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霆深的胳膊却铁臂似的紧紧箍着她的腰身不放。
凉薄的嗓音沉哑戏谑:“不避嫌了?”
湿润温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耳后,苏软偏头躲开。
傅霆深身上那股子甜腻的香水味钻进鼻腔里,熏得她本就有些晕车的脑袋一阵发昏,胃里翻江倒海。
她一时没忍住,哇的一声在医院吃下的那点儿东西全吐在了傅霆深的衬衫上。
傅霆深脸色瞬间铁青。
苏软倒是好受了不少,她端正坐好,默默道歉:“对不起,车上有备用衣服吗?要不换一下吧。”
傅霆深没应答。
前后车座间的隔板缓缓升起。
苏软盯着隔板,脸颊微烫,脑子里条件反射的浮现出以前在车里升隔板,傅霆深会做出的那些事。
余光里,男人正斜倪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扯下领带,不缓不慢解开领口的第一颗扣子,线条流畅完美的修长脖颈展露出来。
然后第二颗,第三颗……第——呕吐物……
苏软肚子里一阵翻涌,捂住嘴巴扭头看向另一边。
她已经吐不出来什么了,只是难受。
傅霆深扯扯唇角,脱下衬衫扔进车载垃圾袋里,顺便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苏软。www.xiumb.com
苏软接过,小声说:“谢谢。”
傅霆深没理她,光裸着上身大咧咧坐着,肩宽腰细,小腹紧实,肌肉健硕。
男人的身材很好,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类,苏软看了三年,从来没有看腻过,甚至格外沉迷。
傅霆深的目光瞥过来,冷笑一声,抓起外套穿上,美名其曰:“避嫌。”
问题是,空身穿,好像更涩了。
苏软揉揉发烫的耳根,匆匆喝了口水。
傅霆深忽说:“老爷子还不知道离婚的事情,他身体不好,不要多话。”
苏软垂眸,“知道了。”
车窗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清风卷进来,吹散车内呕吐物的酸涩味。
苏软晕晕涨涨的脑袋清醒许多,再看向窗外,白墙红瓦的老宅已映入眼帘。
傅老爷子拄着手杖在院外翘首期盼地等着,身后站着伺候多年的保姆王姨。
车停下,苏软率先下车,走到傅老爷子身边亲切地叫了声爷爷。
傅老爷子眉开眼笑,“阿软回来啦?回来好,回来好,你王姨专门焖了一锅土鸡,晚上好好尝尝。”
苏软转身向王姨道谢。
王姨看到苏软也格外开心,正想说什么,就听傅老爷子怒气冲冲地呵斥。
“怎么穿衣服的!没规矩!”
原来是傅霆深下车了。
他大咧咧地敞着怀下来,听到老爷子训斥,神情颇为无辜地瞧向苏软。
苏软连忙解释:“爷爷,是我晕车,不小心吐到霆深衬衫上了,不怪他。”
傅老爷子听了,一脸关心:“还晕不晕?要不要去卧室休息会儿?”
苏软笑着摇头,“没事啦,爷爷,我哪有这么脆弱。”
王姨在一旁接话,“晕车不能吃太油腻的,我再去给太太做点儿清爽开胃的菜。”
苏软想说不用,不等她开口,傅老爷子已经应和道:“对对对,快去,快去!”
王姨一路小跑进了厨房,苏软喊她不住,只能搀扶着腿脚不太灵便的傅老爷子慢慢往屋里走。
傅霆深揣着西裤口袋在旁边跟着,眉眼间含着淡淡的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笑意。
忽地,傅老爷子脚步一顿,手杖紧跟着打过来:“笑什么笑,还不快去换衣服!”
傅霆深身体后仰,堪堪躲过傅老爷子的手杖袭击。他对于老爷子的偏心颇为无奈,只能快走几步,先行上楼换衣服。
进屋时,他刻意望了眼澄净明亮可以倒映出人影的玻璃窗。
笑?他有笑吗?没有吧。
倒是老爷子和苏软,有说有笑得跟亲爷俩似的。
傅霆深收回视线,脸色沉下几分。
老爷子近年身体不太行了,又格外喜欢苏软。
离婚这事,老爷子这关恐怕不好过。
得想些别的法子。
*
晚餐时间,苏软一直在强颜欢笑。
王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全是她爱吃的,傅老爷子更是不断让傅霆深给她夹菜。
苏软胃虽不舒服,还是强撑着吃下不少,王姨当是临时滚的那锅橘子银耳甜汤有效果,又将剩下的小半海碗甜汤端过来。
刚送到苏软面前,傅霆深开口问:“还有吗?”
王姨说:“只剩下这些了,少爷要喝?我再去滚一锅。”
“不用了。”傅霆深长臂伸过来,将苏软面前的海碗端走,“我喝阿软的。”
傅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缺你吃的了?你跟阿软抢什么!”
傅霆深一口气将甜汤喝干净,“王姨忙活大半天了,还没吃口饭,让她歇会儿吧。”
傅老爷子这才松口,喊着王姨坐下,让她别忙了,赶紧吃饭。
苏软松了口气,再吃下去,她怕是又得吐出来。
吃完饭,苏软帮忙王姨收拾碗筷,傅老爷子则喊着傅霆深上了楼。
苏软一边帮忙一边问:“王姨,爷爷的身体怎么样?霆深说,爷爷病了?”
王姨失笑,“没有生病,老爷是怕你们不回来,故意这么说的。”
苏软笑着说:“我瞧着也是。”
王姨往楼上看看,见两人都进了书房,小声说:“盛家那位回来的事,老爷知道了。”
盛家那位……盛欣然,苏软垂眸,没吱声。
王姨用围裙擦着手,轻声劝道:“太太,依我说,您和少爷在一起三年,也该要个孩子了。”
提起孩子,苏软下意识摸上小腹。
她也想要孩子,可傅霆深显然不打算与她共育新的生命。他另有人选,而且已经与对方成功孕育出爱情的果实。
想起来白天在医院的种种,苏软心底泛起一阵苦涩。
王姨拉家常似的开口。
“盛家那位三年前说走就走,全然不顾少爷当时的处境和一番深情,现在回来,无非是仗着男人对初恋的那点儿执念。”
“男人嘛,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少不了要跟她虚情假意温存一段时间。”
“太太,您可别上了盛家那位的当,真跟少爷闹僵闹掰,痛快了别人,伤了自己。”
苏软听到现在,才明白王姨是怕自己为了盛欣然跟傅霆深分手离婚。
她苦笑一声,现在不是她要离婚,是傅霆深要离。可这话不能说,王姨知道了,变相等于老爷子知道。
自从三年前傅家出变故,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贸然说出来,只怕老爷子受不住刺激。
苏软点点头,假装听进去王姨的劝,轻轻道了声好。
王姨看着懂事乖巧善解人意的苏软,心里既喜欢又心疼。她挽挽耳边的头发,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来。
“太太,刚才那些话,我一个保姆其实没什么资格跟您说。是老爷,他不好开口,只能托我劝您。”
“老爷不会允许盛家人进傅家大门的,您放心,有老爷做后盾,少爷不敢胡来。”
她生怕苏软不信,瞄了眼楼上,附到苏软耳旁。
“老爷打算公开您和少爷结婚的事情,就这两天。”
苏软心里顿时一咯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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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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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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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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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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