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口说无凭,能不能击败鞑靼大军,咱们拭目以待。利州两路有边军四五万,加上四川和利州大营,不在十万以下。另有大小火炮上千门,震天雷几十万颗。鞑靼大军骑射再厉害,也得看他们的弓箭,能不能破了我军的火器。”
余玠冷冷而言,丝毫不给嵬名令公面子。
真以为现在的宋军,还是以前的老黄历吗?
“宋军既然如此凶猛,为何会输给金人?难道说,鞑靼大军不堪一击,全是草包吗?余将军,你不会当我大夏君臣是傻子吧?宋皇说了要救我大夏,他的人又在哪里?不会只是嘴上说说吧?”
对自己的判断,嵬名令公深信不疑。
身为成吉思汗的手下败将、俘虏,他对蒙古铁骑的冲击力,比谁都清楚,也畏之如虎。
“你以为,谁都像你嵬名令公一样,会被鞑靼大军生擒吗?要是我,我早已经在战场上自尽了。夏国良将,损师辱国,苟且偷生,你又算哪门子的良将?”
余玠怒气上升,毫不客气怼了回去。
听嵬名令公的意思,宋军是纸老虎,他的话都是张口胡说,皇帝发兵救夏,也是骗人的。
这不仅是侮辱了大宋将士,更是对大宋天子不敬。
而这,也是他万万不能接受。
“余玠,你算什么东西?……你欺人太甚!”
嵬名令公面红耳赤,怒声呵斥了出来。
“我欺人太甚?你一再贬低我大宋官军,辱我将士,对我大宋天子不敬,你又算什么东西?张口闭口开城投降,你是鞑靼人的走狗,还是成吉思汗的细作?”
余玠冷笑反击,针锋相对。
在他们这些金陵讲武堂学员的心中,大宋皇帝神圣无比,君臣之义,师生之情,谁要敢对皇帝校长不敬,他必然不留半点情面。
“好了,余将军,二位将军,都少说一句,稍安勿躁!”
看到嵬名令公面红耳赤,似乎又要反击,罗世昌赶紧阻止了他们二人。
嵬名令公,所谓的西夏良将,在外人面前,可是丢尽了脸面。
这样无休止地争论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余将军,消消气,稍安勿躁。你确认,大宋皇帝会率兵救夏吗?”
李睍对着余玠,郑重其事说道。
成吉思汗就要病死,但若是宋军不再救援,西夏还是难逃灭亡的命运。
“陛下,若是我大宋天子没来前来救援,臣愿在陛下面前自尽,以谢大夏!”
余玠慷慨激昂,厉声说了出来。
若不是皇帝亲自前来,怎么可能歼灭上万蒙古大军,夺了临洮府?
“余将军,言重了!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李睍吓了一跳,赶紧温声劝慰,暗暗定下心来。
“余将军,朕相信你!朕就告谕兴灵军民,再坚持半个月。咱们都拭目以待吧。”
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向蒙古大军投降。自己的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余玠谢过大夏天子!”
余玠抱拳行礼,长出一口气。
八个多月的坚守,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皇帝校长,终于挥兵来救了。
嵬名令公脸色铁青,看也不看余玠,二人各自扭头,互不理睬。
“陛下,张翰回来了,就在殿外求见!”
宫人来报,李睍不由得心头巨震。
“快!快把他叫进来!”
罗世昌迫不及待,大声喊了起来。
留下这二人蹲守侦查,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回来了。
没有大事发生,张翰绝不会日夜兼程,赶回中兴府。
“陛下,宋军已经夺了临洮府、洮州和兰州三地,前军吕文德部占了黄河九曲的应里和西寿保泰军司。宋皇御驾亲征,率大军十万,屯于夏金边境兰州和临洮府一线。宋军让小人回来禀报陛下,稍安勿躁,宋皇自会带兵越过黄河,救援大夏!”
张翰进来跪地上禀,大殿之中的西夏君臣,包括余玠,人人如释重负,个个都是喜笑颜开。
“我大夏……有救了!”
