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河岸边,一处高坡,张中夏骑在马上,手举千里镜,正在向西而望。
在他的身后,三千汉蕃精骑,两千汉蕃步卒,几百辆炮车,杀气腾腾,蓄势待发。
自兴庆三年宋军挺进河西,一番励精图治,终于有两万余的虎狼铁骑,而一半以上,都是驻扎于敦煌、玉门关、阳关三地边塞,备御外敌的入侵。
步骑列阵中,党项男儿不少,他们中许多人已经留起了汉家发髻,秃发者也不是少数。他们现在加入了大宋边军的序列,为大宋王朝流血牺牲了。
几匹骏马自西面奔腾,沿着河边驿道向东而来,马上的骑士身形矫健,背上牙旗烈烈,赫然正是宋军的游骑。
“报!”
游骑很快到了跟前,宋军斥候们纷纷下马,上前禀报军情。
“阳关镇情形如何?”
看游骑们满头大汗,风尘仆仆,张中夏眉头一皱,厉声喝道。
“将军,敌军破了阳关镇和周围的几个村子,烧杀抢掠,遍地都是尸体。敌军正在向敦煌郡前来,离此地不过二十里!”
斥候跪地禀告,张中夏心头一沉。
“查清楚了没有,那里来的敌军,共有多少人?”
朝廷军令,蒙古大军南下难道说,这是鞑靼大军的前军吗?
“回将军,来的是高昌回鹘,敌军有三千人,全是骑兵!”
斥候的话,让张中夏不由得一愣,随即怒火攻心。
“三千高昌骑兵,我还以为是数万鞑靼大军!”
张中夏脸色铁青,没好气地问道:
高昌国,西域的小国,蒙古国的附庸,区区三千骑兵,也敢在大宋头上拉屎撒尿吗?
“高昌军来袭,阳关和玉门关就没有探到吗?斥候们都睡觉去了?”
原以为蒙军骑兵万骑以上,谁知道只是大蒙附属国高昌的骑兵,而且不过才三千骑兵。
“回将军,高昌军是天黑后入境,可能有高昌商人带路,周围数百里,是以我军没有探到。”
斥候小心翼翼地禀报,声音也小了许多。
玉门关和阳关各驻扎三千将士,各有两千骑兵,一千步卒,完全可以阻挡敌军入侵。
“退下!一旦敌军前来,立刻点狼烟!”
张中夏不耐烦地摆摆手,斥候们赶紧领令,打马向北而去。
“传令全军,准备应战!”
张中夏立刻下了军令。
二三十里的路程,骑兵瞬间到达,大战已经在即。
“将军,灭了这些狗贼!然后发兵西进,灭了高昌国,给乡亲们报仇,也斩断大蒙国的一只臂膀!”
统领杜悔怒气冲冲说道。
敦煌边塞,宋军驻扎万人,光是骑兵就有六千。灭了来犯的三千高昌骑兵,顺势北上,仅仅需要两三天,就可以到达高昌国。凭借宋军的骑兵和火器,不怕灭不了高昌回鹘。
“先别急,先灭了这些狗贼。鞑靼大军南下,我军和鞑靼,很快就有一场大战。鞑靼大军才是我大宋心腹大患,高昌国这些虾兵蟹将,回头再收拾!”
自大宋增援西夏,从蒙古大军手里夺回了河西之地,以及驱逐蒙古国使者,歼灭投靠蒙古国的淮东李全,一系列强硬的手段下来,就已经注定了要和蒙古国一场场的恶战。
前方军情,蒙古大军三路南下,西路蒙古大军进军陕西,攻城略地,势如破竹,迫使陕西金军逃回河南,蒙古大军占领了除潼关防线的整个陕西之地,已经和大宋西北边塞接壤。蒙古大军和宋军交锋,恐怕是无可避免。
而这些高昌骑兵,恐怕就是蒙军西北的马前卒,想要攻略河西。只不过,蒙古大军和高昌军都是高估了他们自己,也打错了算盘。
“列阵!”
张中夏传下军令,鼓声响起,宋军分散列阵,骑兵分列两翼,步卒大阵居中,炮车居前,先是子母炮,后为重炮将军炮,上百门火炮炮口幽幽,对准了前方。
“将军,等一会高昌军到了,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军的火炮,也见识一下我军骑兵的威力!”
