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希圣点点头,叹道:“我也是这么想。他好像只醉心于阴阳术,对权利压根就不屑一顾,否则身份上面也不会只是一名弟子了。但话说回来,恰恰是这一点,让我反而对其更加放心,想要主动给他加加担子。”
这话西残听的想哭。
他想要的,掌案不想给,认为他德不配位。
秦尧不想要权利,掌案反而认为他能掌握权利,要给他加担子。
这他妈是什么人间疾苦?
可腹诽归腹诽,他是绝对不会忤逆掌案命令的。
只有他最清楚这老家伙有多么强大,别看现在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可若是他敢起什么歹心,对方最多出一只手就能搞定自己。
因此,除非他亲眼看到这老家伙被烧成灰烬下葬,否则就算对方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敢造次。
“那我去试探他一下?”
片刻后,西残轻声说道。
连希圣点点头,道:“此事你多上心,若他愿意接任掌案大位的话,获利最大的绝非是他,而是你,我相信你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西残原先还没往这边想,可经他这么一点拨,顿时明白了其中关窍。
在他不能做掌案的前提下,秦尧上位确实是他的最优解。
毕竟以秦尧当前的表现来说,肯定不耐俗务,届时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需要自己来处理。
这么一说,他的权利不仅不会缩水,反而会扩增,最终涉及到阴阳寮的方方面面!
“掌案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促成此事。”回过神后,西残拍着胸脯说道。
是夜。
虫鸣阵阵。
一身黑色长袍的西残缓缓走进书阁内,轻车熟路的来到三楼,目光刚好与抬头望来的秦尧碰撞在一处。
秦尧和善的笑了笑,随即低头看向桌上的书籍,却不料西残径直来到自己面前,影子在灯光的折射下盖住书籍。
“有空聊聊吗?”
西残主动说道。
对方都来到自己面前了,出于礼貌,秦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了指对面的座椅:“有空,您请坐。”
“掌案老了。”西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开口道:“今天他问我,觉得谁可以从他手上接过掌案大印,我说的是你,只有你可以。”
秦尧:“???”
他有点懵逼。
话说我们很熟吗?
泛泛之交,值得如此推荐?
“没想到吧。”
西残笑道:“其实,我也有私心。万一最终老掌案选出一个权欲旺盛的新掌案,要以大义为名拿走我手上的这点权利,我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而你不同,你是真不贪图名利。”
秦尧揉了揉鼻子。
他哪里是不贪图名利……只是单纯看不起寮内的权利斗争。
争啥呢?
寮内有编制的加上没编制的总共也就千把人,和他在府城的一个协会成员差不多,甚至远远比不上他手下的那些外围马仔。
他得是有多闲才会争这個?
“掌案已经被我说服了,现在就差你点头了。”
西残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没在其脸上或者眼中发现什么抵触情绪,这才继续往下说:“只要你同意,有我和掌案的保驾护航,这事儿基本上就能定下来了,你随时能领到壹号牌。”
秦尧摇头,摆手说道:“我对掌案的位子与待遇没有一点想法,更不想做一个只知道点头的印章。而且以我的实力来说,也不是西残长老能拿捏住的,选我,真不合适。”
遭了,搞砸了。
西残心头一跳,连忙说道:“我没想拿捏你,更没想过将你变成我的傀儡……”
