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以为张周来宣府,真就只是出去放放炮、开开矿,因为他们都觉得……张周怕死。
张鹤龄道:“张先生,咱别闹,以你如今的地位,我姐夫把你当宝贝一样捧着,你非要整这出,有啥意思?闹不好把兵马折在草原上,咱连京城都回不去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很尴尬。
只有马中锡听了这话,既觉得顺耳,又觉得胡扯。
顺耳是因为张鹤龄反对出兵,而觉得胡扯是有关皇帝把张周当宝贝捧着的言辞。
张周笑道:“诸位,你们也是这么看吗?”
“呵呵。”朱晖等人只能苦笑。
让他们主动出击,他们可没那勇气,毕竟这已经是弘治年间,如今朝中这些勋臣,没有一个还有那股出征草原建功立业的豪气。
上一个能帮张周出征的勋臣,王越,已经作古了。
马中锡冷冷道:“张某,你果然是初生牛犊。”
“多谢赞誉。”张周笑道。
“哼!”马中锡道,“你初来乍到,连宣府周边的兵马布局是如何都还没摸清楚,有多少将士、屯民也不清楚,城内兵马粮草一概不知,就敢张嘴说要出征草原,还说要绕道敌后?伱以为草原群狼,他们都是纸糊的,你放把火就能把他们烧了,伸个手指头过去就能把他们戳破?浅显!无知!”
马中锡正因为马仪的案子,还有当天祈雨的事对张周有诸多不满。
他现在终于抓住机会,可以用一個“过来人”的身份,老气横秋去教训张周。
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最喜欢看你这小子没事装逼,正好还发愁没机会收拾你呢。
“啪!”
张周突然把一本小册子丢在桌上。
马中锡瞪张周一眼:“这是何物?”
张周道:“哦,这是我在京师时,没事喜欢纸上谈兵,鼓捣出来的玩意,上面对于宣大地方有多少兵马,还有多少将士可用,以及各处的缺员和兵器折损,以及历年跟朝廷上报军饷等,甚至是地方总兵府、都司卫所的贪腐情况,所做的详细调查。”
“你……”
马中锡有点无语。
以张周所列的这些东西,听起来好像很专业的样子,一次就能把这么多事给查清楚,还是在出征之前,可说是非常有准备。
但他就没好意思说。
你糊弄鬼呢?
先不论你是否有那能力,单说你这么个小册子,居然敢说里面能容纳这么多东西?
真以为这些人都是门外汉,可以被你蒙蔽?
张鹤龄一把抓起小册子,打开来看过,惊讶道:“字这么小,怎么看?”
等马中锡放眼看过去,才知道自己的自负有点多余,因为这小册子的内容并不是用毛笔所书写,里面的字非常小,而且密密麻麻,这么个小册子上面到底有多少字……感觉数不清。
“老马,我这个人你知道的,实战经验没有,就会动嘴,没事喜欢指挥指挥王威宁,还没事喜欢指点指点安边伯朱知节,搞点什么天火药,再发明个什么火炮的,你说我初生牛犊,真是一点错都没有,但要不是初生牛犊,上山遇虎都怕,畏首畏尾的干脆回家吃糊糊得了。”
张周一副“我就是新手,我就是不怕事,你咬我啊”的态度,让马中锡听了就很无力。
张鹤龄把册子递给马中锡,马中锡也不是那种懈怠的官员,拿起来便仔细看过上面的内容,随便翻看几页,发现真不是张周在吹牛。
上面真列出了宣府、大同、偏头关等处的实际情况。
“你……你早就知道马仪的劣迹,非但不上奏参劾,居然还……包庇?”
当马中锡看到张周所列的宣大地方府库积存和贪腐情况的整理,心中的气登时不打一处来。
旁边的马仪一听紧张起来。
咋回事?
别人都还没详细查我,我的罪行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张周笑而不答。
朱晖问道:“那张先生,满官嗔部的中军帐,到底在何处?”