罗世昌再也忍不住,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应里据黄河九曲,距离灵州城不过三百里,不管是骑兵还是水路,都是一日即到。蒙古大军的封锁,终于被打破了。
“大夏万岁!大宋万岁!”
李仲谔老泪纵横,嘴里喃喃自语。
宋皇御驾亲征,说到做到,成吉思汗想灭西夏,做梦去吧。
西夏的百姓们,终于有了一条活路。
这个时候,西夏皇帝李睍反而镇定了下来。
应里和西寿保泰军司,那可都是西夏属地,由蒙古大军占领。宋军会如此凶猛?
“张翰,你可曾亲眼目睹,宋皇御驾亲征,麾下雄兵十万?”
嵬名令公眉头一皱,大声问道。
“将军,小人见到的是大宋利州西路统领王坚,以及利州西路统制官吕文德,并没有见到宋皇。兰州城外至少有宋军上万,火炮众多,连应里和西寿保泰军司,也各有宋军五千和上万之众。王坚将军说,宋皇如今驻军于临洮府城,就要挥军北上。小人先回来报信,高二随宋军斥候去了临洮府面见宋皇,想来很快就有回信。”
张翰不敢隐瞒,一一道出。
“张翰,我大夏缺粮之事,你可曾告诉宋军?”
李仲谔连连点头,迫不及待问道。
再不运输粮草,中兴府的军民,可都要饿死了。
“回陛下,小人已将我大夏的实情告知王坚将军,据王坚将军所说,利州西路囤积粮食百万石,宋军正在搜集船只,准备由水路运输粮草到灵州城和中兴府。高二去了临洮府面见宋皇,大宋一定会救援大夏的!”
张翰双眼放光,继续禀报。
“陛下,大宋十万大军,人吃马嚼,光是自己,已经供应不暇,何况我大夏?以老臣之见,不如派遣使者前往金国,以求救援。”
嵬名令公若有所思,皱着眉头说了出来。
“陛下,末将离开利州大营前,我大宋天子已经在利州西路开始储粮。如今我军已经控制了黄河渡口,屯重兵于边境,大宋与大夏的天堑已经打通。我大宋天子九五至尊,不会做那些虎头蛇尾之事。”
余玠的话,让嵬名令公老脸一红,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再强词夺理,可就是自取其辱了。
“陛下,我大宋天子麾下十万大军,有五万都是利州两路的边军,本就是屯耕蜀口。我军在边塞广积粮草一年有余,以四川千万百姓,难道还供应不了其余五万大军的吃喝?陛下还是稍安勿躁,静待佳音吧”xǐυmь.℃òm
余玠继续说道,为李睍解惑。
这个嵬名令公事事针对大宋,相信西夏朝堂这样的人不少。皇帝曾说要夺了河西养马之地,看来颇有先见之明。
“陛下,余将军所言甚是。我朝生死存亡之际,金人作壁上观,未发一兵一卒,岂不令我大夏心寒?宋军出生入死,宋皇亲率大军来救,难道陛下还不相信宋人吗?”
李仲谔看了一眼嵬名令公,朗声上奏。
嵬名令公气量如此狭窄,传了出去,万一宋人恼怒,断了粮草,岂不是饿殍遍野?
“陛下,宋皇深思熟虑,高瞻远瞩,的确非常人所及。宋军既然已经打通阻碍,必会有始有终。陛下还是安抚百姓,静候佳音吧。”
罗世昌满脸红光,跟着奏道。
西夏得以存续,也不枉了他东奔西走,忙活一场。
“大宋天子雄才大略、运筹帷幄,朕自然是信服。”
李睍的笑容,明显有些勉强。
“朕相信宋皇,只是中兴府城中,每日都有士民饿死病死,朕这心里,很是不安啊!”
“陛下爱民如子,末将佩服。但陛下应该相信我大宋天子。他既然派了我等支援大夏,就不会虎头蛇尾,半途而废。”
余玠说完,肃然一礼。
“余将军所言甚是,朕也是这样想的。”
李睍哈哈一笑,他微微思索片刻,又接着开口。
“嵬名令公,一旦大宋援军进入兴灵之地,鞑靼大军退兵,速速与朕禀报!”
