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无数宋人魂牵梦绕的汴京城,也在宋室南渡百年之后,回到了大宋的怀抱!
报纸上连篇累牍,金陵、临安、扬州、京湖、四川,再到遥远的河西,大宋海内沸腾,无数宋人,宽袍大袖的士子、仗剑横行的游侠学子、蛰居山林的隐士僧侣,甚至深闺的妇人,三教九流,纷纷经由海河、官道赴北,或去汴京城,或去太原、或去燕京,一时间海陆繁忙,一片热闹繁忙景象。
尽管官府三令五申,河南还没有完全恢复,两河还正在剿匪,但也难以阻挡人们北上的热情。
也难怪人们这种想法,连几十万蒙古铁骑都不是大宋王师的对手,区区乌合之众的匪盗,又岂是大宋官军的对手?
运河,扬州段,数十艘蒸汽船冒着黑烟,向北而去。甲板上,持枪而立的甲士沿着船舷肃立,甲板之上,一众人等凭目而望,他们欢声笑语,志得意满。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东京城已经收复,再也不用南望了!”
原四川制置使崔与之开口,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难见衰态。
“自靖康之耻,宋室南渡,而今一百零六年矣。王师三次北伐,前两次都是仓惶北顾,连黄河都没有踏过。损兵折将,黎民受苦,大宋王室威仪尽丧。如今王旗北指,势如破竹,故地尽复,连燕云十六州也归于我大宋治下!思之如狂,思之如狂啊!”
说话的乃是江湖诗派的领袖戴复古,他已经年过花甲,但腰杆笔直,不输壮男。
“诸位,你们还有所不知,皇帝已派遣三万王师西进高昌国,想来用不了多久,西域就是我大宋的治下了!”
宣传司的主事刘克庄,慷慨激昂,感慨一句。
他是宣传司主事,朝廷的要闻和军政要事,他自然是第一经手人。
“河西已是四千里路,西域太过遥远,此去八千里路。我中华实在是……实在是地大物博啊!”
前兵部尚书宣缯,由衷地感叹西去之路的漫长。
“可惜西去都是陆地,没有“蒸汽船”,否则日行千里,来回也不过是半个月。”
“从陕西到河西,从河西到西域,完全可以修筑铁路,不比蒸汽船慢。以大宋天子的雄才大略,此事恐怕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葛洪和崔与之一问一答,却被一旁的刘克庄再度接上。
“以在下看来,此次执政大臣耶律楚材携水部官员一同北上,乃是勘探黄河,解决黄河泛滥之事。此举说明,陛下接下来要办的第一件大事,就是黄河改道之事。”
“黄河改道,利在当代,功盖千秋。陛下以民为本,赤子之心,让人叹服。只是如此耗费民力,恐非国家之福啊!”
宣缯由衷叹了出来。
皇帝每一次都是大手笔,他都有些担心,皇帝会不会跟隋炀帝杨广一样,滥用民力,以至于盛极而衰?
“陛下政务上设反贪司、澄清吏治、去除苛捐杂税,舒缓民力;经济上广开海贸、繁荣百业;军事上收回大理、安南、西夏,如今又恢复中原和燕云十六州;三代以后,如陛下者,真千古一帝也!只是……”
崔与之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陛下做事太急,太急于求成,只怕日后会留下祸患。但愿朝臣能劝阻陛下,步子放缓一些,以免激起民变,天下动荡不安。”
“崔公,你不在中枢,不知详情。”
宣缯毫不客气,直接对崔与之的观点提出异议。
“本朝天子爱民如子,天下臣民莫不感恩戴德,何来民变一说?就比如这黄河改道,到时候所用的粮食皆是从海外运入,百姓能吃饱饭,承担差役,并无滥用民力之忧。崔公大可以放心就是。”
崔与之老脸一红,肃拜一礼。
“宣公,受教了。”
“崔公,不敢。”
宣缯郑重其事,回了一礼。
“你们说,陛下让黄河改道,此次又御驾北上,会不会将汴京城设为国都,迁都北上?”
忽然,葛洪笑眯眯问了出来。
另外一艘战船上,新任参知政事耶律楚材,也问出葛洪同样的话来。
“耶律先生,你的意思是……”
船舱中,赵竑摆摆手,示意耶律楚材坐下说话。
“陛下,河南兵祸连连,残破不堪,若是陛下迁都东京城,以国都带动河南百业繁荣,可让中原之地早日恢复,也可向西控制陕西、河西,甚至西域之地。”
耶律楚材的话,让赵竑轻轻点了点头。
国都,必须是一个王朝的文化中心。汴京城处于黄河流域,正当其中。
自三皇五帝起,中国的文明中心一直在黄河流域的洛阳周围区域。两汉隋唐,则是以长安、洛阳为文明中心。北宋的国都在汴梁,但依然在洛阳附近的黄河流域。
到了南宋,都城到了江南临安,中华文化趋于内敛,难复汉唐时的大气。
迁都东京城,使中原经济迅速恢复,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陛下,汴京城久为金国盘踞,胡化已久,恐膻腥之气太重。且河南之地满目疮痍,陛下要迁都汴京城,恐非上策。”
迁都东京城,宰相真德秀却有不同的见解。
“陛下,我大宋在海外拓殖,光是一个非洲,其国土大小已与大宋无异。南洋、印度洋、大西洋等等。未来几年,我大宋水师就要移民南北美洲,其幅员之辽阔,远胜我大宋国土,我大宋版图已经大幅南移。国都要控制天下,江南之地恰当其利。陛下三思。”
参知政事、兵部尚书魏了翁,也坚持国都在江南。
赵竑微微一笑,低头沉思。
“二位相公所言甚是。不过,陛下若是迁都汴京城或燕京城,定能使中原或北地早日恢复,中华之正气早日回归,此其一。其二,蒙古国尚有余力,北部边患,始终是我大宋第一要务,此其二。我大宋要恢复西域,江南太过遥远,不易控制,中原或燕京距离西域近上太多,此其四。二位相公详之。”
有了火器,又有了燕云十六州,选择中原之地建都,已经有了保证。
耶律楚材直言不讳,真德秀和魏了翁不再坚持。
北部游牧民族,始终是中原王朝的威胁,无论是汉唐盛世,还是中华式微的宋朝。耶律楚材如此直言不讳,可见其心坦荡。
“是东京城,还是燕京城,等朕北巡完毕,再做决断吧。”
赵竑犹豫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
“耶律先生,朕若是要向草原用兵,该如何筹划?”