张周拿起一根藤条,指了指挂在门上看起来很草率的地图,朱晖瞪大眼睛看了看,惊讶道:“威宁海?这……这……”
由不得朱晖不惊讶。
威宁海正是王越成名的地方,也是王威宁绰号的由来,而当年王越就是从大同出兵,奇袭威宁海,端了鞑靼太师亦思马因的老巢,完成威宁海之战,从而成为大明成化到弘治年间第一名将。
张周道:“威宁海子,又称之为集宁海子,这里有蒙古右翼最肥美的草原,多少年来都为鞑靼本部所觊觎,甚至旁的部族,包括亦不剌的永谢布部,还有满都赉阿固勒呼的鄂尔多斯部,也就是袄儿都司所在地的部族,他们都觊觎这片区域,但目前却为火筛所拥有。”
马中锡厉声道:“不用你来给注释。要出兵威宁海,你当是什么易事?”
周围的人也都打量着张周。
谁都知道威宁海周围水草肥美,也都知道那里可能是火筛中军营帐所在,但谁也不认为大明就可以随便奇袭威宁海,能再复刻王威宁集大成一战。
张周叹道:“从大同镇出兵威宁海,距离二百七十里,要经过猫儿庄,那边如今是蒙郭勒津部的前旗所在,火筛对于本部的防备,也仅限于此。但如果说从万全右卫出兵,出兴和,过大青山,从东路直插威宁海腹地,虽然距离长一些,过四百里……但沿途除了道路难行之外,基本可不遇任何阻碍。”
“够了!”
马中锡听不下去,他走过去到地图之前,先把地图上的标志点都打量一番。
他也不知道张周的地图从哪来的,但却也觉察出,张周的地图似乎比目前延绥现有的地图要完善和准确许多。
马中锡身为延绥巡抚,在地图方面也是识货的。
他是大儒出身,李梦阳、康海、王九思等当世年轻名儒,都曾师从于他,而他本身在才华方面也无可挑剔。
但在张周看来,人至察则无徒,像马中锡这样过于耿直的,想教好弟子似也没那么容易。
“张某人,不是本官非要泼你冷水,自来鞑靼出兵,从来是亦兵亦民,所谓下马可放牧,而上马则可弯弓搭箭,军民本就一体。”
马中锡觉得不拿出点真本事,是镇不住场子,于是乎开始掰扯开了。
张周也拿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似乎愿意听从他的意见。
马中锡继续道:“火筛的满官嗔部,在蒙古右翼三大部族中,实力最强,出兵时从来都是以中军在后,从来不会说将部族的老弱妇孺弃之不理,你派兵奇袭四百里,先不论你兵马是否能顺利抵达,单就说兵马抵达之后,能遇到火筛本部的营帐,也会遇到火筛本部的中军主力。”
“长途跋涉疲惫之师,如何跟其作战?你还想再一次用偏关的战术,去炸胡虏蛮夷的营寨?还是说你准备以敌之所长,与之在弓马骑射上一较高下?”
旁边的张鹤龄听了,惊叹道:“人不可貌相,老马你可以啊,你还真能掰。你说得没错,出兵……不合适!”
这时候张鹤龄就跟墙头草一样。
涉及到出兵找死的事,他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场面一时又很尴尬,因为在场近乎所有人都不想出兵,这只是张周的一厢情愿,但他们又不能像马中锡和张鹤龄那样口无遮拦去直说。
……
……
“啪啪啪……”
张周鼓掌道:“说得好。”
一番称赞,言外之意,下次别说了,闹心得慌。
张周道:“诸位,我想让你们明白,我是奉皇命前来治军的,调兵遣将、出塞交战,本就是我的职责,我的决策只需要对陛下和兵部负责,并无须跟你们解释太多。”
“你……”
马中锡那叫一个气啊。
说不过我,就打算以官威来压人?
