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亲自到南郊天地坛,参加大祀牲。
大祀牲是明朝最重要的祭祀活动,祭祀天地,不过在嘉靖之前,尚未修筑圜丘坛,天地祭祀都在一处。
祭祀活动之后,由太常寺少卿、掌钦天监监事的吴昊,用浑天仪来测算天机,以定来年的吉凶。
吴昊是明朝有名的天文学家,不过他也只是在天文方面有一定的建树,别人对他的要求可不是只会算天文,还要让他测吉凶,这就有点难为他……
往常他也只能照本宣科,书上怎么记录,他也只能怎么提。
但问题是……
想把天文跟世间所发生的事产生联系,这就非一般人所能完成。
当天风有点大。
祭祀完成之后,很多大臣还在等,而另一边吴昊好像跟自己的助手,像有什么争执,半天也没给皇帝呈报有关来年吉凶的卜文。
最后由司礼监掌印太监戴义下来催促:“吴少卿,还没结论吗?”
意思是,皇帝跟众大臣都在那边等着,难道你就没做提前的准备?你以为谁指望你真能推算出什么?赶紧干完事走人,不能因为伱一个人,让君臣齐刷刷在这里耽搁时间。
吴昊把呈现出怪异形状的龟壳交给一旁的人,对戴义道:“戴公公,还容下官再做一番思量。”
大冬天的。
戴义发现吴昊头上都见汗珠。
好像这是一件体力消耗多么大的活动一样。
“快些,陛下还等着回宫呢。这风,不小。”
吴昊又到了浑天仪旁边,对着天空看了看,当天是阴天,连太阳的方位都难以把控。
旁边的监副刘品过来问道:“吴少卿,要抓紧了。往常年,这时候早就该进献!下面的阁老大臣们也都冻得瑟瑟发抖。”
下面还站着诸多的文臣武将。
吴昊也感觉身上压力很大。
“再等等,再等等……”
吴昊之所以压力这么大,就在于当年从玄学角度,发生了很多事。
他提前一件都没算出来。
虽然很多事都怪到李广头上,但钦天监作为大明重要的机构,却在众多事情面前打酱油。
反而被一个宫外出身的举人张周给算出很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吴昊也想照往常年的葫芦画瓢,把测算结果提上去应付了事,但今年可不行,要是再不准,估计他这个钦天监监正就别干了。
终于。
在皇帝三催四请之后,吴昊才把卜文写好,并亲自带到皇帝跟前,再由戴义转交过去。
朱祐樘都懒得看。
朱祐樘问道:“来年大明的运势如何?”
这是不看细节,要吴昊做一番总结。
吴昊这才感受到,不但他对于这次占卜很看重,连皇帝似乎都改变了之前不过问的作风。
都是因为张周。
难道只有你吴昊有压力,当皇帝的就不该多问问然后跟张周的推算结果交叉印证?
“还好。”吴昊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说辞,“六壬占卜的内容,都列在天表中,还请陛下御览。”
朱祐樘斜眼瞪了吴昊一眼。
让你测算半天,你就测算出个“还好”?
亏大明上下都夸你是大明开国以来少有的星算家,但看起来,你比朕所信任的秉宽差得远。
朱祐樘把那份卜文交给萧敬,道:“回头问问秉宽,看他意见如何。今天就先到此为止,摆驾吧。”
皇帝也没在吴昊面前刻意留面子。
让张周去对照一下,分明在说,你吴昊靠边站。
吴昊脑袋上的汗珠已经在往下滴,却是面色羞惭,都不好意思抬头目送君王。
……
……
最近张周正在积极备考中。
不用进宫门,感觉轻松了很多,只是偶尔王越会觍着脸来访。
问题只有一个——鞑靼几时来犯。
但谁都知道,草原部族也是要过冬的,且都知道大明北方的冬天不务生产,就算来抢掠,估计也抢不到什么好东西,除非是一个个把土堡给打下来,这跟鞑靼人抢一处就跑的风格不符。
既然冬天没仗打,就先拖着。
连张周也没正面回答王越或者是皇帝有关这一仗几时开打。
以张周所记,下一次鞑靼人扰边,在二月,论时间正好是在会试进行时。
这天上午王越刚来拜访过。
下午萧敬就带着吴昊带着一些奇怪符号的“天书”上门来求教。
“印证什么?”
张周听了萧敬所传达皇帝的意思后,还显得不理解其意。
萧敬道:“自然是印证来年的吉凶。”
张周好奇道:“通过星辰的变化,能推算出国运吉凶?还要提前一年都推算出来,会不会……要求有点高?”
萧敬苦笑道:“张先生,您也真是直接,您不会说对此无能为力吧?”
