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你怎么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啊!”
多年夫妻,魏妻诧异地问了起来。
新皇登基前,丈夫每日里都是忧心忡忡。没想到赵竑都登基了,丈夫还是如此焦虑。
“国事繁忙,总得有人去做。水师学堂有吴潜和赵善湘盯着,金陵那边,可是只有我一人。”
魏了翁看了一下静悄悄的大堂,一片寂静,了无人迹,眉头不由得一皱。
“那两个混账东西呢?”
不用说,一对神兽儿女都不在家中。
“你呀,当爹的这样称呼儿女?愚儿去外面散心了。思思跑到玉津园,去看禁军练武去了。放心吧,都有人跟着。”
魏妻说完,白了一眼丈夫。
魏了翁共有四个儿女,两子两女。长子魏近思,云游四海,喜欢自由自在。长女嫁于原四川宣抚使安丙之子安恭行。剩下的一子一女,年纪轻,未曾婚嫁。
次子魏近愚为临安城有名的纨绔,游手好闲,打架斗殴,无所事事。次女魏思思,喜欢舞枪弄棒,已经十六岁,尚未许配人家,已然是临安城有名的老千金了。
“一个云游四海,一个就吃喝玩乐,这两个又是败家的玩意!我蒲江魏高氏的脸面,都给他们丢光了!”
魏了翁恨恨拍了一下桌子,终于发作了出来。
“你看他堂兄高斯得,和他一个年纪,饱读诗书,饮誉乡里,将来科举取士,大有出息。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那是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好羡慕的。真德秀的儿子,还不是从福建逃官回来,劝也劝不回去。史弥远不可一世,他儿子还是朝廷的要员,现在怎么样?二儿子要被处死,其他两个儿子被贬为贱民。二哥儿虽然不争气,思思虽然调皮,但是他们孝顺,惹事也有分寸。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了。”
魏妻不满地顶嘴,还很有些感慨。
“慈母多败儿。你就惯吧,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魏了翁忍住心头的怒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你帮我收拾一下衣裳,我要去金陵,明天一早就动身!”
提到金陵城之行,魏了翁的心里,不由得又紧了起来。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现在去金陵干什么?你不回乡祭祖了?”
魏妻诧异地问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腊月初,这个时候去金陵,似乎太仓促了些。
“皇帝的圣旨,兹事体大,可能几个月半年都不能回来。祭祖的话,就等清明或者明年吧。家里头还有两个小祖宗,就全靠你照看了。”
提到了皇帝圣旨,魏了翁心头又是沉重,又有几分振奋。
“官家新皇登基,年也不让人过了!”
魏妻不满地嘟囔了出来。
“以后不要叫官家,叫皇帝。皇帝要励精图治,这是朝廷大事,慎言!”
魏了翁黑脸又是一句,心事重重。
“你说你忠心耿耿,忙到头还是个兵部侍郎。你看人家真德秀,和你是同科,如今是户部尚书、参知政事。新帝用的时候找你,升官就没你的份。真不公道!”
魏妻为魏了翁抱打不平。
“你胡说些什么?皇帝雄才大略,高瞻远瞩。他重用我,让我四处奔忙,我这心里反而踏实。做了事,皇帝自然会看在眼里。”
魏了翁心头微微有些骄傲。不要看真德秀荣任参知政事,讲武堂这些紧要事情,可没他什么事。
“也是,你官声那么好,一定能得到皇帝的提拔。没了史弥远,也该你和真德秀翻身了!”
魏妻点点头,喜滋滋地说道。
史弥远当权,和魏了翁、真德秀、胡梦昱这些清流势成水火,魏了翁对赵竑多有照顾,魏了翁很有可能更进一步,甚至参政拜相也未可知。
“你呀,东一下西一下,话都让你说尽了!”
魏了翁轻声笑了起来。
“新皇雄心勃勃,甫一登基,就让我去金陵筹办讲武堂和大学堂。天子圣恩,我能不竭尽全力吗?”
对金陵之行,魏了翁不由得憧憬了起来。
“既要做事,也要注意个人身子骨。”
魏妻一顿,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问道。
“相公,史弥远真的……完了?”
“那还有假?人被投入了大理寺大牢,家都被抄了,天天在牢里挨打,吃不饱睡不好。新帝仁慈,让网开一面,要不然就是满门抄斩!”
魏了翁说完,情不自禁冷哼一声。
矫诏废黜太子,另立新君,他真以为赵竑是韩侂胄,可以故技重施?
“新帝可是真能装啊!”
