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霆深温柔的声音响起。
“又乱想,我怎么会不要你。”
“你一晚上都没来看我……”
“抱歉,昨天公司有急事……”
傅霆深撒谎撒的很自然。
苏软忍不住想,在一起的这三年,他曾无数次说过工作忙,又有多少次是谎言呢?
“又是公司,又是急事!霆深哥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陪苏软,你心里就没有我!”
“我怎么会陪她,她差点儿害我们没了孩子。”
苏软握着门把手的力度收紧。
原来盛欣然没流产。
电话里,盛欣然又开始哭。
苏软听到傅霆深叹了口气,然后响起打火机的声音,烟气伴着傅霆深低柔的声音顺着门缝飘进来。
“焦松把早餐送去了吗?”
“嗯……”
“有阙唐的燕饺吗?我记得你爱吃。”
盛欣然抽泣着反问:“没有的话,怎么办?”
傅霆深声音淡淡的。
“那就把焦松开了,这点儿事都办不好。”
盛欣然破涕为笑,娇滴滴地说。
“焦秘书办事很妥当,不仅有阙唐的燕饺,还有秦记的虾仁菌菇馄饨、鸡汤水晶烧麦、菠萝牛油包,就是少了盟华园的鲜奶芋圆西米露……有点儿可惜。”
“焦松在你身边?”
“嗯,还在呢。”
“让他去买,还想吃什么?”
“霆深哥哥,我想吃得多着呢,就是你不在身边,我和宝宝都没胃口……”
“忙完我就去陪你。”
“霆深哥哥,你可得快点儿,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
苏软听不下去了。
电话也在这时候嘟嘟挂断。
傅霆深没有立即进来,苏软猜他大概要整理整理心情,才能进来再面对她这个棘手的难题。
娟子随口顶撞了她一句,她就要溺死娟子。
这么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对她善罢甘休呢?
傅霆深这么紧张她的病,大概就是为了想她尽快好起来,好去给盛欣然道歉吧。
他真的很爱盛欣然,爱到舍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
苏软心里难受的厉害。
纵然认清了自己的位置,纵然已经决定放手,可多年的感情哪儿能这么容易放下呢?
放不下也得放下,不然多贱呢。
咔嗒一声,苏软推开卧房门,浓郁的烟气扑面而来,她捂着鼻口轻咳一声。
傅霆深挥了挥走廊里弥漫的烟气白雾。
“怎么出来了。”
声音哑得厉害,好像高烧到半夜才退的是他。
苏软皱了皱眉,犹豫一下,还是劝道:“少抽点儿烟吧,对嗓子不好。”
“嗯。”
傅霆深把烟塞回口袋。
“娟子没什么大碍……”
“娟子怎么样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嘴,沉寂的气氛如同一时半会儿消散不去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
“我饿了。”
苏软轻声说,率先打破沉默。
“想吃什么?”
“盟华园的鲜奶芋圆西米露?”
傅霆深皱起眉头,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苏软扯着唇角笑笑。
“开个玩笑。”
她转身下楼,走向厨房。
想吃鲜奶芋圆西米露是假,饿了是真。
傅霆深抢在她前头拿起围裙。
“我来吧。”
苏软惊讶,“你会做饭?”
傅霆深低头系围裙,表情淡淡的,“会一点儿。”
苏软沉默。
结婚三年,她竟不知道他会做饭。
想想也不怪他,每天都是她早早起床把一切备好,没给过傅霆深表现的机会。
苏软没拒绝,转身去餐桌前坐好等着。
厨房里不断传来锅碗瓢盆稀里哗啦的动静,听起来有点儿惨烈。
苏软没管,望着窗外晴朗的天怔怔发呆。
天气那么好,却与她无关。
半个小时后,傅霆深端着一碗面送到苏软面前。
清汤素面,窝了个……荷包蛋?
蛋稀碎。
苏软幽幽看向傅霆深。
傅霆深别开脸,看向窗外晴朗的天。
苏软挑起一根面条小小咬了一口。
唔,还行,至少面熟了,也没错把白糖当成盐。
看来傅霆深确实是会一点儿,没撒谎。
苏软吃不下,放下筷子。
不是她不给面子,而是这面清汤寡水,没有一点味道,傅霆深是一点儿盐也没放。
傅霆深见状,眉尖轻蹙。
“不好吃?”
苏软没说话,将面碗往傅霆深跟前儿推推。
“……”
傅霆深端过碗来尝了一口。
难吃,他面色僵硬地勉强咽下。
苏软等着傅霆深把那口面彻底吞下去,然后端起面碗去了厨房。
她从冰箱里抓了一把小葱,麻利剁碎,又拍了几瓣蒜,洒在面尖上,滚了热油浇上去,滋啦啦一阵响,蒜香并着葱香味儿瞬间从厨房溢出来。
苏软手下没停,趁着油温热,又拌进去一勺酱油两勺酸醋少许糖,最后淋了点儿香油,随便拌一拌,香气扑鼻。
白水煮面秒变简易版酸汤油泼面,少了味儿香辣,卖相也不怎么样,但比起傅霆深刚端上来时不知好了多少。
苏软把面端回餐桌前,挑着面条吹吹热气,开吃。
傅霆深沉默地瞧着。
三年间,他经常早出晚归,有一段时间应酬多的一天要赶三四场,喝酒太多胃穿孔,养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吃什么都没滋味。
她也是这样,简简单单一碗面,酸香鲜辣俱全,比什么美食大餐都诱人,轻而易举吊起他的胃口。
傅霆深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离,他觉得自己烟瘾又犯了。
苏软慢条斯理吃完,推开面碗,擦擦嘴巴,长吐一口气,轻声道:“说吧,要我干什么。”
烧退得差不多了,美好的幻想与错觉再诱人,也该清醒了。
她还没有天真到以为傅霆深亲力亲为照顾自己一晚上是余情未了。
他对她,根本没有情。
餐厅里的气氛逐渐冷凝起来。
傅霆深掏出香烟,没点燃,在指间把玩着。
他沉默良久,淡淡开口。
“去给欣然道歉。”
他说得直接。
“不可能。”
她回得果决。
傅霆深似乎早有所料,神情淡然没什么变化。
他把烟塞进嘴里,咔嚓点燃,深吸一口,开始吞云吐雾。
缭绕白雾在两人之间弥漫。
苏软捂着嘴巴咳嗽一声,便听傅霆深说:“没关系,你不去,会有人去。”
傅霆深说的是娟子!
苏软猛地站起身,满眼愤怒。
“你把娟子怎么了?”
傅霆深长指夹着烟,落在冰凉的大理石桌面上,他弹弹烟蒂,轻飘飘地说。
“娟子很好,活蹦乱跳,一直吵着要来照顾你。”
“我没有碰盛欣然,娟子也没有!盛欣然差点儿把娟子害死,她——”
“这不重要。”
傅霆深打断了她。
他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眯眼望向隔在窗外的晴朗天空,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
“重要的是,你们两个,谁去道歉。”
苏软手指死死掰着桌角,她红着眼睛想再说些什么,张开嘴却被猛地灌进喉咙的烟雾呛得一阵猛烈咳嗽。ωωω.χΙυΜЬ.Cǒm
餐桌另一端,傅霆深英俊完美的五官隐在缭绕烟雾之后,沙哑的嗓音冰冷绝情,与她模糊记忆中那个温柔耐心照顾她一夜的男人判若两人。
“你,或者娟子,选一个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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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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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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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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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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