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梅永?”
萧乾慢条斯理的回答道,他早就忘记了自己吩咐自己的干儿子的事情。
“就是公主殿下亲自过问的那件事情,盐运衙门的梅永……”
“哦!”萧乾想起来了,朱见月所谓的微服私访在他眼里,着实有些孩子气,他怎么可能放任公主殿下带着人满南京城到处乱走,叫人暗中盯着那是必然的事情。
当然,当自己的干儿子回报公主殿下警告了那些锦衣卫,他依然派人盯着了梅永,不管如何,公主的脸面是一定要有的,锦衣卫那边的人若是真的不识相,那就不仅仅是打公主殿下的脸,那是在打他的脸了!
眼下看来,事情有点朝着他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去了。
“既然被锦衣卫的人拿了,为何现在才禀报?”他瞪了瞪自己的这个干儿子,吓得此人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是孩儿想多看两天,看锦衣卫那边是不是就走个过场,所以耽误了!”
“你是觉得锦衣卫的人,没那么大的胆子,是吧!”萧乾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咱家是怎么吩咐你做事的,叫你盯着就盯着,有事情就回报,什么时候轮到你替咱家拿主意了?”
“孩儿的错,孩儿知错了,干爹给孩儿一个机会!”
那人左右开弓毫不犹豫的扇起自己的耳光来,萧乾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直到看到他的脸颊肿胀得犹如一个猪头,他才轻轻的哼了一声:“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的话,去凤阳那边守陵去吧!”ωωω.χΙυΜЬ.Cǒm
“多谢干爹,多谢干爹!”
“滚出去!”萧乾轻轻的哼了一声,那人如逢大赦一般,退了下去。
萧乾身为南京镇守太监,依附他的人自然不少,所以,他干儿子自然也不少,不过,能被他认可的入得了这镇守太监府的,自然是可用之人。
他沉吟了一会,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公主殿下这几日出府了没有?”
“没有,自从上次去了哑鼓巷,回来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呆着!”身边一个声音回答道:“公主殿下似乎很期待那个梅永再度来访的样子!”
“是期待对方再带着银子来感谢咱家吧!”萧乾没好气的摇摇头:“人都被弄到锦衣卫那边去了,她这是指定等不到人了!”
“要不,孩儿去一趟锦衣卫那边!”半晌,他身后幽幽传来一句:“总不能让公主殿下失望!”
“汪短溪不是傻子,这事情公主亲自去过问了,他还执意要抓捕这个梅永!”萧乾摇摇头:“这个梅永有问题,有大问题,不然的话,他失心疯了,为了这么区区一个小人物,和公主殿下作对!”
身后寂静无声,萧乾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不过,有问题是一回事情,拿公主殿下的话不当一回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锦衣卫马顺死后,不好好的夹着尾巴做人,这才多久,胆气又壮了?看来,得好好的敲打敲打一番了!”
“孩儿在等着干爹的吩咐!”
“去将锦衣卫照看的最大的几家赌坊青楼,都扫一遍吧!”萧乾轻轻说道:“直接用我镇守太监府搜捕钦犯的名义,不用顾忌!”
“孩儿明白!”
身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萧乾沉默了下来,南京锦衣卫千户所最大的财源,可不是镇抚司给他们拨的那点饷钱,而是南京这繁华之地他们收的平安银子。
而南京各衙门,基本上也都会给锦衣卫面子,只要是他们照看的买卖一般不会特别为难对方,不过,眼下锦衣卫既然这么不识趣,那就让他们知道一下,在南京城里,只要他萧乾愿意,锦衣卫其实什么都不是!