魏妻摇摇头,一声低叹。
“新帝是心思缜密、隐忍决绝。史弥远想要算计他,没想到反被他后发制人,一击即杀。杀了夏震,除掉了史弥远,杨太后形同废人。我真是惊佩之至,猜不透他啊。”
魏了翁幽幽叹了出来。
其实他很想知道,赵竑是如何料敌在先,早早布局?难道说,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要我说,还是先帝棋高一着。要是没有那份遗诏,新帝就是有再大的本事,恐怕也不容易登基大宝。没人服他呀!”
魏妻的低声细语,让魏了翁一怔,轻轻点了点头。
先帝赵扩,一辈子窝囊,临到头,终于明白了一回。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不要拿出去说。”
魏了翁一本正经提醒着妻子。
皇家事,大肆宣扬,终归是不好,还有可能引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官……皇帝既然抓了史弥远,为什么不马上处死他?万一要是死灰复燃的话……”
提起史弥远,魏妻立刻变得没有自信,甚至还有些担心。
“冯树被提拔,夏震、徐仪和黄仛被杀,夏贵被抓,史弥远一党人人自危,自保都来不及,谁还敢造次?他还能翻了天?”
魏了翁不屑地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过去披上了棉袍,又停住脚步。
“我去书房一趟,准备些东西。等那两个不省心的祖宗回来了,让他们来书房见我。”
和妻子谈了几句话,魏了翁的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
史弥远一党垮台,新皇雄心勃勃,大宋朝堂让人期待。xǐυmь.℃òm
而且,儿子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堪。
魏了翁就要离去,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他忽然停下,凑近妻子跟前,端详着她的头顶。
“夫人,你头上这支镶金的玉簪,我怎么没有见过?”
“你呀,整天就知道忙于朝事,哪管这些?”
魏妻拔下了玉簪,满脸笑容说道:
“这是大姐上月来的时候送的,还有十几匹蜀锦,说是大姑爷的一片心意。”
魏了翁是川人,他的大女儿嫁给了原四川制置使安丙的二儿子,现在的潼川府路转运使安恭行。
“十几匹蜀锦,好大的手笔!”
魏了翁先是一惊,随即冷笑了起来。
“今天皇帝还说起了四川士大夫同气连枝,铁板一块的事情。你那个姑爷贪鄙骄横,强取豪夺,川人民怨沸腾。现在新皇登基,必会澄清吏治,惩处贪腐。他要是再不收敛,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寸锦寸金,出手就是十几匹,价值何止万贯。还有这个玉簪,精雕细琢,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个安恭行,除了贪墨,否则出手怎么会如此阔绰?
“那怎么办?不会牵扯到你那些叔伯兄弟吧?”
魏了翁一本正经,魏妻也是紧张了起来。
四川蒲江魏高氏名门望族,魏了翁的堂兄弟多是四川高官,在四川根深蒂固。
族兄高叔泰,四川利州知州。
族兄高稼,利州西路治所沔州知州。
族兄高定子,四川总领所总领。
族弟魏文翁,四川成都府通判。
魏了翁的女婿安恭行,潼川路转运使。
而安恭行的兄长安癸仲,四川制置司机宜文字。
蒲江魏高氏在四川如此势大,难怪皇帝也如此忌惮了。
“我魏高氏门风素严,他们不会出事,无需担心。不过魏高氏在四川太过煊赫,皇帝必会调离一些人入朝,或去其它地方任职。”
魏了翁摇摇头,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
话虽如此,他还是去一封书信,告诫家族年轻一辈,绝不能行狂悖之事。
从皇帝的言语中可以可以听出,江南东路推行新政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四川了。而且看起来,皇帝对四川的边防尤为重视。
“那就好,只要不出事就行。魏高氏家风秉持,想来也不会怎样。”
魏妻说着,又紧张了起来。
“那姑爷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都退回去!顺便去封信给大姐儿,让她敲打敲打你那个好姑爷。贪腐还好,他要是还有其它罪行,那就是不作不死,谁也救不了他,他也不要拉着我们魏家!”
魏了翁甩出几句赵竑的口头禅,黑着脸匆匆出了大厅。
“不作不死?有这么厉害吗?他也是你的姑爷啊!”
魏妻愣了片刻,对着魏了翁的背影喊道。
新皇刚刚登基,应该不会理这些事情。再说了,大宋什么时候查过贪腐呀?
“别啰嗦了!听我的,赶紧退回去,免得到时候惹火烧身。他们那些东西,我用着不安心!”
魏了翁挥挥手,很快身影消失。
“可惜了那么多的好东西!”
魏妻摇摇头,嘴里嘟囔了一句。
魏了翁说一不二,还是退回去,再叮嘱一下女儿和女婿。
皇帝如此器重,过年也不让好好过,不知道又是什么大事情?
不过,听丈夫的意思,史弥远算是彻头彻尾的完了,她再也不用为丈夫提心吊胆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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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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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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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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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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