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秋收住笑声,看着一脸恼怒的朱见月:“但是,成为公主殿下的伙伴,我却是兴趣十足!”
“伙伴,你成为我的伙伴?”朱见月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似乎不知道尊卑为什么的家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清楚我在说什么!”陈三秋平静的看着朱见月:“公主殿下虽然有志向,但是,若是无人为公主殿下奔走,这志向也不过是空中楼阁而已,而公主殿下除了尊贵的身份,似乎也没有让其他人为殿下死命效力的本钱!”
“而区区在下,别的本事没有,一辈子都在市井里打混,各种手段多少也有一些,所以才被公主殿下看上!”
他指指朱见月,又指指自己:“那么,不谈什么门下不门下,公主殿下不觉得在下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伙伴吗?”
“公主殿下在官场上有人脉,在下在市井里有手段人手,若是联手起来,做一番买卖,这岂不是比公主殿下收揽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门下更为合适?”
朱见月好看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她在认真思索陈三秋说的话。
陈三秋没有催对方,当朱见月说出她的志向之后,他就不会因为对方的年纪小看对方,什么别的都不说,太后生女,朱祁镇的亲妹子,这个身份摆在这里,就足够他去投资一把了。
没错,是投资,而不是投机。
陈三秋想的很清楚,朱祁镇如今被幽禁在南宫之中,他一天不死,朱祁钰这个皇帝的位子,多少有点摇摇晃晃,他陈三秋这个时候,无论是依附谁,都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依附朱祁钰,一旦朱祁镇脱困,重新执掌天下,他难免要和于谦一样被清算,以于谦击退瓦剌,护卫京师这样泼天的功劳,在历史上都免不了一死,他这个市井出身的小家伙,朱祁镇一个眼神,只怕无数人睁着冲上来弄死自己。
所以,看似眼前风光,日后却是一条死路。
而现在投靠朱祁镇,那等于是睁着眼往火坑里跳,朱祁钰或许念及兄弟情分,此刻正在对朱祁镇杀与不杀两种念头的天人交战之中,若是没有其他人做些什么,朱祁镇也老老实实的呆在南宫,或许,眼下这种状况见一直持续下去在,直到发生变数。
这是一种很微妙很脆弱的平衡,其稳定性大部分其实都在朱祁钰的一念之间,陈三秋很难保证,自己真的依附过去,会不会第二天就被锦衣卫的人给拿了送到菜市口去了。
两边都是玩命的买卖,陈三秋真是不想选。
但是,袁彬和他的那些朋友,一直都孜孜不倦的试图在把他往朱祁镇那边拉,他知道,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自己身上也会打上朱祁镇的标记,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感谢老天爷,这个时候,朱见月跳了出来。
并且兴致勃勃的要收敛他为门下,这让陈三秋顿时有了第三个选择。
没错,他可以选择朱见月,这样的话,无论将来朱祁钰和朱祁镇这两人谁稳稳的坐在那张龙椅之上,都不会都他有任何的影响,他甚至可以同时保持和这两边的关系——以朱见月的名义。
朱见月肯定是不知道他的这一番想法的,她在认真的思索着陈三秋的建议,而且,她觉得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说的没错。
自己本来就没有驾驭人的经验,真的要强行将这家伙收揽到门下,这家伙或许会捏着鼻子认了,但是,为自己做事情肯定是出工不出力,可若是这家伙真的是和自己合作,和自己成为伙伴,那么,那些赚钱的事情里,肯定也有他的一份,不用自己去督促他,只怕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勤快。
这个结果,好像对自己的赚钱大计没有影响,不仅仅没有影响,似乎还更好一点。
“是像你一样在京城里,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教派,从他们身上赚钱吗?”
她眼珠微微一转,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和他合作,虽然这钱财上的名分变了,但是,落到口袋里的银子,可不会变。
在南京,只要萧乾还是镇守太监,她倒是可以保证陈三秋的钦天监巡查房做这个事情,不会有太大的阻碍。
“这个不过是小钱!”陈三秋笑了起来:“无非是找点贴补银子而已,既然是和公主殿下合作,当然是正儿八经的要做点买卖了,要不然,怎对得住公主殿下的这身份!”
