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畏缩不前,言官岂不成了摆设?”
自从有了反贪司,言官们无事可干,可不就是摆设。
“御史台风闻奏事,谏天子乃是本分。陛下要派一万将士出塞增援西夏,怎么会是捕风捉影?陈相公只管上奏,我等必为后援。”
吴兢轻声说来,眼神冰冷坚定,有着那么一丝不甘。
说起来,吴兢也是失意者之一。当年的几个“从龙之臣”,真德秀为执政大臣,徐暄晋为大理寺卿,陈端常当了御史中丞。
魏了翁虽然没有升迁,但整天跟在赵竑身边,还是什么金陵讲武堂的副校长,向上一步指日可待。
只有他,现在还是临安府尹,不要说执政大臣,连个大学士的头衔也没有。
“虽然如此,但陛下让将士以“志愿军”的方式增援西夏,是胜是败,都和我大宋无干。此乃上策。”
想到“志愿军”的名号,葛洪表态赞赏。
也只有皇帝那样的脑袋,才能想出怎样的法子。
四川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传入朝中,事无巨细,几位大臣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志愿军?不过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一旦西夏被灭国,兵败被俘,鞑靼定会得知此事,也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一场国战,恐怕难以逃脱。”
“不错!鞑靼兵强马壮,避之唯恐不及,何苦引火烧身。陛下年轻气盛,太莽撞了!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刘弼和葛洪相继开口,都是对救援西夏持否决态度。
“诸位,还是谨慎些,稍安勿躁。毕竟大军尚未北上,说这些都为之过早。况且,宋夏之间隔着金境,即便是陛下想要救援西夏,借道恐怕也不太容易。”
陈端常摇摇头,还是有些犹豫。
如今天子三令五申,不得捕风捉影,造谣中伤。无凭无据就去向天子进言,恐怕会自取其辱,弄不好会惹祸上身。
皇帝第一次上朝,他站在了言官们一侧,让皇帝痛斥,疏远于他。捕风捉影的事情,还是少拿上台面为妙。
“借道还不容易,只要我大宋出兵增援,金人必会借道。保住西夏,就是保住了金国侧翼。金人不是傻子,何乐而不为?”
吴兢忍不住又是一番感慨,反问了起来。
“诸位,即便是陛下派兵增援西夏,咱们又能如何?陛下自比秦皇汉武,腰悬天子剑,向来都是金口玉言,乾坤独断。几个执政大臣,个个只不过是应声虫,皇帝圣旨之下,他们只是照做而已!”
别的不说,皇帝让高定子在两浙路推行新政,那几个执政大臣,连个屁都没敢放。
“江南东路推行新政,士大夫人头滚滚,他们都一言不发。陛下刚愎自用,满朝士大夫,却无一人敢忠言逆耳。奸佞当政,我朝危矣!”
户部侍郎刘弼,接着吴兢的话说道。
皇帝对士大夫们痛下杀手,违背祖宗家法,已经引起了官员们的公愤。
“刘侍郎此言差矣!陛下若是真执意对鞑靼用兵,老夫必直言上谏,绝不会袖手旁观!”
陈端常傲气上来,斩钉截铁地一句。
“陈相公,你若是劝谏,算我一个!”
吴兢不甘落后,紧紧跟上。
要是皇帝在紧紧相逼,他们还有活路吗?
“吴相公,一言为定!”
“绝不食言!”
吴兢和陈端常四目一对,豪迈地相对一笑。
“史弥远老贼把持朝政,宣缯、薛极这些人助纣为虐。皇帝登基,这些墙头草还是如此得意扬扬,呼风唤雨,真是让人不甘啊!”
户部侍郎刘弼的话头,又指向了当朝的几个执政大臣。
“岂止是宣缯薛极,真德秀真公作为帝师,我朝清流之首,如今也变得亦步亦趋,斗志泯然。你们说,真公要是当了宰相,陛下是不是也会从善如流,不会做出如此多离经叛道之事。”
御史唐麟,跟上愤愤的一句。
唐麟和刘弼关系莫逆,二人都是直肠子,谈到史弥远的两个残渣余孽,他们都是愤愤不平。
离经叛道!
唐麟一句话,可是说到了诸位大臣的心里。
女子都能入学,偃文兴武,都违背了祖宗家法,这还不够离经叛道吗?
“刘侍郎和唐御史言之有理。新政之下,官员乡宦,人人都惶惶不安。金陵讲武堂招收女学员,士大夫处以极刑,武夫横行,如今陛下又公然纳妃西夏公主,挑起兵端。薛极宣缯身为宰相和枢密使,未见规劝君王,反而逢迎谄媚,不是奸臣是什么?”
吴兢脸色铁青,重重放下茶盏。
金陵讲武堂,大宋水师学堂,反贪司,随着这些新衙门涌现的是一批新的朝廷新贵,个个都是简在帝心,炙手可热。
而他们这些老臣子,似乎被遗忘了。
“归根结底,溯本求源,还是要清君侧,让真公、陈公、吴公这样的巩固大臣执掌中枢,陛下才不会被奸臣蒙骗,大宋才能国泰民安。”
户部侍郎刘弼,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老夫绝无此意。只要陛下能任用贤能,从谏如流,不肆意妄为,这才是大宋之福。”
吴兢已经心动,却连连推辞。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古来帝王拨乱创业,必自戒慎,采刍荛之议,从忠谠之言。陛下登基不过一年,已经是乱象丛生,老夫身为御史台长官,弹纠百官,直谏天子,乃是本分。”
众人巧舌如簧,一番激将之下,陈端常立刻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正气凛然。
“诸位,那咱们就戮力为之吧。”
什么新政,什么反贪反腐,离经叛道,都是祸乱的源头。
刑部尚书葛洪,笑眯眯端起了茶盏。
“诸位,咱们戮力而为!”
“戮力而为!”
众人都是端起了茶盏,隔空遥祝。
君王独大,偃文兴武。大宋朝堂,不应该是这样。以文制武,以儒立国,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才是立朝之本。
“柳浪闻莺,百花齐放,大好春日,却无红袖添香,诗酒杯慢。当真是无趣的很啦!”
刘弼酒意上涌,忍不住拍腿感慨了起来。
以前那些官妓随叫随到,现在个个偷奸耍滑,推三阻四,真是岂有此理?
废除官妓贱籍,她们不是更应该投怀送抱,讨士大夫们的欢心吗?
“刘侍郎,这么好的日子,金樽美酒,玉盘珍馐,怎么可能没有美人相伴?”
吴兢志得意满,笑着站了起来。
“诸位,咱们还是到湖上,丝竹管弦,泛舟而饮,且歌且行吧。”
他堂堂的浙西安抚使、临安府尹,那些个低贱的官妓,还不是随叫随到。
葛洪挤出一丝笑容,暗暗吃惊。ωωω.χΙυΜЬ.Cǒm
两浙路推行新政,废除官妓贱籍。吴兢这个堂堂临安府尹,公然对抗新政,瞒上欺下,早晚要出祸端。
在推行新政上,皇帝可是冷酷狠绝,眼里揉不得沙子。
看来,还是“尿遁”,置身事外才是上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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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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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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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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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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