秦尧抬起右手,微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那番话只是在打个比喻而已,主旨在说明我的述求,不是你的过错。”
将时间往后倒退一些,就在西残出发找秦尧时,被困于鳞石内的相柳将目光放在了一名年轻护法身上,运转妖力,将对方瞬间拉入自己的意识空间。
“这里是?”那护法手持长剑,脚踏黑海,紧张的望向四面八方。
“这里是我的领域。”
一颗庞大的蛇头破水而出,红灯笼般的眼眸紧紧盯着年轻护法。
“相柳……”年轻护法惊惧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慈沐对吧?”相柳幽幽问道。
“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慈沐瞪大了眼睛。
相柳:“在我眼中,阴阳寮没有秘密。比如说,我不仅知道你叫慈沐,还知道你有一颗出人头地的心。
你无比希望衣锦还乡,让曾经那些看不起你的家伙都知道一下你的厉害。甚至,你希望所有人都跪倒在你面前,对你俯首称臣。”琇書網
慈沐呆住了。
这些事情,或者说这些需求,他确实是说过,乃至于本身正在朝向这個方向前行。
因此他才能以不到二十岁的年龄成为鳞石护法,镇守禁地。
“你的努力或许没人在乎,可我却看在眼里。”相柳幽幽说道。
慈沐如梦初醒,又听到这句,心情突然就很复杂。
“但是。”
相柳突然立起身子,庞大身躯带给慈沐巨大的压迫力:“以你当前拥有的资源来说,这鳞石护法的身份几乎就是你的巅峰了。
再往上,努力的作用将会微乎其微。你觉得你很努力,但这寮内肯努力的人还少吗?想要完成你的夙愿,你需要外力帮助。”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慈沐目光闪烁着,大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利用我脱困。”
“没错,我并不避讳这一点。”相柳说道:“可我不脱困,怎么帮你?”
慈沐:“……”
“不必担心我会欺骗你。”
相柳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说道:“你是鳞石守卫,自当知晓封印我的鳞石有多么坚固。
在鳞石破碎之前,我需要你的帮助。当鳞石破碎之后,我也需要一个人类代言人。
否则就算我一统人妖两界,找谁去帮我管理人间诸事呢?
尽管我是妖,却也知道让妖管人是行不通的。”
慈沐悄然握紧双拳,脑海中的两股念头大打出手。
“不要犹豫了。”相柳催促道:“你很清楚,我能给你的,阴阳寮给不了。”
慈沐吸了一口气,道:“鳞石护卫足有八人,我就算有心与你合作,也无法在其余七人眼皮子底下将鳞石盗走。”
“我能帮你杀了他们七个。”相柳道。
慈沐冷静地说道:“即便如此,我也逃脱不了阴阳寮的追捕。”
“你死了的话,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相柳笑吟吟地说道。
三日后。
傍晚。
晴明孤身一人路过禁地时,突然听到宫殿内传出阵阵嘈杂声,侧目一看,只见禁地内躺倒着好几名护法,一名护法双手结印,释放出蓝色光波,正在与一道洁白的身影斗法。
“这是封妖库的雪妖,不知是何缘故逃了出来,意图抢走鳞石,快进来杀了她。”那护法正对大门口,或者说正对晴明,看到他过来后顿时大喜。
“可是……可是这里是禁地啊!”本想喊人的晴明被对方一句话夺了气势,急切说道。
“八大鳞石护法已亡其七,你若不帮我,我恐怕也活不了。”慈沐大声说道:“再死我一人其实也没什么,但你看金塔!”
晴明下意识向金塔看去,只见一道黑影站在金塔前,手结印决,重重拍在金塔上。
“哗。”
金塔霎时间化作无数碎片,一枚暗红色的鳞石悬浮于空,释放着强大的邪恶力量。
“快进来帮忙。”慈沐目眦尽裂,厉声喊道。
鳞石都出来了,晴明不敢再犹豫,连忙冲进禁地。
急切之间,他没注意到自己好似穿越了一层光膜,只顾着手结法印,朝向雪妖后背打去。
然而就在他手中发出蓝光之际,雪妖手中突然飞出一根冰晶长鞭,勾住慈沐的脖子,强行将其甩向蓝光。
“轰!”