“但既是我力主出兵,为了安定军心,那在出兵之前,还是有必要跟你们解释一下目前草原上的局势。”
张周撸起袖子。
一群人大夏天呆在个走廊过道上开会,四面不通风,能舒服就怪了。
张周道:“目前草原上,鞑靼小王子巴图蒙克,也就是他们的本部察哈尔部,目前已移帐到袄儿都司,鄂尔多斯部满都赉阿固勒呼已被迫东撤,与亦不剌和火筛商议,共同来对抗巴图蒙克。”
在场不说话。
其实这并不是秘密,草原内部要完成统一,在达延汗崛起之后,似乎是一种必然的趋势。
尤其是之前草原跟大明的战争中,吃亏的都不是达延汗本部,达延汗保存了实力,已有资格去完成内部的兼并。
“换了平常时候,火筛在进兵时,是不可能丢下本部人马倾巢而出的,但如今关乎到他们部族的生死存亡,三大族加上十几个小部族的联军,都尚且不是达延汗的对手,他们能在猫儿庄一代留下部分人马防备大明从大同镇北上,已是他们的极限。”
“若能绕道于敌后,凭什么认为没有取胜的机会?”
“你们不会以为,我张某人是来跟鞑子正面作战的吧?”
“啊?”
在场的人又愣住了。
先前几句,张周还在那义正言辞讲解出兵的意义,后面一句……就好像是暴露了张周的本性一样。wWW.ΧìǔΜЬ.CǒΜ
不正面作战,那就是喜欢偷鸡摸狗?
张鹤龄大大咧咧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是渔翁,干嘛要正面作战?张先生说得对,这种好机会,把握不住错过这村就没这店,打了吧。呃?诸位以为呢?”
这会在场都没人稀罕搭理他。
你这个没立场的骑墙派外戚,你先说不打,现在又说打,感情是风往哪边吹,你这撮墙头草往哪倒是吧?
……
……
现场再一次安静下来。
但这次似乎各人的意志又有所不同,从之前对于出兵的畏怯,变成了一股跃跃欲试。
唐寅打破沉默问道:“张制台,敢问一句,您是算到了,火筛的本部确定是在威宁海,并且防备不足是吧?”
如此也就成为在场所有人最为关心的话题。
那些武将都在想,还是这位唐进士问问题能抓重点。
如果这位张半仙都能呼风唤雨,再算出火筛本部在哪,再派兵去奇袭,那成功的机会简直完全站在我们这边啊。
“是。”张周给出准确答案。
这点可并不是张周在糊弄。
历史上达延部跟蒙古右翼的战争,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年时间,最初达延汗甚至是屡屡遭遇不顺,经历过次子被杀,以及马鞍岭大败,差点连命都葬送。
但最后达延汗在正德五年,通过派兵奇袭威宁海,占据蒙古右翼本部草场的方式,在威宁海北岸进行祭天,逼迫蒙古右翼几大部族与之决战,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于此战大败,而后只能带领部族逃窜甘肃青海一代,草原形势也从此发生了根本逆转,达延汗也就此统一了草原。
而张周现在所使用的战术,其实跟十年后的达延汗,也没什么本质不同。
而且张周筹码更多,优势更大。
整个大明西北的军事都可以受其调度和节制,有黄火药和佛郎机炮、改进版的红夷炮,更有军中上下对他的推崇。
同时利用了达延汗跟蒙古右翼之间的兼并战,坐收渔翁之利。
如果不是因为草原内部的兼并,火筛等蒙古右翼部族,也不会把自己的大后方漏出来,这也正是顾此失彼。
或许连草原人都觉得,王威宁已死,光靠秦纮、王琼和朱凤之流,是不敢进兵草原的。
张周?
在草原人看来,这不过是个方士,有大明皇帝的宠信,自己在宣府慢慢练兵就行了,把那块地方都让给你,这种近佞干嘛要作死去给自己找麻烦?
到了草原的地盘,还由着你们大明的兵马逞能发威不成?
“诸位,我想让你们明白,此战是陛下一直想要的主动出击之战,也是扬我大明国威之战,此战延绥出兵不过一万,其中以三千骑兵为先锋,快速突进到威宁海,而后续七千兵马则随中军稳扎稳打,袭扰完威宁海北草场之后,绝不恋战,旋即撤兵。”
“与此同时,偏关、大同、延绥等处,会配合出兵。先以延绥之地出兵,让达延汗前后失顾,也让蒙古右翼各部以为大明出兵之重点在延绥,令蒙古右翼进一步往西进兵。”
“随后偏关、大同出兵,于东河套之处形成协应。”
“随之是我们从宣府出兵袭威宁海,此战或可奠定未来十年边关局势,谁要战便留下共同商议进兵之策,谁若不想战,那就就地卸职从此之后朝廷必将无其立足之地!”