哑鼓巷锦衣卫千户所。
汪短溪正在挤牙膏一样,将梅永这些年攒下来的身家一点一点的挤出来,几个百户也是一个个不亦乐乎。
从去年开始,像这种身家丰厚又容易拿捏的官员,实在是很少落在锦衣卫手里了,难得千户大人如此下了狠手,这一次,大家还不都跟着落点实惠。
可是很快,各种不好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三处赌坊,两处青楼,都是平日里给千户所上贡格外丰厚的所在,他们派人来哭着喊着请汪短溪做主。
“镇守太监府的人抓捕钦犯,这不很正常的事情吗?”汪短溪狠狠的瞪着眼前的这些家伙:“一个个像死了亲妈一样,至于不至于?”
“汪大人啊,这不是抓捕钦犯的事情啊,他们连门都给咱们封了,这是要断咱们的生路啊,朝廷办事,咱们可从来都是配合的很,可咱们这什么都不没做,就一个窝藏钦犯的罪名送过来,然后直接封门,大家这都不要活了啊!”
“送银子不管用,抬出大人的名头来也不管用,大人,这事情您得给做主啊!”
“我去查查是镇守太监府的谁,这么不给咱们面子!”一个百户霍然站起身来,就被汪短溪狠狠的一眼瞪了下去:“查个屁,不管是谁,没有萧公公的意思,他敢这么不给咱们锦衣卫的面子吗?”
面前的一堆家伙哭天喊地,实在是汪短溪有些心烦,他使了个脸色,有人将这些人带了出去安抚他们,大堂里顿时安静了许多。
“梅永!”
他阴沉着脸:“就是这个惹祸的根苗,看来,萧公公那里是很不满意了!”
“这事情得尽快解决,千户大人!”身边的百户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这事情不尽快解决,以后谁还愿意给咱们叫平安银子,所有人都盯着呢?”
“怎么解决,人咱们也抓了,事情也办了,现在做到一半,难道就这么放人不成!”
汪短溪没好气的说道:“萧公公好手段啊,来这么一出,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现在就算我上门去解释,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他沉吟了半响,脸色露出狠厉之色:“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怪不得咱们了,这梅永原本不过是破财免灾的事情,这下,性命只怕也不是他的了!”
他低低说道:“派人去泰安梅永的住处,挖地三尺的给我搜,我觉得,在他住处,搜出点甲胄火器,应该是可能的!”
身边的百户一愣,旋即心领神会的点头:“千户大人说搜得出,那就一定搜得出!”
“给梅永上刑吧,钱财什么的,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要拿到他如何私藏军械蓄养死士准备谋反的事情,还有,他的同党追查,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人是断断做不出来的,一定有同党!”
汪短溪哼了一声:“这么大的案子,我看萧公公怎么护得住他,又怎么敢护着人!”
“路大章!”汪短溪叫了一声:“南镇抚司那边,此事该如何说,你应该知道吧,这事情咱们不用他们帮忙,知会他们一声,别干涉咱们行事就是!”
“我去和陈三秋说!”路大章点点头:“南衙的兄弟,是明事理的!”
……
“没错,我南衙的兄弟是明事理的!”
陈三秋义正言辞的对着路大章说道:“我南衙北衙,本就是一体,如今这事情,自然是我南衙北衙共同面对,既然有官员意图谋逆,那我锦衣卫上下侦缉此案,自然是责无旁贷,谁也阻挠不得!”
“北衙这边,需要我们南衙配合的事情,说一声即可!”
“那我就放心了,我会将陈百户这话回禀给我们千户大人的,等到泰安那边搜查的结果回来,这案子就是铁板钉钉的谋逆案了!”路大章说道:“梅永此人,那是死定了,不过,还有多少同党,那就不清楚了,我锦衣卫从来不会冤枉一个官员,也不会放过一个反贼!”