蓝光撞击在慈沐身上,瞬间将其身躯打成肉酱。
晴明呆住了,而后面发生的事情更是快到他难以想象。
一群同僚突然闯了进来,将他狠狠压在地上。
那黑色怪物一把抓住晶石,冲破屋顶,飞向苍穹。
白到耀眼的雪女突然就不见了踪影,紧接着他便听到了师父的质问声……
“晴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鳞石护卫们都死了,鳞石失踪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需要解释吗?”瞿义安混在人群中,严厉控诉。
忠行无言以对。
见他也退缩了,瞿义安大喜,转而冲着晴明咆哮道:“我看你就是妖性未脱,死性不改,所以才会伙同妖魔,闯入禁地,杀护法,取鳞石。”
“不是这样的。”
晴明愤怒地说道:“我来的时候,慈沐护法正在与雪女大战,慈沐危急,让我进入禁地,对雪女动手,当时我来不及细想其他的事情,结印冲了进去……”
“然后呢?”瞿义安逼问道。
“然后……然后……”
说到这里,想起自己炸毁慈沐的一幕,晴明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编不出来了?”瞿义安冷笑道。
“不是我,不是我……”
晴明心态崩溃了,放声尖啸,体内妖力汹涌澎湃,却冲不破封魔令的禁锢,额头闪耀着白金色光环。
“冷静点。”就在瞿义安准备再刺激晴明一下,最好将其刺激到暴走时,一道白金色光柱突然自殿内闪现,显化出一道魁梧身影。
“师伯。”看到秦尧过来,晴明慌乱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他第一天来阴阳寮的时候就知道,师伯比师父强太多了。
这个强指的不是情感,而是实力与心性。
如今他四面楚歌,百口莫辩,纵观整个阴阳寮,也唯有这位师伯能拉他一把。
“大师兄。”与晴明的感受类同,忠行亦是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
自从秦尧为晴明出头,一招重创瞿义安后,他就感觉在阴阳寮内没有大师兄解决不了的问题,疯狂的个人崇拜由此在心底扎根。
秦尧对忠行点了点头,旋即望向瞿义安:“构陷的话张口就来,阁下不该在阴阳寮内修行,朝堂才是你的舞台。”
瞿义安:“……”
人群中隐隐出现笑声,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大长老,您看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也不知是不是上次被打出来了阴影,瞿义安竟不敢与秦尧当面对线,反而扭头望向西残。
西残还指望着秦尧接任掌案位呢,此时断然不敢与其交恶,便一脸严肃地向晴明问道:“你继续说,然后怎么了?”
晴明迟疑道:“然后当我冲进禁地后,雪女突然使一把银钩,勾住了慈沐的脖子,将其甩到了我的法术攻击上,慈沐当场就炸开了。”
“哪怕是情有可原,这也是残杀同门啊。”瞿义安说道。
“你闭嘴。”秦尧瞪了他一眼。
瞿义安怕自己惹恼了他,他撸起袖子就来打自己,吓得连忙闭口不言。
“这其中有问题。”
秦尧沉吟道:“其中最核心的问题在于,晴明根本没有解开金塔封印的能力。
若某些人一口咬定晴明是勾结外道邪魔做出的这种事情,那么请其出来给我解释一下,外道邪魔是怎么解开金塔禁锢的?
若这封印这么好解开的话,鳞石早就被人夺走了。”
众人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在整个阴阳寮内,只有掌门,我,以及八名护法有解锁金塔的秘术。”西残开口道。
“可现在鳞石护法们都死了。”一名长老道。
秦尧开了上帝视觉,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但对没有开上帝视角的局中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件无解的难题。
护法们死完了,总不能说嫌疑人在掌案与大长老之间吧?
“我觉得大家都被误导了,谁说护法都死完了?”秦尧询问道。
“地上有七具尸体,再加上被晴明打爆的慈沐,一共八人。”瞿义安开口。
秦尧:“问题就出在慈沐身上。以晴明当前的修为来说,打爆一個普通人还有可能,打爆一名鳞石护法,可能吗?鳞石护法又不是泥捏的。
再加上慈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留下一滩血水,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他才是策划偷走鳞石的罪魁祸首,现在不知道藏哪里等着看戏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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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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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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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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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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