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轿…”
老太监叹息一声,知道这御书房是不用去了。
果然,那宫女是皇后的贴身近侍,对着老太监福了福身子,便看向了软轿内。
“老夫人,皇后娘娘有请,她已经去请了官家过来,您先入养心殿歇歇脚吧…”
老夫人从轿子里伸出手,凌霄刚要去扶,却被宫女轻轻挡开,她殷切的扶住了老夫人下轿。
老夫人看这宫女模样,大概猜到皇后的态度,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抬眸瞥了凌霄一眼。
凌霄紧跟在老夫人身后,随着她一同入了养心殿。
殿内,皇后正站在门口徘徊着,远远看到凌霄,不由止住了脚步,怔愣的望着他。
老夫人和凌霄踏入养心殿刚要俯身行礼,就被皇后亲手扶住了。
“嫂夫人,官家有言在先,您入宫可不用行礼的!这孩子,就是您府上那位二公子,您的养子?”
“是啊!他是我亲手捡回来的孩子,这京城内怕是无人不知,皇后娘娘何出此问?”
老夫人做出无知的模样,满脸疑惑的看着皇后,似乎才看清皇后的模样般,竟诧异的退了一步,错愕的回眸去看凌霄。
“皇后娘娘倒是和老身这儿子,很有眼缘。”
老夫人苦笑摇摇头,装作一切都是巧合的模样。
皇后神色僵了一瞬,刚要开口说什么,有太监尖锐的声音传进了养心殿。
“皇上驾到!”
皇帝走进养心殿,众人弯腰恭敬施礼,他含笑扶起老夫人,直接将她扶坐到了太师椅上。
“嫂夫人,您入宫谢恩的路上,遇到了袭击,没事吧?
皇城司的人回来禀报,说他们发现时,二公子已经展示出了万夫莫敌之势,所以他们没有露面。
不过此事虽然交给何卿,皇城司的人也会在旁协助,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这会儿尽量克制着自己去看凌霄,微笑坐在老夫人身旁寒暄着。
皇后则一直站在凌霄身边,目光紧紧盯着他,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的全身上下。
“子业今日确实护住了老身,杨家枪法倒是被他发扬光大了,怕是乘风在世,也未必是子业的对手了。”
老夫人笑盈盈的说着,杨乘风是她的丈夫,她自然可以提,还能顺便提醒皇帝,杨乘风为他而死。
“倒是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好孩子,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皇帝听到杨乘风的名字,目光暗了暗,脑海中不自觉的就想到了杨乘风和他的过往,他们自幼相识,他助自己登基大宝,为自己守护山河,又为了救自己死于沙场。
皇帝想的入神,所以看向凌霄时眼中还带着追忆和茫然,可就是这种失了焦距的眼神,落在凌霄身上。
这一瞬间皇帝猛然站了起来,皇后曾有个弟弟,于弱冠之年跟在皇帝的身边,帮当时还是皇子的他夺嫡时,死于剧毒。
“似是故人来啊!”
皇帝叹息一声,已经回神,面前这孩子竟接连引起自己对两个故人的追忆。
“若不是年纪对不上,朕还以为这是国舅的遗孤。罢了,终究是朕想差了。
孩子,你即随母亲入宫来谢恩,是也觉得宝康不错吧!”
皇后这会儿很想把皇帝的脑袋敲开,看看他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东西。
老夫人听到皇帝话,也有一瞬间的破防,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傻子。
“自古以来,多听闻外甥像舅。且这孩子太过像臣妾家人,官家,不若容臣妾问问,老人这孩子从哪里捡的?”
皇帝刚坐下,又猛然站了起来,就像是有那个精神大病一样,直接抓住了老夫人的手。
“是了!这孩子是您的养子,嫂夫人,这孩子您是从哪捡回来的,具体日子时辰可还记得?”
