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梅永睡的一点都不好,这一大清早的,卫远就派人将他叫起来,他一肚子的起床气不知道发泄到什么地方的好。
“没人知道我下榻在你这里,怎么会有人拜访我?”他刚刚准备说出这话,突然想起自己在盐帮那边透露过自己的落脚处,当下微微一哼:“让他们候着,知道害怕了,来找本官赔罪来了,真是贱皮子!”
“梅大人,这客人只怕怠慢不得……”下人畏畏缩缩:“我叫老爷叫小的来禀报大人,就是怕大人怠慢啊!”
“什么玩意,翻天了啊!”梅永勃然大怒,还没开口,就听得下人继续说道:“他们说客人是什么镇抚司的,小人也不懂,老爷说梅大人一定清楚!”
不是盐帮的那帮贱皮子?
梅永愣了一愣,心中更加恼怒了,只有盐帮的人知道他的落脚处,不是盐帮的人,那一定就是盐帮请来的说客了,哼,镇抚司的呢,他们那副德行,能请得到哪个镇抚司的人。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他越发肯定自己要晾一晾对方的决定了,他不慌不忙的洗簌,足足磨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在已经焦急无比的卫府下人的引领下来到卫府的会客大厅。
“人呢?”
大厅里没有人,只有卫远呆呆的坐在那里,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人,什么人?”卫远回过神来,脸上露出苦笑:“我的梅大人啊,你总算来了,可人家等不及,已经走了啊!”
“哼,走了就走了,一点诚意都没有!”梅永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就这样的态度,也想求我原谅,叫他们去长江吃沙子去吧!”
“求大人原谅?”卫远愕然看着梅永,他觉得梅永可能误会了点什么。
“不是吗?”梅永也反应了过来,脸色稍微严肃的起来:“来人是谁,是指明要拜访我吗?”
“是北镇抚司的一个百户!”卫远咽咽口水:“他只是来知会梅大人一声,最近几日最好不要离开南京,他们可能有桩案子要询问梅大人!”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梅大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这锦衣卫的人特意上门来说这番话,可是有些不怀好意啊!”
半天没听到梅永的回答,卫远忍不住抬起头,只见卫远瞪大眼睛,额头上有汗水微微渗出来,竟然是一副被惊吓到了的样子。
“梅大人,梅大人?”
“没没没,我哪里来什么仇家!”梅永如梦方醒:“你刚刚说的北镇抚司,就是锦衣卫?”
卫远闭口不言,你身为官场中人,这都不知道,还问我区区一个商人,这是不是弄反了。
“谁特么要害我,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还要请锦衣卫的人来查我!”梅永喃喃自语道:“盐帮的那些人,不可能啊,他们怎么可能请得动锦衣卫的人,躲着锦衣卫的人都还来不及呢!”
惊吓过后,他脸上露出肉疼的样子,无论是谁请来锦衣卫,这事情只怕他不是狠狠的出点血,怕是解决不了了。
“来人是一个百户,带着两个锦衣卫!”卫远轻轻的说道:“等了半盏茶的时间,那个百户不耐烦了,直接丢下这些话就离开了,照着小人看来,这些人还会再来的!”
“麻烦了,麻烦了!”
梅永搓着手,焦躁不安的踱着步,他从来没有和锦衣卫打交道的经验,唯独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被锦衣卫盯上的人,一般结果都不是特别妙。
锦衣卫不是手上了什么真凭实据才会查人,别人坚决告发,他们也会查,虽然说这天下当官的,能够做到清廉无比的,几乎是凤毛麟角,谁都禁不住查。
但是,盐运衙门可是重灾区,只要锦衣卫愿意查,查谁,谁必定出事,这是绝对跑不了的。
“要不,梅大人和南京的同僚们打听打听,看看谁和锦衣卫那边有关系,找人说和一下吧!”卫远也看得出来梅永的失魂落魄,但是,他不觉得梅永自己能料理清楚此事。
“对对对,我得赶紧去找人问问,锦衣卫来的那个百户叫什么,留下了姓名没有,他是说他自己来的,还是奉命来的?”
