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此事,京城众人才发现往日沉默寡言的大将军,其实是个大犟种,即使满京城的权贵施压亦是不肯改变主意。
纵使他们舌吐莲花,说的天花乱坠,大将军只是四平八稳的往那儿一坐,冷眼旁观而已。几番口舌下来,他们是说的口干舌燥,人家眼皮都不带抬的,不知是不是府中人手不够,偌大的将军府连个端茶倒水的侍女都没有,个个焦渴难耐的走了。
短短几日,孟长辉算是把京城士族圈子的人得罪光了!连前些日子给田园园递帖子的人家,也因此事厚着脸皮把帖子要回去啦!
田园园:我是无辜的啊!
把全京城的人都得罪了后,孟长辉背起包袱带着三甲、宋百年几人,头也不回的奔向西北。
他是拍拍屁股走了,然而却苦了孟星惟。
本来凭借一张俊俏的脸蛋以及无人能及的战功,又位极人臣,一直是京城士族圈的顶流,吃饭喝酒都有人抢着买单请客,有不少士族子弟一直以他为榜样,甚至以与他吃饭为荣。
然而,孟长辉一招釜底抽薪,凭借一己之力将孟家从士族圈子彻底除名!
孟星惟也成为同流合污的一丘之貉,自此再无士族相邀宴饮,就连上朝时,除去新臣与他说上几句,其他王公大臣则是冷眼相待,话不投机,一个两个不屑与他为伍!
不过,他向来不喜应酬,此番也算是正中下怀,乐得在家带孩子,享清闲。
正月十五那日,阖府上下一齐滚元宵,连孟星惟带着芃芃也滚了一簸箕。
那边滚,这边下,没多久人手一碗热气腾腾的元宵,馅料有花生、芝麻的。
查莉儿是第一次吃元宵,一个不小心还烫了舌头尖。
吃完元宵,街上劈里啪啦响起零零散散的鞭炮声。前年因为大雪的缘故,灯会没办成,而今年,因着秦王世子夭折,灯会自然也取消。
田园园觉得自己跟灯会有仇,要不然怎么会回回都赶上呢!
十五一过,年就远了。
城西的铺子开始着手装修,负责木匠活的师傅们来自京城郊区,手艺在城里也是有口皆碑,价格也十分公道。
田园园一改往日的懒散,一大清早便去铺子等木匠师父商讨装修之事,同去的还有海纳与青娘,以及闲来无事的陈老九。
孟星惟担心两个女子被人欺负,特别指派海纳做二人的保镖。他一走,二甲便从拼车司机,一跃成为侯爷的专车司机!美的这孩子走路都带风!
至于芃芃,走之前交给了沈宛静。小丫头很喜欢这个漂亮姑姑,一听要去找她,高兴地屁颠屁颠的。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灿烂而明媚,却依然挡不住数九寒天的寒冷,冷飕飕的北风从马车上各个缝隙中吹进来,冻得车内的三人直打哆嗦。
陈老九学着田园园的样子,将手抄进袖子里,缩着脑袋:“你,你们怎么不换一辆马车,这破马车四处漏风,破旧不堪,可配不上你们镇远候府的身份哪!”
这马车买了两三年,光是三河就跑了两个来回,几千公里,将近一年的时间都在路上,磨损的自然厉害。
田园园擦掉清鼻涕,瓮声瓮气地说:“这可是一辆劳苦功高的马车,哪能随随便便的换掉!”
“你就吹吧!抠门!”陈老九也吸了一下鼻涕,鼻头冻得红红的。
“我就抠门怎么了?你一个大男人还跟我们挤一起,赶紧坐前面去!”
“不去!你想冻死我啊!”
田园园用胳膊怼了他一下:“冻死拉倒!青姐,你说是不是?”坐在另外一边的是青娘,此时她抄着手,脸色苍白,眉心紧皱着,似乎是身体不舒服,便疑惑地问:“青姐?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
“有些不适。”青娘神色恹恹的点点头,总觉得衣服缝里直窜凉气,皮肉阵阵发紧。
“是不是发烧,发热了?”田园园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又摸了摸她的,确实有些烫手,“哎呀,你脑门好烫,你起热了!”这温度怎么说也得38以上。
话音刚落,马车就来了个急刹车,三人没有防备差点从车门滚出去,还好陈老九眼疾手快抓住田园园的胳膊,她又抓住青娘的手,三人堪堪稳住身形。
要不然从马车飞出去可就出大洋相了!
“青娘?你怎么了青娘?!”海纳探进头来,焦急地问道。
田园园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怎么了?我们差点栽出去!”
海纳自动屏蔽了其他人,满心满眼的都是青娘,深情款款的看着她:“你没事吧?”
陈老九用胳膊肘撞了撞田园园,示意她看二人,没看出来啊这两人是一对呀!
“早知道了!”满侯府的谁不知道海纳的心上人是青娘啊!田园园嘟囔道。
这海纳见色忘义!
“你没事吧?青娘?”
海纳神色焦急,一副想伸手却不敢伸。
青娘看着旁边二人揶揄的眼神,有气无力回道:“我没事。”
田园园想张嘴插话,却被海纳抢先一步,他眉头紧皱:“怎么没事!我带你去看大夫!”
