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照,夏日炎炎,驿道上鲜有人迹。驿道旁,稀稀拉拉、无一幸存的断壁残垣,起伏的山丘上,到处散落的人骨,让原野更见荒凉。
驿道旁一处废墟之中,两个年轻汉子伏在瓦砾之间,一人手里拿着千里镜,正在小心翼翼驿道西边的一处树林张望。
树林位于山下驿道旁,山体高耸,形成一个椭圆谷底,树木繁荫,正适合夏日纳凉。
而在树林旁百余步的的驿道上,堆满了数百辆粮车,密密麻麻,堵塞了驿道。
不过,大热天的,又是荒郊野外,行人罕迹,又是战时,既不担心影响交通,也不怕盗匪来抢。
况且,蒙古大军攻城略地,西夏军民死伤无几,哪里来的盗匪?早死绝了吧!
“王英,看来这是鞑靼的粮车,应该是从河西运去应里城的。”
说话的斥候放下了千里镜,看他脸型消瘦,年龄不过二十出头,一身土布衣裳和周围的土地融为一体,颧骨微微突出,西北汉子的倔强和英气尽显。
应里是黄河九曲重镇,连接河西和兴灵之地的交通枢纽,难怪有蒙古大军驻扎。
“李统领,天太热,鞑靼一时半会不会离开,咱们得回去向曹将军禀报。”
黝黑健壮的王英眼睛盯着树林,纹丝不动。
这里距离应里城不远,周围又没有其它大城。蒙军攻入西夏一年有余,应里粮草应该用尽,需要从河西运转。
“人数、车辆、战马树林,都记牢了吗?”
李寿还不放心,继续问道。
“鞑靼人数五百,战马一千多骑,粮车两百六十辆,民夫八九百人。蒙军人手两三张弓,羽箭百支,另有绳索、刀、铁棒、铁骨朵等物。”
王英说着,李寿也记的清楚。
“走,回去复命!”
李寿小心翼翼爬了起来。
二人的打扮一样,头上都带着柳枝编成的帽子,土布衣裳,都是作为掩饰之用。
借助于千里镜,二人在三四里之外,便能看清远处的情形,而不需要靠的太近暴露行踪。
“王英,以后不要叫我统领。我现在只是军中的一个普通斥候而已。”
李寿说道,神色黯然了下来。
“李统领,阶州的事情,鞑靼大军是偷袭。你不要伤心。咱们要好好干,为王宇、方大,还有阶州所有的兄弟和百姓报仇!”
王英劝慰着李寿,心里也是难受。
蒙古大军偷袭阶州城,就逃出了他们寥寥几人。因为阶州百姓被屠杀,李寿被从阶州副统领一撸到底,王英也一样被贬斥,二人成了吕文德大军中的普通斥候。
“统领,要不你带人在这盯着,我带人回去就是。”
王英主动请缨。李寿最近心情不好,他也想让李寿少操心。
“也好,你带人回去禀报,我带人在这盯着。”
李寿点了点头。要不是出来的斥候人太少,只有十几个,他就带人单干了。
从阶州城破,他就一直想着立功赎罪,活的扬眉吐气。
王英带人蹑手蹑脚出了断壁残垣,向南奔出四五里,七拐八拐,进入了惟精山中野草丛生的深谷。
“五百蒙军,两百六十辆粮车……”
听到王英的禀报,副统领官曹二雄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带前军两千人从兰州出发,渡过黄河,过了柔狼山,目的就是攻占黄河九曲的应里,控制黄河河面。一路上风平浪静,正准备带军前行,伺机攻占应里,却打听到了这一消息。
这万一要是被蒙军给碰上了,惊扰了应里的蒙军,四面八方围攻而来,他岂不是要被团团围住,甚至可能围歼。
蒙军的粮车,还是去应里,省得他担心粮草补给。这不是天意吗?
“王英,树林周围的地势怎么样?能不能靠近?”