老夫人对此自然早有准备,她从袍袖中拿出一个小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堆残破的锦被和一张泛黄的纸条。
纸条上,详细写了捡到杨子业那天的年月日和时辰。
皇后抱着锦被手指细细摸索着,这金丝被,是她母亲缝制的,她绝不会认错的。
母亲还在世时,为此还问过,怎么不给孩子盖那个被子,金线缠身,能镇惊去邪。
当时奶娘说孩子皮肤娇嫩,包不得太多金银,她也就没在意过。
原来,是因为被子已经丢了,奶娘怕责罚才搪塞自己么?
抚摸着小被子,皇后眼中已经泪如雨下,而那张泛黄的纸条更是让皇后差点晕倒。
她找回孩子的时辰,居然比老夫人捡到孩子时还晚一个时辰。所以,那个孩子,如今的太子,是谁?
皇帝看着皇后如此模样,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
“来人,传林太医。派人去东宫,把太子也叫过来。”
林太医是专门负责确认皇室血脉的,平时并不会被传召,这会儿听到让自己去养心殿,他立刻取了药箱大步跟在太监身后。
“孩子,取两滴指尖血出来。”
皇后红着眼眶,紧紧抓着凌霄的手腕,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着。
林太医进来后,根本不敢抬头,按照皇帝的吩咐快速做了两碗汤药,汤药被太监端到了凌霄面前。
凌霄任由林太医在自己的手指上取了两大滴血分别滴进汤药里,又看着林太医分别取了皇帝皇后的血滴进汤药里。
林太医摇晃着灰褐色的汤药碗,片刻后,两碗汤药变的澄清透明,和普通的清水一模一样。
“圣上,此子确实是您和皇后娘娘的嫡亲血脉。”
林太医恭敬说完,就退到了旁边,他很清楚,皇帝和皇后对于汤药的医学原理没有一点兴趣,自己不需要多费口舌。
“孩子……”
皇后顿时悲从中来,哭的不再含蓄,她抱着凌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滑落。
“皇后娘娘,子业这些年在国公府生活的极好,母亲待我视如己出,子业并未受苦。”
凌霄轻声安慰着皇后,看的皇帝眼睛都红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门口有侍从说,太子求见。
皇帝瞥了一眼林太医,林太医立刻忙碌起来,飞快的又准备了两碗汤药。
太子进来后,看着凌霄和皇后母慈子孝的画面,心思电转,立刻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父皇,母后,切莫听信谗言,杨家人居功自傲,如今这是要谋权篡位了。你们可不能轻易上当啊!
母后,杨老夫人见过您多次了,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又怎么会到今天才让此子来认亲。xǐυmь.℃òm
他们分明是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如今怕是已经买通了林太医,儿臣这血滴与不滴,怕都是要被定位霍乱皇室血脉之人。
父皇,母后,还请你们明鉴,一定要为孩儿做主啊!”
太子跪在地上,目光如炬的盯着林太医,似乎和他有什么血海深仇。
林太医垂眸,端着汤药碗靠近太子,嘴里说着得罪了,手上的短刃却靠近了太子。
太子还要挣扎,就被身旁几个太监按住,任由林太医动手取了两滴血。
凌霄挑眉,看来太子也不算说谎,这林太医跟他还真有仇,他还是第一次见滴血认亲的伤口差点割掉手指的。
太子扬了扬手指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一脚踹开钳制自己的太监,跪行到了皇帝面前。
“父皇,您看看孩儿的手指。这林太医是跟孩儿有仇故意如此,他的话,您不能信啊!”
林太医摇晃着手中的汤药碗,原本灰褐色的汤药渐渐变成了黑红色,他俯身跪在地上。
“圣上,此子和您,和皇后娘娘,皆无血缘关系。他连皇亲国戚都不是!”
林太医话音落下,皇帝怅然若失的推开抱着自己大腿的太子。
“父皇,这个狗贼和杨家人狼狈为奸,他的话,不能信啊!
孩子去年曾看上了他的女儿,想纳他的女儿为妾,他不同意。所以,他是寻仇来的啊!”