“诸位,斟酌吧!”
……
……
张周此时气势很足。
所分析的战局,还有战术,基本也能让在场的武勋接受。
主要是……
张周说了,咱压根就不是来跟鞑靼主力交兵的,遇到鞑靼主力咱撤就是了,奇袭敌后,也没多远也就四百多里,打的还是火筛部的老弱病残,这都怕的话……那大明的将士真不用混了。
“诸位,你们不会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吧?”
张周一看在场没人出来表态,也是恼了,“是不是本官就该把王德华和朱知节叫来,让他们配合我出兵?还是我让陈凉酒来?他别的本事没有,一天一夜进兵二百里一点问题都没有,两天两夜就能杀到威宁海,你们是让本官临时调人吗?”
在场的人一听都想笑。
到这会,张周还不忘贬损陈锐,也看出来张周好像真的瞧不上陈锐,所以才会找他们一起出兵。
就在马中锡也气呼呼不说话时。
马仪走出来,抱拳行礼道:“张制台,末将愿意为先锋,领三千骑兵奇袭威宁海!”
马中锡瞪了马仪一眼,似乎对马仪很轻蔑。
在马中锡看来,马仪这么做,很可能有投敌的风险。
“好。”张周对马仪的态度倒很赞许,点头笑道,“不愧是我大明边陲名将,有勇有谋,更有担当,不像某些人一样遇到战事畏畏缩缩。”
“张某人,你说谁?”马中锡听不下去了。
张周不理会马中锡,这老头也就是脾气太倔,倒也不叫坏,甚至还有点蠢。
在大明如今这世道当官,光靠耿直一点用都没有,马中锡未来的遭遇也证明了他既不适合当官,也没做出为人师表的风范,闹出弟子之间李梦阳对康海的恩将仇报,就算写出了“中山狼”的典故也是无病呻吟,甚至没当好大明的臣民。
“既然诸位有建功立业之心,那三千先锋骑兵,本官就交给马指挥使,也让他有机会建功立业,诸位有意见吗?”
“挺好。呵呵。”张鹤龄在笑。
只要不让他当先锋,他就觉得不错。
而一旁的唐寅则好似看明白什么,用一种“原来如此”的眼神望着张周。
张周则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意思是淡定,看明白了你也给我装糊涂,就当什么不知道,可千万别乱说。
唐寅心中惊骇。
他到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张周会一反常态,半路上会接收一个戴罪之身的马仪。
因为纵观张周身边,从保国公朱晖,到寿宁侯张鹤龄,再到张仑和京营将领,哪个能堪当大用带兵突袭威宁海?
把朱凤调来,朱凤敢去?
还是陈锐敢去?
研武堂的学员或有此能耐,但他们在宣府本地将官中威望不高,指望他们带三千骑兵长驱直入草原四百里,来回八百里?
思来想去,只有马仪合适。
而且马仪因为是戴罪之身,逼着他只能靠建功立业来抵消罪过。
至于怕马仪投敌……更不用担心。
这会九边南北局势发生根本逆转,大明占据优势,马仪会抛家舍业在大明平定草原的黎明之前投敌?他图什么?
朱晖道:“以马指挥一人带兵前去,怕是不妥,不知该以何人协同领兵?”
按照大明的规矩,要出兵,既要有武勋,也要有文官,还要有监军太监。
监军太监不用曹顺似乎也要用,但要说文官……很多人也在打量唐寅,张周先前拍他几下肩膀,就有让他跟着马仪长驱直入的意思。
所以唐寅这会除了惊骇,背脊也在发凉。
“呵呵。”
张周只是在笑。
“有一位同僚,想来今明两日就会抵达宣府,他将以兵部主事的身份,协同出兵,我想能奇袭威宁海,震慑草原,应该是他毕生志愿吧。”
“当然,中军之中,还是以本官为主。我将亲率七千兵马,与保国公、寿宁侯等人,一起出塞,放炮、猎鹰、射雕,悠哉悠哉等待前线将士凯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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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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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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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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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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