曹二雄沉声问道,心里已经痒了起来。
“将军,鞑靼骑兵都在树林里面,树林是深谷口袋形状,只要守住官道,鞑靼就难逃出去。”
王英边说边画,曹二雄聚集将领,立刻吩咐了下去。
午时三刻,天气热腾腾,驿道旁的树林中,五百左右的蒙古骑兵说说笑笑,坐在地上,纷纷靠着树纳凉,或坐或躺,怎么舒服怎么来。
而在他们的东侧,八九百民夫聚成一堆,他们蓬头垢面,身上衣裳破烂,都在神色凄惶休憩,众人安安静静,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动了蒙古骑兵。
天气太热,许多蒙军都是脱去了铠甲,希望可以更凉快一些。
王英带众军从谷地一旁潜入,众人小心翼翼,很快就逼近了树林。看到潜行而来的宋军,许多民夫都是睁大了眼睛。
“嘘!”
王英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民夫们心知肚明,许多人一声不吭,不少人还闭上了眼睛。
自作孽、不可活!
看民夫们的反应,也知道他们对蒙军的痛恨。这里距离蒙军休息的地方,已经只有三四十步的距离。
王英和所有的宋军掷弹兵们一起,动作轻柔,纷纷拧开了手榴弹的铁盖,打亮火折子,点燃了震天雷的引线。
“怎么了?”
引线“呲呲”燃烧,正在眯眼休憩的蒙古骑兵,有人忽然大叫了起来。
“全部趴下!”
王英冲着民夫们大喝一声,助跑几步,手里冒烟的震天雷,被他用力扔了出去。
民夫们纷纷趴下,宋军掷弹兵们一起投弹,震天雷冒着烟,雨点般飞向了树林里的蒙军。
掷弹兵们扔出第一颗手榴弹,也不看效果,继续投弹,三轮手榴弹的狂轰滥炸之后,王英和所有的宋军长枪兵一起跨过民夫们,持枪冲进了树林。
与此同时,无数的宋军四面八方出现,纷纷围了上来。
而宋军的火炮,纷纷架在了官道上,堵住了树林的出口。
“通通!”
闷雷般的巨响此起彼伏,树林里烟柱滚滚,尽是被无尽的浓烟所笼罩,蒙军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充斥了树林。
等到风吹散了硝烟,宋军长枪兵和残余的蒙军,已经是狭路相逢。
“刺!”
王英大声呐喊,长枪抖动,犹如毒蛇,一枪就把对面的蒙古骑兵戳翻。
长枪兵们持枪叠刺,枪头无数,瞬间便是鲜血淋漓,蒙军又被刺倒数人。宋军四面而来,长枪一轮一轮,将残余的蒙古骑兵格杀当场,现场血肉模糊,一片铁血交融。
蒙军舍命逃离,他们仗着树木掩护,彼此互为犄角,频频发箭,顿时射倒了数名宋军长枪兵。
“我去!掷弹兵!”
曹二雄勃然大怒,大声喊了起来。
掷弹兵们纷纷点燃手榴弹,数十颗手榴弹飞舞,将几个蒙军包围。一声声巨响之后,蒙军栽倒一片,血肉模糊躺下无数。
一些蒙军骑兵企图骑马逃窜,拼命冲出树林,和四面八方而来的宋兵相遇。蒙军仗着骑射精湛,拼命放箭,虽然射杀了数名宋兵,却被对方汹涌的反击所淹没。
一个蒙军骑士射翻两名宋军骑兵,对方的数名骑士却仍然迅疾奔来,骑士躲过了一人的长枪,却被另外的铁棒和长枪一左一右,刺砸于马下。
“嗖嗖”声不断,宋军弓弩手弩箭齐发,马上的蒙军骑士连人带马,纷纷被射倒,犹如刺猬一般。
宋军长枪兵两三人一组,结阵拼杀,树林里的蒙军被分割包围,不断被宋兵斩杀,厮杀范围越来越小,势单力孤的蒙军被一一格杀,血腥异常。
“冲出去!”
蒙军将领一马当先,蒙军骑兵们向西直奔官道,他们羽箭齐发,连绵不绝,宋军炮手刀盾手跌倒一片,官道上登时出现一个缺口,蒙军骑兵趁机从斜坡冲上了官道,对途中惊慌躲避的宋兵疯狂射箭砍杀。
“我去你大爷!”
