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在陆家最古早的老宅,趴在女儿的坟前,抚摸着女儿的墓碑,忏悔赎罪。
中午她喝了一点酒方能控制住心里的恨意。
望着被挂断的电话,白七七拿起带来的酒又喝了口。
她喝大了吧。
怎么听到电话那头有女孩的声音,叫她妈妈。
妈妈!
白七七的心尖仿佛被削了下,疼得脸色发白。
“小小宝贝。”
“是你吗?”
“你回来找妈妈了是不是?”
白七七扔了手里的酒,跪在坟前放肆大哭。
天色暗下,一抹青色笼罩着她,生出一股令人痛心的悲戚感。
她又开始打陆绍珩的电话,打了好几个,那头不接了。
夜色刚开始,就迫不及待的和陆云歌缠绵悱恻了?
否则怎么心虚的不接电话!
“嫂子?”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白七七眯起眼。
暗沉的天色,白七七警惕大作。
“嫂子,是我!”陆时走近,扶住摇摇欲坠的白七七。
“四,四千万?”
陆时笑了,“多谢嫂子赐名。”
白七七将人推开,语气不善,“你来这儿做什么?”
陆时手里一空,多少失落。
他到这儿,是因为忤逆了父亲,父亲责罚他跪祠堂。
没想到会碰到心心念念的嫂子。
啊,让惩罚来得猛烈些吧!
实在是见嫂子一面,太难了。
陆时看到一地的酒瓶,又看了眼没刻字的墓碑,顿时明白了。
嫂子是在祭奠死去的小宝贝。
哎。
他作为叔叔也心疼啊!
陆时压根不明白这里面的真正缘由。
多年前出国,陆时只知道白七七给陆绍珩生了孩子,并且送到陆家抚养,听说那孩子生出来就各种不适,没多久就走了。
陆时一直以为,韵韵是陆云歌给陆绍珩生的孩子。
陆绍珩之所以迟迟不娶陆云歌,是因为他芥蒂当年陆云歌突然出国,放弃了他们的婚约。
还有陆家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嫂子。”陆时安抚,“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重新开始。”
白七七突然问,“你哥,就那么喜欢陆云歌吗?”
“那是当然!”
陆时都不带犹豫的。
白七七没有意外,但足够扎心。
陆时想到很多年前,开始喋喋不休,“你是不知道啊嫂子,我哥当年给陆云歌的求婚有多盛大,他几乎倾尽自己所有,十里红妆铺满整个陆家,羡煞多少千金名媛啊。”
“那时候我对陆云歌也有点意思,但是看了我哥的求婚,主动劝退了。”
“我哥对云歌是从小的情意,他那么冷漠的人,在不冷静的时候谁都劝不住他,只有云歌可以。”
“云歌也了解我哥,两人确定关系后,几乎没红过脸,只要云歌说的,我哥基本上无底线的答应。”
无底线的答应!
这句话如同一枚炸弹炸了白七七脆弱的心。
这便是致命偏宠!
白七七猛灌了口酒,身体靠在冰冷的墓碑,胸口的酸涩止不住。
陆时继续道,“后来,陆家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了,云歌被送往国外,我哥疯了,还差点患了抑郁症,我大伯和大伯母差点妥协把云歌叫回来。”
白七七呛声,“一个大男人差点患上抑郁症?这特么的也太恋爱脑了吧。”
“咳咳,我说的是差点,差点意思!”
再后来,应该就是她做了这个冤大头,成了陆绍珩的妻。
白七七苦涩,心口如同塞满了棉花。
原来,陆绍珩那么早就爱上陆云歌了,深入骨髓。
她为什么要不自量力的横叉一杠子呢。
难怪她嫁给陆绍珩后,大家都笑她。
陆时这才发现似乎说错了话。
“咳咳,嫂子。”陆时抄起手边的酒,“来,我们先干一杯。”
白七七的酒瓶和他碰了下,眯眼笑道,“原来你也喜欢陆云歌啊。”
“不不不,我那时候就觉得她……可能就是年少时的春心萌动,算不得喜欢。”
陆时当年出国也不全是为了陆云歌,他是不想被父母安排人生,故意以此躲避。
白七七抿着唇,手掌紧紧攥着墓碑,她痴痴凝望,“你觉得,白诗诗好听吗?”
“好听。”
“那就这个名字吧。”
陆时听得云里雾里。
暗光下,他静静凝视身旁的女孩,很普通的穿着,长发随意盘起,露出精致的小脸,自然又清新。
那双眼眸,仿佛点缀了星光,又暗藏着令人疼惜的伤。
陆时按耐不住想去安抚她。
白七七却突然起身,“你回去吧。”
“嫂子,你……”
白七七眼神骤冷,“我想一个人陪陪女儿,不想被人打扰。”
“嫂子!”
陆时心疼,更想留下来陪她。
白七七伸出拳头晃在男人跟前,“你再这么叫我,我就视你为陆绍珩的党羽,见你一次揍一次!”
陆时,“……”
其实他挺高兴的!
大哥已经有了云歌,迟早要跟嫂子离婚的。
呵呵,看样子他的机会很大啊。
而且看这架势,嫂子一点也不喜欢大哥!
大哥又何必执着没有爱的婚姻呢。
陆时机灵得很,改口,“白小姐,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这里天黑……”
白七七执着的靠在那儿,视线却凌厉,“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埋了?诗诗应该很高兴有你这个小叔相陪。”
轻飘飘的语气却听得陆时毛骨悚然。ωωω.χΙυΜЬ.Cǒm
他嫂子,又飒又美,他喜欢!
无奈之下,陆时只能先离开。
白七七待他走后,把院子里的杂乱迅速收拾了一下,各种酒瓶被堆积到了院墙边,她拿出工具,开始敲打墓碑,刻字。
女人借着月光,跪在墓前,内心汹涌。
砰砰砰的敲打声传递在老宅的每一个院落,大晚上的,听着令人害怕。
白七七每敲打一次,心就疼一次。
“诗诗,你应该很喜欢这个名字吧。”
“诗诗你知道吗,你还有哥哥和姐姐,他们一个是颂颂,一个是希希,你是诗诗。”
“诗诗对不起,妈咪错了。”
“你原谅妈咪好不好?”
“等妈咪和渣爹离婚,重新给你找个爹地好不好?”
“这次妈咪一定擦亮眼,准备好了你再来投胎好不好?”
“妈咪等你,会一直等你的!”
“诗诗,你看看妈咪啊!”
“……”
蓦然,一道黑影窜入,白七七灵敏的抬眼,便看到树下站立的熟悉身影。
他刚来,便听到这个女人说,要和他离婚,然后重新找个男人生孩子!
陆绍珩脊背僵硬,他很怕自己控制不住过去,掐死她!
白七七的手掌磨出了血,终于大功告成。
她望着墓碑,笑了。
陆绍珩阴沉着连走过去,看到墓碑上的字差点失控。
爱女白诗诗之墓,母,白七七,父,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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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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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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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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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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