“臣遵旨!”
嵬名令公黑着脸,赶紧听令。
余玠这些话,冷嘲热讽,明明是说他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他心头恼怒,却无法反驳。
“罗世昌、李仲谔,你们下去准备上好礼品,一旦鞑靼退兵,你们去宋境一遭,面见宋皇,向他当面致谢。援救之恩,朕时刻铭记,我大夏必不会忘。”
“陛下圣明!”
余玠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余将军,朕先告退,你也下去好好歇息吧。”
李睍和蔼可亲,转过身去,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换之深深的忧色。
李睍离去,余玠和罗世昌等人,纷纷退出了大殿。
嵬名令公走在最前面,和张翰轻声交谈。罗世昌和李仲谔同行,轻声细语。余玠则是退后一步,独自一人走在后面。
“李相公,怎么宋军来援,陛下似乎没有多少喜意?”
罗世昌和李仲谔出了大殿,看看左右无人,罗世昌拉住挚友,狐疑地问了出来。
“岂止是陛下没有多少喜色,就连嵬名令公等臣子,也是难见笑容啊!”
李仲谔看着嵬名令公的背影,轻声一句。
同殿为臣,他自然知道这些人担心的是什么。
“大夏免去灭国之灾,百姓得以存活,君臣平安无事,社稷得以保存。陛下和嵬名令公郁郁不乐,这又是为何?”
罗世昌诧异地继续问道。
半年、八个月的坚守,不就是为了西夏不被蒙古大军亡国灭种吗?怎么看到了黎明的曙光,李睍和嵬名令公反而没有预想中的喜悦?
“陛下是在担心驱虎迎狼。宋军能与鞑靼大军抗衡,更是大败速不台部,斩获甚多。到时候宋军进入夏境,对于我大夏来说,是福是祸,尚未可……”
李仲谔突然住口,和转身走来的嵬名令公拱手行礼,满脸的笑容。
“李相公,在下有一事相求。”
“令公,你有事直说,在下洗耳恭听。”
“李尚书、罗相公,若是二位见了宋皇,还是尽量劝说,让宋军尽快退出夏境。大夏要存活,还要靠自救。”
嵬名令公说完,告辞离去。
“宋军将夏地退还,你能守住吗?河西还是鞑靼治下,你能夺回来吗?”
李仲谔看着嵬名令公的背影,无奈一句。
“嵬名令公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怕驱虎迎狼吗?”
嵬名令公的话,让罗世昌又是一阵错愕。
那个英明神武的大宋天子,难道也对西夏另有所图?
“罗相公,边走边看吧。到了今日,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大夏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吗?”
李仲谔又是一句,话里无尽的感慨。
“李相公,这又是为何?”
罗世昌脱口而出,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
“罗相公,你见过两座城池的国家吗?大夏国不是草原塞外的部落,这不是春秋战国时代,没有诸侯,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果然,李仲谔徐徐说了出来。他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
“我大夏名存实亡,金国日落黄昏,世上能和鞑靼抗衡的,只有大宋了。”
李仲谔说完,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满脸笑容,朝着跟上来的余玠拱手一礼。
“余将军,老夫府上还有些存货,咱们和罗相公一起,共饮一杯如何?”
“李相公,恭敬不如从命,那就打扰了!”
余玠也是笑意盈盈,抱拳回道。
李睍和嵬名令公的反应看在眼中,他也是心知肚明。
不过,西夏国立孱弱,到了如今的地步,外有蒙古国虎视眈眈,想存活怕是很难。
“余将军,到时面见宋皇,还请多多美言,劝说宋皇早日转运粮草。大夏士民急需粮食,刻不容缓啊!”
罗世昌跟上,加了一句。
“李相公、罗相公,在下尽力而为。不过,若是鞑靼大军再来,大夏又该何去何从啊?”
余玠由衷地一句,李仲谔和罗世昌都是无语。
现在侥幸逃过一劫。若是蒙古大军再来,难道说,还要宋军挥师来救?
难道还要残余的数十万大夏百姓,给大夏王朝陪葬吗?
他们的大夏,已经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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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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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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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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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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