“嗯。”张周道,“还是萧公公懂我。”
“你……”
萧敬差点想打人。
我这是个人来求助你吗?我这是代表皇帝来的。
你就这么敷衍?
是不是恃宠而骄了?
张周道:“要推算,不能这么算,我连明天的天气都未必测得准,让我直接推算未来一年的运程走势,只怕无能为力。很多事也是快要事到临头,才有征兆体现出来。”
“是吗?”萧敬心说,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萧敬心里有底,至少回去跟皇帝,能交差了。
张周凑过去道:“萧公公,我告诉你个秘密,我推算到河南最近可能会有地动发生,但不太严重。”
“啊?”萧敬大吃一惊,却又目光热切,“最近是多近?”
张周道:“六七天以后吧,河南新野县,会有房屋倒塌的情况,大概有会人命损伤,估计在十人以内,如果提前防备的话……”
萧敬咽口唾沫道:“准确吗?”
张周摇摇头道:“萧公公,这只是大致的推测,你不会想以此来做什么文章吧?”
“张先生,您是不知道。”萧敬拿出语重心长的语调,“您先前测算的清宁宫灾,朝中很多人都觉得,是宫里有人刻意想让李广倒台,编造出来的。说就是普通的火,故意说成是天火……若是您能推算出地动的话,无论这场地动的灾害有多大,最终都会让那些怀疑的声音消失。”
张周点头赞同:“言之有理,那我确定吧。”
萧敬苦笑道:“您这还带前提条件的?是确定吧?咱家可回去跟陛下通禀。陛下对您是很信任的,或许就当着朝臣的面就说了。”
“哦,可以。”
张周也觉得没问题。
蝴蝶效应这东西,一般改变都是在人文上,说能改变天气也说得过去。
毕竟张周的出现,带来了历史人与人接触的变化,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效应会被无限放大,所以要准确预言鞑靼人几时攻打大明,这还真需要一点运气的成分,那就是鞑靼人早就商量好了要那几天来,否则有他的出现,历史可能会改变。
但地震这回事……
受蝴蝶效应影响是微乎其微的。
张周没有那本事能把某地壳板块给踩碎,或者它该碎不碎。
张周自问对历史了解颇多,但也仅限于一些容易记下的内容,连《孝宗实录》他都只能记得三四成的内容,但对于地震……这事情只要但凡是有心看过古代地质记录,尤其是记录地震的书籍,都能记住。
“弘治十一年十二月戊戌,河南新野县地震有声如雷。”
时间推算过来就是当年十二月初七。
萧敬道:“到底是哪天?”
“初七初八……初七吧。”
张周一副淡然的样子。
萧敬翘起大拇指道:“张先生,您还真是淡定自若,不来问您,您还不说是吧?或许在您心中,这都只是小事?”
张周把手上拿着的书卷展现了一下:“最近忙着备考,书看多了,不会没事去推算这些。”
萧敬道:“看来还真应该让您早些中进士,这样您就有更多的闲暇来推算国运。”
“哈哈,那不一定,或许到时我忙于朝事,更顾不过来。”
“……”萧敬觉得自己早就被张周痛殴到遍体鳞伤。wWW.ΧìǔΜЬ.CǒΜ
但他还是要赶紧回去,把张周所说的事,如实跟朱祐樘奏禀。
……
……
翌日早朝。
朱祐樘也果不其然,在朝堂议事时,就提到了这件事。
当众人听说,皇帝已能准确说出在五天后,会发生的地震时,每个人都面面相觑。
刘健出来道:“陛下,这可是昨日钦天监所推算出来的?”
朱祐樘道:“不是。”
刘健“哦”一声好像是明白到什么,劝说道:“陛下,自古以来预言地动之事者,时常有之,但全都是方士造妄之言,若是有人妖言惑众,当治罪!”
意思是。
不能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皇帝已经公然拿到朝堂上来说,就不能当小事。
连等到时间验证一下都不用了,直接要定个“妖言惑众”的罪名。
不说别的……
就在于自古以前提前预言地震的人,没有一个能预言成的,何况还是这种准确时间准确地点的预言……比妖言惑众还要可恶。
朱祐樘一听就不高兴了:“诸位卿家,朕说出来,是为让地方能及早有防备,若没有,诸位就当没听到便可,何以要论罪呢?”
李东阳和谢迁对视一眼。
二人一听就能听出来。
皇帝对这个预言地震的人好像很回护。
以他们对皇帝最近身边人的了解,眼下能做出这么扯淡预言的人,大概就只有张周一个。
一个江南乡试的举人,还是解元,居然不怕被人论“妖言惑众”,敢直接这么明时明地预言地震?
他是嫌身上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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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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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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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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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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