“那个锦衣卫百户姓袁!”
梅永点点头,看着卫远,突然怔住了。
“等等,你说,会不会是钦天监的那个家伙,找的锦衣卫,昨天他可没给你什么好颜色?”
“小人不知道,不过,小人知道的是,梅大人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节外生枝了,赶紧将锦衣卫的人打发走才是正事,至于钦天监那边,不过是区区一个女人,大人要是愿意,回头我挑个啊大人喜爱的扬州瘦马给大人送过去!”
“你说的有道理,是不应该节外生枝了,给我备轿,我要去转运使司衙门去……”
……
陈家大院。
陈三秋现在越来越喜欢陈家大院这个名字了,也不知道是那群少年里谁先叫出这个名字的,反正没过多少时间,所有人都这么称呼自己的所在了。
虽然昨天撵走了那个盐监梅永派来的人,但是陈三秋却是一点都没掉以轻心。
照着这个梅永使坏牛家盐帮的架势,没准他还能使唤到其他类似的人的存在,而争抢女人这种事情,是上不得台面的。
陈三秋估计大概率他不会用官面上的力量来压服自己,但是,若是他用些龌龊的盘外招数,那就不得不防了。
真要是顾小怜一出门,就被几个大汉给绑了去,那他陈三秋的脸可就真从北京丢到南京的了。
所以,从昨天晚上去,陈家大院就禁绝人出入,顾非顾言兄弟则是带人日夜巡逻,严加防范,而顾小怜更是严令不许出陈家大院一步,无论什么原因都不允许出门。
尽管对方直接掳人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是陈三秋不得不防,泰安的盐运课盐监,那几乎也算是地方上土皇帝一样的存在了,皇帝倒是未必,但是一定会有一帮人愿意捧他的臭脚,而土的必然,这个梅永若是官场浸淫多年的官油子,那也就算了,陈三秋最不怕的就是这些官油子。
官油子知道厉害关系,知道哪些事情能做,那些事情不能做,就算是要与人结怨,那也是要将对方的底细查个清楚,以确保自己的不会被反噬。
怕就怕自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一点规矩都不懂,当了屁大点小官,有点权力,就觉得自己谁得惹得起的那种。
中午时分,陈家大院来了客人。
陈三秋一直希望不要见到,但是又知道自己不可能不见到的客人。
“这是如临大敌?”
袁彬哈哈笑着进了大院的门:“这么多严加防备的家丁,百户大人,这是闹贼了吗?”wWW.ΧìǔΜЬ.CǒΜ
“你都能找到这里来,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陈三秋淡淡的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李通:“对了,李兄弟,你们巡检司在泰安有巡检所没有?”
“扬州是我两淮都转运使司所在,泰安在转运使司眼皮子下面,要什么巡检所?”
李通笑吟吟的说道:“听袁老哥说,陈兄弟最近有点小小的困扰,似乎是和我盐运衙门的某人有关系,陈兄弟你这就拿我当外人了,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第一时间知会兄弟一声吗?”
“若是知会了李兄弟你,怕就是让李兄弟为难了!”
陈三秋一边引领着他们两走进去,一边说道:“我这人,最不愿意的就是麻烦人!”
“见外,见外了不是!”李通指着他,哈哈大笑:“敢情在陈兄弟眼里,我还是外人啊!”
“的确是好地方!”
袁彬一边耳中听着他们两人寒暄,一边四处打量,这院落的确是宽敞大气,更要紧的是还很幽深,这不是豪富人家根本就在寸土寸金的南京弄这么一处大宅子,哪怕这个宅子已经很偏僻了。
“看来,当初那位盐商还真是赚到了不少银子啊!”他叹了口气:“可惜了,听说是让他脱身了,这种人真要犯事了,哪怕榨干他的全部身家,他们都是愿意的!”