王圭神色奋然,跃跃欲试。
又有火炮,又有骑兵,如今的大宋边军武装到了牙齿,早已不惧野战,不惧骑兵的冲击了。
“将军,看,狼烟!”
杜悔指着西北方向,大声喊道。
王圭和杜悔,原来临安城的闲汉泼皮,金陵讲武堂的第一期学员,张中夏的左膀右臂,陆续进入河西军中,如今已经是统领上千大军的中流砥柱。
张中夏抬起头看去,只见西北天际的烽燧上浓烟滚滚,直冲云霄,显然是在示警,已经有敌军侵入敦煌地面。
二三十里的路程,骑兵转瞬即到。跟着烟尘四起,马蹄声隆隆,无数的战马影影绰绰映入眼帘,跟着大批的高昌骑兵声势骇人,越来越近。
高昌骑兵纵马而来,凶神恶煞,他们也注意到了岸边的宋军大阵,嘴里开始发出怪啸,马速也降了下来,在宋军大阵两里多的原野上纷纷停下。
高昌骑兵一人双马,或一人三马,无人的马上大包小包,还有捆着的年轻女子,看来收获颇丰。
“将军,要不要开炮?”
王圭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以将军炮的射程,绝对可以对高昌骑兵予以杀伤。
“不要急,等他们冲起来再说。”
张中夏看着杀气腾腾的高昌骑兵,冷冷一笑。
既然来了,就不能轻易放他们回去。
宋军大阵巍然不动,高昌骑阵中,马木剌观察了片刻,眉头微微皱起。
眼前的宋军大阵整齐,巍然不动;将士甲胄齐全,纹丝不动;那些令人谈虎色变的火炮寒光幽幽,令久经沙场的马木剌有些迟疑。
他虽然没有参加速不台攻打宋境沔州城一战,但西夏灵州攻城一战没有错过,灵州守军的火器威力,他可是明明白白。
开始打马,前军身披铁甲,手持长矛铁棒,后面骑兵张弓搭箭,缓缓向宋军阵地奔来。
高昌骑兵马头攒动,潮水般向前涌来,虽然不如蒙古大军重骑兵那般骇人,但也是铁骑奔流,让人心惊。
只有见识过,才知道其恐怖。这些高昌骑兵并没有和宋军大规模野战过,不知道火炮火器的杀伤力,大规模的骑兵冲击,彼此之间还是拉开了距离,骑群并不密集,但明显地有些敷衍。以至于他们千骑突进,渐渐地又向一处聚集。
看样子,他们是想一举冲破宋军的步卒大阵,然后再驱赶宋军,冲击宋军的两翼骑兵。
“直娘贼,不知死活!”
张中夏目光冷厉,嘴里轻声骂了一句。
这些蒙古大军的狗腿子,跟着蒙古大军对付大宋不说,还趁火打劫,真是死有余辜。
“将军,这让我想起了当年灵州守城一战。”
王圭轻声说了出来。
他当年刚刚进入利州边军,以准备将的身份,有幸参加了援守西夏灵州这一场恶战,所以记忆犹深。
“我可不想有那样大的伤亡。况且,这些家伙是高昌回鹘,不是鞑靼大军的精锐。”
张中夏先是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灵州是守城战,宋军折损一半。加上灵州城骑兵太少,没有机会野战,只是一场惨胜。
今天这一场野战,对方不知死活冲击宋军的火炮阵地,他也不打算给高昌骑兵逃生的机会。
“准备!”
张中夏军令下达,炮手们开始装填弹药,大炮小炮一起,有条不紊。
进入两里范围,高昌骑兵开始加快速度,战马奔腾,烟尘滚滚,地面颤动,让人心悸。
“我去!又来这一套!”
千军万马狂奔而来,犹如洪水滔天,王圭虽然心头震惊,面不改色。他相信自己的炮兵,一定会让对面的蒙军骑兵知道厉害。
宋军骑阵中,一些骑士纷纷拔出长刀,一些骑士执弓在手,虎视眈眈,却并没有奔出本阵。
大宋边军的一贯战术,炮兵轰,骑兵冲,最后才是步兵解决战斗。
“将军,一里地!”
王圭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高昌骑兵的马蹄声惊天动地,惊心动魄,而他们骑阵中的许多弓箭手已经张弓搭箭,面向了前方,就要拉开弓弦。
“开炮!”
