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尖声回道,却响亮无比,殿中的所有大臣,都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有人心知肚明,有人震惊,有人懵懵懂懂,众臣的目光,一起看向了御座上的赵竑。
许多人都想知道,年轻刚猛的皇帝,会做出怎样的一番反应?
满殿大臣寂然,赵竑心寒之余,心头沉甸甸,一时有些喘不上气来。
对百姓冷漠残酷,对自身得失超过对国事,斤斤计较。
对蒙古用兵,除了四川将臣,就是朝中几个重臣知道,谁知道还是走漏了风声。
有大臣作祟,他倒是不担心,这万一被蒙古方面知道大宋边军做了准备,做了戒备,到时候不知要多死伤多少将士?
这些太学生,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他决定要离开临安城,前去四川前示威,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时候,他莫名想起了神探狄仁杰里梁胖胖的经典语录来:
这世上根本没有巧合,一切都有前因后果。
看来,有人在暗地里呼风唤雨,其意昭然若揭,就是不愿意看到他对外用兵,进而阻挠新政推行。
赵竑脸色铁青,朝堂上的众臣分列两班,心思各异,面色不一。
“陛下,太学生和士民只是关心国事,陛下不必忧心。”
真德秀走了出来奏道,打破了沉默。
“关心国事?”
赵竑微微一笑,态度却是温和。
“自朕登基以来,薛极和宣缯做事勤勉,兢兢业业,未曾有悖逆之举,何来奸臣一说?鞑靼虎狼之国,兵强马壮,若不早做准备,百姓遭殃,山河涂炭。朕未雨绸缪,这又有何错?”
他倒是想看看,这些个忠臣孝子,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陛下,鞑靼兵强马壮,灭夏只在旦夕之间。为一行将就木之西夏,和兵强马壮之鞑靼断然交恶,似乎太仓促了些。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陛下要兴兵,还请三思。”
一贯主张连金抗蒙的工部侍郎乔行简,此时也忽然变了言辞,力阻赵竑出兵。
“陛下,夏金约为兄弟之国,鞑靼大军攻夏,金国尚未派一兵一卒,我大宋又何必庸人自扰?陛下推行新政,大宋百废待兴,国力匮乏,此时与鞑靼交战,实为不智。太学生与士民上书朝廷,也是一片拳拳爱国之心。陛下虚心纳谏,此为圣君之象。”
参知政事、工部尚书邹应龙,言辞要激烈许多。
大元兵强马壮,灭夏亡金朝,恐怕只是时间问题。大宋与金国世仇,应该交好蒙古,共同灭金。而不是为西夏强出头,与蒙古交战,自造祸端。
“陛下,鞑靼攻夏,已经一年有余,西夏灭国,只在旦夕之间。金国于我大宋,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军应乘鞑靼攻金之机,出蜀口,渡淮水,联和鞑靼伐金,收复失地!"
真德秀又走了出来,看他言语,竟然要乘机伐金。
宋金世仇,不共戴天。真德秀开口,立即引起朝堂上众臣的一片附和之声。
“陛下,臣附议真相公!”
“陛下,臣附议!”
已升为大理寺卿的徐暄、临安府尹吴兢,以及一众绿衣御史们,都是纷纷走了出来,附和起真德秀来。
赵竑看着朝中的一众大臣,眉头微皱。
是人是鬼,或人鬼难辨,忠奸未知,或私心作祟,为了一己私利,抵触新政,借机兴风作浪。
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今日就在这大殿上,看看这些牛鬼蛇神们的精彩表演。
“陛下,鞑靼虎狼之国,不沐中华道义,只知烧杀抢掠,必会对我大宋不利。老臣还是那句话,海上之盟,殷鉴不远,小心引狼入室,悟了大宋天下。”
宰相薛极,肃拜而道。
他察言观色,看的清楚,皇帝极不耐烦,鄙视主和派官员不说,甚至可能清算打压。
他和皇帝如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要逆众臣而顺圣意了。
“薛相,宋金世仇,那些金贼给我大宋的苦难,你都忘了吗?你这是混淆视听,其心可诛啊!”
真德秀脸色一变,立刻反驳了出来。
宗祠之辱不可忘,宋金世代为仇敌,应该趁蒙军攻打西夏,效仿越王勾践袭击吴国,此才是上策。
“陛下,休听薛极妄言。联和鞑靼灭金,恢复三京,乃是我大宋历代君王和百姓之夙愿。陛下,臣请罢黜薛极和宣缯,取消与鞑靼开战,速派大臣出使鞑靼。还请陛下恩准!”