李寿和另外一个宋兵,忽然在蒙古骑兵冲出的对面现身,李寿举着盾牌,脖子上挂着一捆冒烟的震天雷,腹部血流如注,眼睛通红。另外一个宋兵一瘸一拐,双手各拿一颗冒烟的震天雷,二日嗷嗷叫着,一起撞入了蒙军骑兵马群。
剧烈的爆炸声惊天动地,血肉横飞,血箭飙射,战马悲鸣,蒙军骑兵连人带马纷纷被掀翻,官道上到处都是散落的肉块和人体器官。
“火炮!给老子开炮!”
“掷弹兵,都死了吗?”
曹二雄大声咆哮,瞬间红了眼睛。
火炮轰鸣,霰弹飞舞,官道上和官道口的蒙军骑兵被打的东倒西歪,人马死尸在官道和树林斜坡处层层叠叠,死状伤状惨烈,犹如人间地狱。www.xiumb.com
火炮剧烈轰击,震天雷跟着肆虐,蒙军骑兵们死伤累累之下,心惊肉跳退了回去,向着树林深处逃去,最终却被陡峭的山坡所阻挡,无法攀爬,只能回过头来负隅顽抗,做最后的挣扎。
宋军火炮、弩箭和震天雷收割之后,长枪兵接管了战场。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斗很快进入了尾声。
看到几十个蒙军扔掉手里的兵器,跪在地上,嘴里胡乱叫着,有人还不断磕头,许多宋兵都是睁大了眼睛。
“鞑靼也有投降的?”
有年轻的宋兵,好奇地问了出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鞑靼也是人,又不是石头,一炮打下去,照样血肉模糊!”
年龄大一些的老兵,故作深沉。
“都捆起来!打扫战场,死的没死的都补上两枪,千万不能走漏风声!”
曹二雄带士卒上来,挥挥手,宋兵们上前,把投降的蒙军都捆了起来。
战斗结束,宋军开始打扫战场,一部分人在外警戒,医官们上来,给伤员处理伤口。
一场偷袭战,以众敌寡,还是死伤了百十名将士。
“可惜了李寿兄弟!”
曹二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李寿......”
王英抱头痛哭,众军劝慰下,王英才哽咽着站了起来。
李寿和另一个宋兵战死,二人连个尸体都没有留下,不知道怎么向他们的妻儿交代?
“兄弟,起来吧,会说汉话吗?”
王英擦干眼泪,叫起一个蹲在地上,面色黝黑的民夫,这人四十来岁,留着汉人发髻,应该是西夏的汉人无异。
“会会会!”
民夫满脸赔笑,连连点头,他看着王英,小心翼翼地问道:
“军爷,你们是夏军,还是……”
这些官军如此凶猛,杀的蒙古骑兵们人仰马翻,没一个逃兵。
这是西夏的官军吗?
“大哥,我们是大宋的官军,已经打过了黄河。我问一下,你们押运这么多的粮食,是去那里的?”
王英和颜悦色问道。
“大宋……官军……打……过……黄河……”
中年汉子震惊地看着王英,半天才反应了过来。
“回,回军爷的话,这些粮食是从沙陀运过来,要运到应里的鞑靼大营,那里有两千多鞑靼兵,还有三四百降兵,总共两千五百人上下,大多数鞑靼骑兵,都住在城外的鞑靼大营里面,只有当官的和一小部分住在城里!”
中年汉子把知道的不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才两千五百人?”
王英有些失望。才两千五百人,派了五千宋军将士攻打,吕文德还是太小心了些。
打了一场小规模野战,同袍惨死,他的战意炽热,完全被激发了出来。
才两千五百人?
中年汉子暗暗吃惊。鞑靼骑兵如狼似虎,杀的西夏尸横遍野,千里无人烟。这些宋军,好大的口气!
“两千五百人,住在城外……”
王英的话,让曹二雄沉吟了一下,看向了身旁的军官们。
“兄弟们,你们说怎么办?要不要等大军上来?”
后面陆元廷的三千将士,还在四五十里开外。
“将军,才两千多人,还在城外,干了吧!”
“等大军上来,万一走漏风声,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军官们七嘴八舌说道,人人都是眼神炽热,好像见到了三月未见妩媚动人的新婚妻子一样。
“将军,我有一个想法,运粮都是昼伏夜行,不如这样……”
王英思虑片刻,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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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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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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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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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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