“什么买卖?”朱见月紧紧的盯着他,眼中有着光芒。
“海贸!”陈三秋嘴里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也只有这等买卖,才对得住公主殿下的身份,也才配的上公主殿下的志向,这市井间找些妖魔鬼怪弄点人头银子,上不得台面!”
“海贸!?”朱见月低呼了起来:“这可是违背祖法的,太祖皇帝命令禁海,你居然琢磨着这等买卖,你不要命了吗?”
“殿下还是太年轻啊!”陈三秋叹了口气:“没错,朝廷是明令禁海,可这海贸可从来没断过,不说沿海有多少大族富商暗地里做这买卖,就说咱们朝廷里多少官员转弯抹角也能和这买卖和只这买卖扯得上关系,这海贸哪里是在海上行走,这分明就是在金山银河里畅泳,哪怕是随手一掬,便是惊人的财富啊!”
他看了朱见月一眼:“规矩是朝廷立的,但是,只要是规矩,从建立之初就意味着,违反规矩必定有着丰厚的回报!”
“朝廷的禁令在这些臣子面前,岂不是形同虚设?”朱见月喃喃自语道。
“臣子做得,难道公主就做不得?”陈三秋嘿嘿冷笑着:“路,我给公主殿下指出来了,公主愿意不愿意,那就是公主殿下的事情了!”
“我要考虑考虑!”朱见月想了想,小脸上一片严肃。
“当然!”陈三秋点点头:“不过,说句不太恭敬的话,萧乾萧公公,其实和在下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公主殿下可以回去和萧公公好好的参详参详一下在下的提议,不过,真正此事的决断,还是要靠公主殿下自己!”xǐυmь.℃òm
他微微笑道:“萧公公是太后娘娘的人,正如在下一样,此刻,也并不是公主殿下的人!”
……
朱见月是带着一丝丝思索的神色立刻陈家大院的,离开的时候,他甚至回头看了一眼陈家大院的门楣,门楣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过几日你巡查房成立,会在这里挂上一块牌子吗,还是说,直接挂在钦天监里?”
“公主殿下觉得挂在什么地方好,就挂在什么地方好!”陈三秋笑着回答道:“无非一个落脚的地方,无关紧要而已!”
“我觉得你这地方,不如就叫做‘陈园’吧,你陈三秋的园子!”朱见月微微一笑:“没准以后,这地方我会常来……”
朱见月是金枝玉叶,说话虽然不是金口玉言,但是也多少有几分金口玉言的味道,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天,朱见月果然再度出现在了这园子的门口。
看到门上新挂上去的“陈园”的牌匾,她抿嘴微微笑了一笑,迈步走了进去。
“殿下稍微,民女这就派人去请师父回来!”
陈三秋不在院子里,一大清早他就去了兵部衙门那边,毕竟朱见月是要三天之内看到巡查房的建立,该做的事情,他还是一点都能少做的。
“去了兵部衙门那边,哦,不着急,我等等他就好!”
朱见月见到这个顾怜儿这个小妇人,眼中微微露出一丝惊诧的神色,不过,良好的教养让她并未追问对方的身份来历,只是脑子里转了些稀奇古怪的念头,那就无人知道了。
陈园里很安静,后院里隐隐传来有些动静,那是陈三秋的门徒们一直不曾停止操练。
顾怜儿小心翼翼陪在朱见月的身边,看着这个年岁不大的天潢贵胄,满脑子都是在感叹着人生的离奇。
她这一辈子从来都不曾想过,自己会和当朝公主会共处一室,这粉雕玉琢的人儿身上,并看不到任何皇家的威严,但是,顾怜儿却被自己脑补的一些东西拘谨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直到看到陈三秋走了进来,客厅里那犹如实质的压迫感才仿佛轻了下,在陈三秋的示意下,她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这里。
一走了出去,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公主殿下尚且如此,若是真正见了太后娘娘,见了皇帝陛下,她真怀疑自己腿会不会软到站不起来。
至于自己的这位便宜师父,她已经没有丝毫的小觑的意思了,就连刚刚出来的时候,那一声“师父”她也是喊得心悦诚服的。
当然,陈三秋可不知道她这一番心路历程,见到她逃一样的离开大厅,他转过头:“殿下是不是吓到了她了!”