陈三秋听懂了对方的意思,这是要把这案子往大了做的意思,不排除锦衣卫这边顺便以“谋逆同党”的名义栽赃几个平日对锦衣卫不大顺眼的家伙。
路大章走了,陈三秋隐隐有些担心。
这样的谋逆案子,做大了容易,但是,案子真的做大了,那节奏就不是锦衣卫的人能控制的了,无论是镇守太监府还是魏国公府,都会关注过来,甚至连盐运衙门那边不管是为了撇清关系,还是要还自己一个清白,只怕也不会坐视。
更不说一旦扩大,这拔起萝卜带出泥的,这拷问之下,同党招供同党,肯定是扯出一大片无中生有的同党来。
这事情到时候怎么收尾,就很难说了。
“这梅永真是死定了么?”
顾小怜一直在震惊当中,路大章走后半天,她才缓过神来,仿佛是有点不相信一样的问道。
“都从家中搜出甲胄火器了,这不是谋逆还是什么?”陈三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运气不好,不仅仅是他死定的了,他的三族只怕都要被诛!”
“可你们这是明目张胆的栽赃陷害啊!”
顾小怜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和陈三秋堂而皇之在这里谈论着一个人或者说一群人的生死的问题,哪怕这个问题最开始的起因,还是因为她!
“那又如何!”陈三秋奇怪的看着她:“你执掌盐帮数年,也应该见过不少血腥人命的,不至于是这么一个怜天悯人的性格吧!”
“我是见过不少死人,甚至下令杀死过人!”顾小怜说道:“可这些江湖上的争斗仇杀,和你们比起来,简直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你们几句话之间,一个盐监,甚至他的三族就被你们送入了死地,说实话,我都替这个梅永有些不值!”
她摇摇头:“怪不得民间都说,民不和官斗呢,你们这些做官的,真是心黑啊!”
“是我们这些做官的!”陈三秋撇了她一眼:“我们!”
“是的,我们!”顾小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幸亏是我们!”
“这也是这个梅永运气不好!”陈三秋摇摇头:“若是他没求到萧公公头上,这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咱们面前吃了个瘪,他若是服气,一声不吭的回泰安去,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难不成咱们为了这点事情还不依不饶的追到泰安去找他的晦气吗?”
“但是,他错就错在,这个事情上,他请萧公公那边的人插手了!”
陈三秋给顾小怜解释道:“萧公公一过问,咱们锦衣卫这边,要想不被人追责是擅权,那么,这梅永就必须有罪!”
“即使是到这个地步,他依然罪不至死,不过,这个时候他的生死就不是他自己能掌握的了!”陈三秋说道:“萧公公的人那边扫了锦衣卫的买卖,锦衣卫这边为了自己的面子和生存问题,必定要做出反击,但是,锦衣卫是不可能直接和镇守太监去对上的,在外人眼里,锦衣卫和镇守太监甚至还是一伙的,有的是人愿意看到他们内讧!”
“双方都在斗气,这股气总得有个宣泄的地方吧,这梅永就是一个现场的出气包!”
他摇摇头:“一旦坐实了梅永的谋逆案,那么,萧公公那把自然不再咄咄逼人,甚至协同锦衣卫这边将这案子坐实,毕竟,这也是南京镇守太监的一份功劳在!”
“而锦衣卫破获如此大案,自然也是大功一件,以前的所作所为,自然是有理有据,同时和给了萧公公一个交代,萧公公你看,并不是咱们不听你的招呼,实在是这是个谋逆的大案,没法放松啊,反贼狡诈,险些蒙蔽了萧公公!着实该死!”
“在这件事情当中,你得了好处,我也得了好处,南京的锦衣卫得了好处,甚至镇守太监府也有好处!”
“除了梅永,所有的人都有好处!”陈三秋笑吟吟的看着顾小怜:“那么,为了所有人的好处,这梅永,不死也得死了!”
顾小怜沉默了下来,脸上阴晴不定了半天,才低低的说道:“盐帮那边,会不会牵连到这事情当中去!”
“这就得看你的意思了!”陈三秋看着对方,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希望他们被牵连进去,那么,他们就是反贼同党,你若是不希望他们牵连进去,那么,他们就是被这反贼梅永欺压蛊惑的良善百姓!”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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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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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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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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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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