“如今成了咱们的,也没什么可惜的!”陈三秋看了他一眼,对他知道这宅子的来历,一点都不意外。
袁彬回来南京这么多天了,该打听清楚的,应该都打听清楚了,若是连这些最基本的情况都打听不到,那他陈三秋倒是真怀疑对方的能力了。
“也是!”
袁彬坐了下来:“昨日里,我去拜会了孙都督,都督大人给我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陈三秋静静的听着对方说话,一副“我且看你表演”的样子。
“我的身份,从北镇抚司转到南镇抚司,这个事情有都督大人在其中说话,问题倒是不大,经历司那边已经应允了,也就是说,如今我可是百户大人你正儿八经的属下,归属南镇抚司第四百户!”
“自家兄弟,好说,好说!”陈三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不过,这个事情办好了,但是,在南京开办南镇抚司百户所的事情,却是有了点小波折!”袁彬说道:“百户所估摸着着是成立不了了,上面的意思,在南京这边开个驻点即可,这个事情属下不敢怠慢,特意前来请示百户大人,接下来,咱们该如何行事?”
“你觉得该如何行事就如何行事好了!”陈三秋平静的看着他:“如果真是在南京开办驻点,将来一定是你留在这边主持,我在南京不可能久留,所以,你看着办吧,若无大事,你全权做主就好!”
“那可不行,百户大人眼中的小事,在属下眼中没准就是大事!”袁彬摇摇头:“就好像这次那个梅永冒犯大人的事情,大人或许笑笑就过去了,但是在属下眼里,这种阿猫阿狗都敢捋大人虎须的话,那我镇抚司的日后如何还能威慑到其他人了!”
陈三秋愣愣,他没想到袁彬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袁总旗,你在北镇抚司的时候,真的只是一个总旗吗?”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就你这份脾性和处事,哪怕你真是一个总旗,这几年之内也应该飞黄腾达了啊!”
“属下这个总旗,是世袭的!”袁彬脸微微一红:“未曾袭职之前,属下是荒唐了一点,倒是也经历了一些事情,只是属下袭职没多久,就跟随陛下出征……”
“哦!”
陈三秋恍然大悟,这不是袁彬的能力不行,是这个人运气太差。
“真是难为你了!”他叹了口气:“那你的意思是?”
“大人的意思,就是属下的意思,不过,无论是驻点,还是百户所,都需要银子,这银子得大人从上面要了,没钱,可是寸步难行!”
“我没问你这个!”陈三秋哭笑不得:“这个事情,按规矩办,该如何就如何,我问的是那梅永的事情,你不是说,我眼中的小事就是你眼中的大事吗,那么,这事情你觉得你应该怎么办?”
袁彬看了看身边的李通,脸上露出笑容:“属下已经办了,来大人这里之前,属下拜会了一下这位梅大人,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位梅大人此刻只怕到处在打听我的来历呢?”
李通也笑着说道:“如果这位梅大人还没有吓昏头的话,那么,最迟明天,他应该就会来找我,若是连我他都不找的话,那说明他实在是找不到人了,那此人就基本没什么根脚,直接弄他就是了!”
“那如果来找你呢?”陈三秋好奇的问道,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官场中人如何阴人的套路,对于这种不靠个人武力,纯粹以势压人的做法,他很是感兴趣。
“要是来找我的话,那就更好办了!”李通笑着说道:“对咱家来说,陈兄弟才是自家人,这梅永算个什么玩意,都敢和我自家兄弟抢女人,那他不好好的出点血,给陈兄弟赔礼道歉,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陈三秋不解,这盐课司巡检貌似比这盐监的官职小吧,这李通就这么有把握?
这个时候,他就听到李通得意洋洋的说道:“这里可是南京,乡下地方来的玩意,真当自己是过江龙了,就算他真是条龙,来这里,他也得给咱们好好的盘着!”
袁彬点点头,表示同意:“不然,就弄死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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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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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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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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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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