“我都没和她说几句话,吓到什么?”朱见月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她自己胆小,怪我咯!”
“哈哈哈,见笑,见笑了……”陈三秋尴尬的笑了笑,也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傻大胆的,这个时代的人尊卑观念极强,能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公主,大概对顾怜儿来说,这惊讶只怕还是要大过惊吓的。
“你说的那事情我想过了,我同意了!”
朱见月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海贸的生意,我和你一起做,不过,收益我们两人一人一半,不过,所有的花销是你的!”
“这是和萧公公一起参详后的结果?”陈三秋笑了笑,这样的条件非常优厚了,哪怕朱见月有着坐地分赃的嫌疑,但是,他依然很满意。
没有朱见月,他根本就不会惦记这种买卖,跟别谈分多少了。
“不,我没和萧伴伴商议!”朱见月摇摇头:“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你说的对,萧伴伴虽然待我不错,但是,他并不是我的人,若是我母后一道懿旨,让他做什么事情,他决计不敢违抗!”
她目光炯炯的看着陈三秋。
“你就未必了!“
“不敢!”陈三秋吓了一跳:“太后娘娘眼里哪里会有我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会给我下懿旨!”
“若是有一天,我母后真是一道懿旨给你,你听还是不听呢?”朱见月追问道。
“若是太后娘娘说的对,臣自然是要遵从太后娘娘的懿旨的……”陈三秋狡黠的笑了笑。
朱见月也笑了,果然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他这意思,若是他觉得太后娘娘说的不对,他就未必会听了。
“你打算怎么做?”
她挥舞着小手,看着陈三秋:“既然我们是伙伴了,你总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了,你不会告诉我,一点头绪你都还没有吧!”
“当然有!”
陈三秋笑了起来:“既然是要做这海贸生意,首先自然身上要有人,其次,还要有船,人手我现在这里有一些,倒是不用着急,那些在海上多年的水手船长,有船了之后再去各处挖,也不是太着急!”
他娓娓道来:“首先,咱们得成立一家商号,到时候还少不得请公主殿下为商号取个名,题个字,然后,咱们得找一艘海船,嗯,先找一艘,造的话来不及,买的话,只要银子够,想来还是能买到的,若是银子到了依然买不到,那少不得我这个南镇抚司的百户和巡查房的巡查出手,好好的去说服说服对了!”
“嗯,银子从哪里来?”朱见月问道:“我说了,所有的开销都归你,我可是什么都不会出的!”
“梅永那边的,多少有点进项,对了,梅永的那点家财,公主殿下不和我争了吧,都是自家买卖啊!”
陈三秋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看朱见月的脸色,继续说道:“其次,托公主殿下的福,这钦天监巡查房的架子,很快就要搭起来了,既然搭起来了,就得找个由头开张,咱们商号的第一桶金,可就指着南京城里的这些买卖了,我只希望南京城里的这些妖魔鬼怪,不要一个个早就被魏国公和萧公公都清理干净了,要不然,咱们就得多找几个梅永这样的家伙了!”
“哎,殿下啊,你真不知道老老实实的弄点银子有多难!”
“你这也算老老实实的弄银子么?”朱见月嗤笑了一声:“放心好了,南京城里妖魔鬼怪多的是,你这巡查房有的是事情做,还有,萧乾那边我也说了,这个事情,若是有人找麻烦,他会出手,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就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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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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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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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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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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