吏部侍郎郑性之,直指薛极宣缯误国,以及要废除对蒙古用兵。
赵竑看了看郑性之,微笑不语。
吏部侍郎郑性之年少家贫,勤读,初受学于朱熹,对朱熹感恩戴德,不仅为朱熹理学"解禁"奔走呼号,还屡屡利用职权,向赵竑建议把朱熹理学列为大宋官学。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致力于恢复大宋尚武之风的赵竑,一直没有采纳,也不可能采纳。
不过,郑性之为官尚算清廉,赵竑也不会对他“辣手摧花”。
“陛下,如今我大宋的大患不在于垂亡的金朝,而在于新兴的鞑靼。陛下择肱骨干将,委以边防重任,此为善举。然则直接和鞑靼开战,似乎有些不妥。不如与民生息,培养国力,然后再出师对付北兵和金人。”
礼部侍郎魏文翁苦着脸劝道,似乎也有不同的看法。
他来自四川,蜀口防御破败不堪,兵弱将寡,皇帝在蜀口布防练兵,他很是赞同。
但直接对蒙古动兵,皇帝似乎太草率了些。
殿上群臣的反应看在眼里,赵竑依然不语,直到大殿上安静了下来。
“陛下,皇宫外的太学生和士民,该如何应对?若是不给他们一个答复,恐怕难以劝退他们。”
真德秀朗声说道,声音高亢,在大殿中回荡。
“陛下,坊间都传薛极和宣缯蒙蔽圣听,怠于政事,嫉贤妒能。请陛下恩准,将薛极和宣缯免去官职,着有司严查。”
刑部尚书葛洪站了起来,肃拜而道。
“陛下,奸相史弥远把持朝政权十余年之久,一手遮天,无恶不作,用事专且久,论者纷起。薛极、胡榘﹑赵汝述成为史弥远亲信,民谣谓薛极、胡榘为“草头古,天下苦”,宣缯又为史弥远姻亲,三人昏庸无能,不知纪积,致使朝政紊乱。望陛下严查。”
临安府尹吴兢,跟着走出来肃拜而道。m.xiumb.com
“陛下,臣附议葛尚书!”
“陛下,请罢黜薛极、宣缯,以慰天下人心!”
又有几个大臣走了出来,纷纷附和葛洪。
赵竑不由得莞尔。这个老态龙钟的老油条葛洪,还有“自己人”吴兢终于忍不住,也站了出来。
乍看起来,这些人忠心耿耿,弹劾的是薛极宣缯,其实针对的是自己,要力阻自己对蒙古用兵,更是为士大夫势弱抱打不平。
“陛下,臣等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却被太学生和士民认为奸臣。请冤枉,望陛下明察!”
群情汹汹,直指薛极。不得已,薛极走了出来,苦着脸跪拜而道。
“薛极,你和宣缯蒙蔽圣聪,鱼肉百姓,作恶多端,何来冤枉!”
御史中丞陈端常终于走了出来,怒斥薛极。
看他正气凛然,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架势,伊然朝廷忠义之士,国家肱骨之臣。
赵竑暗暗摇了摇头。道貌岸然,衣冠禽兽,有时候用在有些人身上,实在是恰当不过。
而这些衣冠禽兽,也实实在在伤了他的心,让他觉得人生丑陋,令他恶心。
“陛下,臣愿辞官卸任,以平息天下悠悠之口。请陛下恩准,放臣归隐泉林吧!”
宣缯和薛极一样,也是跪伏于地,脸色煞白,嘴唇哆嗦。
今天这架势,明显是有人推波助澜,要他二人下野只是开胃菜,让皇帝取消对鞑靼用兵,这才是根本。
“宣缯,你也知道民愤极大,罪恶难逃?清君之侧,天日昭昭。陛下,薛极宣缯庸碌无为,闭塞言道,请陛下免去薛极宣缯二人执政之职,依律严惩,以正视听,以安人心!”
御史中丞陈端常声音洪亮,再一次向赵竑进言。
“陛下,薛极宣缯二人不量非才,妄邀边功,用师大元。请免去薛极宣缯之职,依法严惩!”
“陛下,臣附议陈中丞!”
“陛下,臣附议陈中丞!”
刑部尚书葛洪、临安府尹吴兢等一众朝廷大臣纷纷奏道,人人慷慨激昂,似乎占尽了优势。
赵竑看着陈端常等人正气凛然的样子,再看了一眼跪在殿上瑟瑟发抖的两位执政大臣,端起了茶盏,不发一言。
“陈中丞、葛尚书,你们群起而攻之,这是在要挟我大宋天子吗?”
重臣气势汹汹,殿中侍御史李宗勉忍不住,黑着脸指责起陈端等人来。
“李宗勉,我等大宋臣子,应当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抚黎民,忠言谏议,岂能闭目塞听,趋利避害?此与禽兽何异?”
御史中丞陈端常再一次发声,直接怒斥起自己的僚属李宗勉来。
这个李宗勉,堂堂御史,怎么能站在皇帝一边,反驳起自己这个上官来?
真是岂有此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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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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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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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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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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