张中夏不再犹豫,立刻下达了军令。
旗官令旗挥下,炮手们不约而同,纷纷将烧红的铁钎按在了火门上。
“蓬蓬蓬!”
忽然间天崩地裂,惊天动地的火炮声响彻戈壁滩,刺鼻的浓烟滚滚升起,100颗7斤实心铁球呼啸而出,劈头盖脸,直奔奔腾而来的高昌骑兵。
又是一阵阵火炮声响起,100颗5斤实心铁球嘶吼升空,漫天飞舞的都是黑色的圆点。
子母炮跟着开火,霰弹撕裂空气,冰雹一样射向高昌骑阵。
张中夏不动声色,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场火器与骑兵、铁与血的较量和碰撞。
火炮声不断,铁球铁丸漫天飞舞,人的惨叫声,马匹的悲鸣声,火炮的轰鸣声,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无数的高昌骑士从马上栽下,或死或伤,血肉模糊,烟尘里面,尽是尸体、鲜血和伤人伤马。
火炮连打了五六轮,高昌骑士死伤无数,他们散得更开,距离越来越近,直奔宋军大阵。
宋军骑兵们缓缓催动战马,一股股钢铁洪流倾泻而出,要和高昌骑兵做一番对冲。
炮声暂歇,铁蹄声惊天动地,烟尘滚滚,双方骑兵相向而行,黑压压铺天盖地,向被烟尘笼罩的对方奔去。
终于,两股洪流碰撞,一瞬间人仰马翻,马嘶人喊,双方都是血肉横飞,跌倒无数。很快双方冲阵而过,徒留身后一地的残肢断腿、刀枪盾棒、人马尸体伤者无数。
“蓬蓬蓬!”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火炮声响起,正在集结的高昌骑兵们死伤无数,他们不得已,匆匆向宋军骑阵进行第二次的冲击。
大炮小炮不断轰鸣,直到宋军骑兵和高昌骑兵碰上,宋军的炮声才停了下来。
又是一番冲阵,高昌骑兵折损大半,余者不敢调转马头再次冲阵,而是直接向西逃去。
“将军,看,是阳关和玉门关的骑兵!”
杜二指着西面的天际,千军万马席卷而来,和逃窜的高昌骑兵正好碰上。
“尼昂的,终于赶上了!”
心疼己方骑兵的伤亡,张中夏黑着脸传下军令。
“杜二,你亲自带领骑兵追击,给我杀光这些禽兽。记住了,我不要活口!”
对于敢于祸害平民百姓的刽子手,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将军,这是高昌骑兵的主将马木剌,他被咱们的火炮炸晕了。怎么处置他?”
王圭打马过来,满脸的兴奋。
而他的身后,绑着好几个高昌俘虏。其中一人,正是高昌军的主帅马木剌。
“所有俘虏,包括他,全都砍了脑袋,尸身扔到戈壁里去喂狗!”
张中夏看都不看,厉声说道。
什么狗屁马木剌,他根本不在乎。
“宋将,我是高昌国王巴尔术的女婿。你杀了我,我蒙古国窝阔台大汗和高昌王巴尔术都不会放过你的!”
马木剌已经醒了过来,叽哩哇啦说道。
军中懂回鹘语的通事上前禀报,张中夏又是一声冷笑。
“告诉他,他的什么狗屁高昌王,我们不会放过。还有他的狗屁窝阔台大汗,我们也不会放过!”
通事大声翻译,马木剌脸色煞白,连喊“饶命”,被宋军推了下去,就地正法。
“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王圭看着远处原野上的追杀场面,宋军骑兵完全掌握了战场,战事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
“向张掖的余帅禀报此事。如果我所料不错,接下来宋蒙之间,一定会有一场场的恶战。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我河西军的份?”ωωω.χΙυΜЬ.Cǒm
“将军,你是皇帝的爱将,一定会有咱们出征的机会!到时候一定杀得鞑靼屁滚尿流,再也不敢来咱们宋境撒野!”
王圭兴奋地说道。
又有仗打,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希望如此吧!”
张中夏点点头,目光看向了东方的天际。
此战恐怕只是宋蒙大战的前奏而已。也不知道,大宋西北之地,是不是已经风起云涌?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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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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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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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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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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