大宋数十万精兵,十余万铁骑,如果不用,似乎太浪费了些。
“陛下,蒙古国逐水而居,要用兵草原,恐怕得不偿失。陛下已经派兵进入西域,只要移民实边,大宋王师在西域站稳脚跟,蒙古国无法掠夺,不出十年,蒙古国自然会衰落,早晚归入中华治下。”
耶律楚材又是直言不讳,真德秀和魏了翁都是长出一口气来。
草原大漠广袤无垠,皇帝若是真向塞外用兵,可真是穷兵黩武了。
“耶律先生,你所言极是。可窝阔台若是向我大宋用兵又如何?朕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中华子民被屠戮。”
赵竑皱着眉说出一句。
草原大漠,苦寒之地,没吃没穿,肯定会骚扰边境,荼毒众生。一味地防守,不如积极的进攻。
况且,如今的大宋边军骑兵众多,火器犀利,早已经不惧蒙古铁骑。
“陛下,两河一战,蒙古铁骑精锐尽失,没有了东辽高昌,蒙古国元气大伤。只要我大宋卡住了高昌国这块西去的咽喉,蒙古国无法掠夺,自然会衰落。陛下可在哈密力,别失八里、龟兹布置重兵,移民实边。陛下若是恩准,臣愿意去西域,为陛下分忧!”
耶律楚材的话,让赵竑哈哈笑了起来。
“耶律先生的谏议,朕会慎重考虑。耶律先生已经入朝,朕有大用,就先做好眼前之事吧。”
看来,王坚率三万大军进入西域,是明智的选择。
黄河改道,恢复中原和北地,应该是接下来的要务了。
赵竑君臣在船舱议事,甲板上,完颜春望着滔滔的河水,一个人独自出神。
她这一番北上,能劝动她的兄长吗?
她和赵竑,还有未来吗?
完颜春正在冥思,身后轻轻的咳嗽声传来,她转过头去,却见阿娜尔走了上来。
“你也去汴京城吗?”
完颜春一愣,脱口而出,心里一阵酸楚。
但闻新人笑,那闻旧人哭。这个风情万种的西域美女,只怕已经是赵竑的入幕之宾了吧。
“公主,陛下对你有情。那天你离开后,陛下唉声叹气,晚上没吃没喝,一个人在御书房发呆。我想说几句话,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阿娜尔单刀直入,开启了话端。
“你说吧。”
完颜春心里一热。听起来,那个负心人心里还是有她。
阿娜尔察言观色,继续说道:
“靖康之耻,想必公主知道。宋人要夺回中原,恨不得将金人,尤其是你金国宗室杀光,恐怕你也知道。你以为,陛下又能怎样?”
“他是一国之君,大宋军民人人敬仰。他想饶了我大金宗室,还不是轻而易举?”
完颜春忍不住,愤愤地一句。ωωω.χΙυΜЬ.Cǒm
那个负心人,还是不肯为她多做些事情。何其薄情!
“陛下可以饶了你大金宗室。但你那个皇帝哥哥和宗室若是不降,陛下又该怎样?”
阿娜尔反问一句。
“他就不能放过金国吗?一统天下就那么重要吗?”
完颜春依然是耿耿于怀。
“公主,你们让大宋国破家亡,抢了人家的东西,怎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你们只是舍不得权力。如今你大金国行将灭亡,还要拉那些无辜的人给你们陪葬,你们真不值得怜悯!”
阿娜尔摇摇头,驳斥起完颜春来,丝毫不留情面。
久在宋境,在金陵讲武堂待久了,碑石上的靖康之耻,她再也熟悉不过,也深为叹息。
“你说得好听。要是放你身上,要灭了你高昌国。看你还是不是这样胡说八道?”
完颜春面红耳赤,不服气驳斥一句。
“公主,你还不知道,我高昌国,已经归于大宋治下了。”
阿娜尔轻声一句,她看着目瞪口呆的完颜春,轻轻摇了摇头。
“公主,靖康之耻,灭国之恨,大宋王师兵临城下。陛下给了你们机会,不知道你们为何还如此理直气壮?难道说,还要陛下求着你们开城投降吗?陛下对大金网开一面,你不能总是以为理所当然。你处在他的位置上想过吗?”
这样倔强的女人,当真是少见。
“公主,你要是劝不了你的皇帝哥哥归顺大宋,到时候宋军只能攻城。到了那个时候,玉石俱焚,不但你哥哥难逃一劫,你和陛下,也就无疾而终了。”
阿娜尔离去,完颜春看着前方,痴痴呆呆。
她和她的大金国,真是这样的命运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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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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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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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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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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