是比较踏实的。”张周笑着说道,“之前我是派他出去办差事,但他在完成之后,把事交托出去,就策马南下,也是今天刚到,正好给他个活干干。”
唐寅本来是奉命保护朱厚照的。
但始终唐寅没有锦衣卫的身手,他一介“渤海巡抚”,还有南下筹款的任务,在找到朱厚照下落,把保护的任务交给锦衣卫之后,他已动身南下。
也因为朱厚照去研武堂参观的时候早就认识唐寅了,怕这小子露了锦衣卫的行踪。
……
……
城中某处别院内。
唐寅正一身便服,带着徐经还有几名同样便服的锦衣卫,在跟宅子的东主商谈回购宅子的事。
“这位爷,您莫要言笑啊,是莱国公想把宅子赎回去?口说无凭啊。”
东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商贾,多少沾着点官商,为人低调只是有些富态,他显然不相信唐寅这样看起来像干瘦老头的家伙,是大名鼎鼎莱国公的手下。
唐寅翻个白眼,又看了看徐经。
徐经马上会意,高声道:“咋的,还瞧不起人?知道这位是谁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没请教二位?”东主瞪大眼。
宰相门前七品官,轮到莱国公麾下的人吹牛逼了?就好像在南京城里住着,没见过官一样,国公神马的也没少见。
徐经道:“这位是大明渤海巡抚,右佥都御史唐寅唐大人。”
“啊?”
东主再将唐寅上下打量一番,“渤海巡抚,没……没听说过。”
徐经正要发怒,被唐寅一把拉住,唐寅道:“你不卖也行,租住你几天,这是莱国公吩咐的,开价就好。回头你想见他,随时来拜访,他见不见是另一回事。拿银子来。”
随即有锦衣卫把一封银子给递过来,有十两。
“够住一年吗?”唐寅问道。
“这……不太够啊,半年倒是可以……”东主琢磨了一下,不管对方什么身份了,银子说话比较实在。
“那就住半年,反正年前就走了,衡父你就少说两句,赶紧办完这件事,我还有旁的事。最近太累了。”唐寅眼睛都快睁不开。
“好咧,这位真是大人呀,做事也敞亮。”
东主自然觉得占了大便宜。
唐寅转身就要走,却还没等走出去几步,就见到一群应天府的衙差往这边过来。
唐寅带来的锦衣卫“唰唰唰”全都把刀拔了出来。
这可把房子的东主给吓了一跳。
“唐中丞,您别误会,是吴府尹派我等前来的,是坊主报告说您来了这里,特地让人来协同您的,可是有能相助之处?”
应天府的府尹可不敢跟唐寅对着来。
不看僧面看佛面。
张周的势力太大了,而唐寅作为张周麾下的得力干将,难得也是这次张周南下身边唯一所带的“名人”,应天府自然知道该怎么招呼唐寅。
唐寅指了指那东主道:“你们说,本官要先回驿馆休息。”
衙差中有人道:“我家府尹大人已为您备了酒宴,还特地准备了屋宅,请您过去。听说您到南京之后还有任务在身……这也是莱国公提及的,说您有何事,只管跟应天府打招呼,任何的人脉关系,都能给您联络。”
唐寅一听。
正好自己需要筹银子。
张周还真是“照顾周到”,连筹银子的渠道都给他备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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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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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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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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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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