太子的话让皇帝瞳孔微凝,林太医跪在地上仍旧没有起身,他抬头看了看皇帝,又重重磕头。
“禀圣上,太子去年要强纳小女为妾,小女屡次拒绝后,被逼无奈一根白绫悬梁自尽。
如今看来,竟是微臣害了小女。
想来太子早就知道自己身世,怕东窗事发,才会迫切的想纳了小女好在今日钳制微臣。
可怜微臣那女儿,早就和庄子里的药农有了婚约,原本二人是准备做个供药农户,也算衣食无忧。”
林太医自然是恨太子的,女儿躲不过太子,心有所属又过惯了满山遍野踏行的生活,她只能自尽。可怜自己那个女婿听闻女儿自尽,竟然也投河而去。
如今知道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他恨太子的同时,更恨自己,恨这权势滔天的皇城。
“陛下,微臣可写下血脉验证的药方,您可以遣任何人去煮药,也可以让任何人试验这汤药的真假!
无论是谁来验证,只要他得出的结果和微臣不一样,微臣愿意九族同葬,还太子一个清白。”
林太医跪在地上重重磕头,直到磕破了额头,才被皇帝皱眉拦住。
“下去吧!”
林太医低头,根本不顾脸上的血迹,快步离开了养心殿。
皇帝没有让他书写,更没传来别的太医为太子证明清白,所以,今天开始,他不是太子了。
“父皇,您怎么能不信儿臣?儿臣是在您身边长大的啊!
母后,儿臣自幼被您抚养,您身边那个是乱臣贼子养大的啊!杨家人为了皇室几乎死伤殆尽,他们怎么能不恨皇室,他们的话,怎么能信啊!”
太子还在垂死挣扎,他嘶吼着,满腹委屈和愤怒。
“闭嘴!来人将他送入皇城司,审问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若你真是无辜,以这些年对你的养育之情,朕怎么会为难你。可是,看看你如今上蹿下跳的样子,哪里像个无辜的人。”
皇帝一甩袍袖,像是突然找回了智商,眼看护卫将太子拖下去,他又神情严肃的看向老夫人。
“嫂夫人,此子胡言乱语,绝对不是皇室任何人的意思。杨家世代为了朝廷江山肝脑涂地,皇室断不会如此绝情。
就冲他刚才那些话,就算他是朕的嫡子,也绝无可能成为太子。何况,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家的野种。”
皇帝是个情深义重的人,他的话老夫人自然是信的。
“来人……”
“圣上,惠贵妃娘娘求见!”
皇帝刚想下废太子的圣旨,惠贵妃终于坐不住冲了进来。
“臣妾见过圣上,皇后娘娘。”
惠贵妃虽然和皇后年纪相仿,不过,看起来却比皇后年轻太多,一颦一笑更是如同烂漫少女般迷人。
“惠妃你怎么来了?”
皇帝扶起惠贵妃后,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许多,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
站在凌霄身旁的皇后立刻拉长了脸,这个女人原和自己相处的很好,可是太子年纪渐长,和这个女人关系越发亲密,对自己倒是冷淡起来。
渐渐的,皇后发现自己的丈夫,孩子都更愿意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她也就和惠贵妃断了往来。
此刻,皇后眼看惠贵妃轻易的吸引了皇帝的全部注意,脸色自然变得很是难看。
“怎么了这是,桓儿怎么被扯下去了?他可是做错了什么事?”
惠贵妃依偎在皇帝身旁,故作迷茫的询问着,就好像瞎了一样根本看不见皇后和凌霄。
“唉……他非皇室血脉,又出言无状,怕是知道些什么,被朕送去皇城司了。
你看,这个才是朕和皇后的嫡子,子业,等入了宗司,就该改回赵姓了。”
皇帝轻轻揽着惠贵妃的腰,智商再次离线,对她温柔的解释着。
惠贵妃笑盈盈的看向凌霄,眼中却是一片冰冷狠毒。
“这孩子倒是和皇后一看就是亲生的,这么多年在外面,受苦了。
唉……恒儿怕是一时接受不了,才会信口胡说,官家,您看在他在您身边多年的份上,可不能薄待了他。不然,天下人该说皇家无情了。
当年他不过是孩子,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他这么多年一直生长在后宫,可是没接触过什么外人。
陛下,恒儿无辜啊!臣妾可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清楚他的心性。”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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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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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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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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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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