片刻后,碍事的田园园与陈老九站在路边,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二人同时“啧”了一声,随后认命地向铺子走去。
小风冷嗖嗖的,两人缩着脑袋向城西走去,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个卖馄饨的小摊,冻透的二人赶紧走了过去。
卖馄饨的是个老爷子,陈老九要了两碗馄饨,大冷天吃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那是再合适不过。
等馄饨的时候,田园园忽然看到一个老熟人,他背着药箱,手中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那老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噩梦家的老三,他手上的孩子也不是别人,居然是绝情郎的儿子乐不舍!
陈老九见她直勾勾盯着前方,顺着目光看去,大街上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男人带着儿子走过来,其他没什么特别人或事。疑惑地问:“你看什么呢?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没什么,就是发呆而已!”田园园心不在焉地回道。心里却暗暗吃瓜/如此可见,这个蒙古大夫已经登堂入室与绝情郎同居,过起没羞没臊的生活!这不连孩子也给他带了!也不知老三有什么本事,能让没感情纯工具人的大总攻另眼相待!
这绝情郎光顾着爽,连噩梦的人都敢招惹,真是顾腚不顾头!
“客官!你们的馄饨好了!”老爷子的招呼声打断田园园的臆想,回过神后街上已经看不到老三和虎子的身影。
陈老九递给她一双筷子:“别看了,趁热吃!”
田园园接过来,低头吃起馄饨,热气腾腾的汤水顺着食道流入胃中,瞬间温暖了整个身子,咸淡适口,赞道:“味道不错。”
陈老九咽下嘴里的馄饨,对老板喊道:“再来两碗!”
“喂喂!咱们还有事呢!”田园园赶紧拦下他,“老板,别听他的,我们不要了。”
老爷子高兴的瞬间塌了下来,摇摇头坐到一边,白高兴一场。
不过结账时,两人多给了两碗馄饨的钱,老爷子又笑呵呵起来。
终于到达城西商铺时木匠还没有来,陈老九把挡板一一卸下来,田园园抱着胳膊缩在一边,待板子一卸下来,迫不及待地开门走进去,然而尴尬的是铺子里和外面的温度没什么两样,依然冻得二人不停跺脚。
两人抖呀抖,抖了半炷香,他们才姗姗来迟。
来了四个人,两个师父和两个徒弟,两位师父是亲兄弟,姓木,哥哥叫木风,弟弟叫木山,这两兄弟长得是南辕北辙,一个又高又壮,一个白净文气,没有一点想像之处,若是不说谁知道二人是亲兄弟呢!
两个徒弟看起来与木风神似,初始以为是他的儿子,没想到是二人的亲外甥,而且二人也是亲兄弟,年岁不大,大的看起来十二三岁,小的也就八九岁。
两个大师傅先在两间铺子里查看起来,两个小的则从背袋中拿出测量工具开始测量房屋面积。
站在旁边的田园园扫了一眼袋子里的工具,有皮尺、长软尺还有四五个长度不一的铜尺,别看古人生产力地下,可论发明创造不服都不行,至少现代许多测量工具都是在古代测量工具的基础上改进而来的。
木匠师父们检查完两间铺子后,过来找田园园,询问她想要什么装修效果。
其实在自己铺子装修之前,田园园已经做过市场调查,走访了其他成衣店,装修风格都差不多,一边是一溜柜台,上面摆着各色衣裳,男女成衣都有,另外在靠墙放上几架木施,挂上一两件成衣,若是有客人想要衣裳,伙计再拿出来观看,而且要想多看些衣裳就会得来几个大白眼,繁琐而麻烦,而且成衣铺的伙计大多数都是男人,女客买衣裳的话很是不便。
于是,她打算在装修出一个与众不同的女装成衣铺,楼下是大卖场,就像现代服装超市一样,中间放一整排的长衣架,两侧墙壁再做成小隔柜,最底下则是长柜,到时候各式各样的衣裳只管挂到衣架上,可供客随意选择,价格亲民,主打一个实惠!
楼上则是贵宾区,售卖高档服装,什么一千两的软烟罗、二千两的红罗绡、三千两的织金锦,反正是什么贵就卖什么,主打一个贵的壕无人性,专门收割虚荣有钱的千金小姐的钱包!
她目前是这个打算,不过具体怎么装修还得听木匠师父的。在古代想要装修房屋,那真是全靠手艺人纯手工制作,极其费时费力。
这边两个学徒,一个蹲在量铺子面积,一个拿着册子记录数据。
陈老九百无聊赖的靠着柱子,别人忙别人的,他是无所事事。田园园则随着两个师父在两个铺子里逛了一圈。
这家商铺后面是一个小院,有井有屋,到时候可以住人或者存放货物等,在最边上还有个凉架,上面爬着不少褐色的藤蔓,不知道是葡萄藤还是其他植物。
参观完铺子后,木匠师父开始与田园园讨论装修的细节,如比如板子用什么木料、木施的尺寸、柜子的尺寸长度等。
木风师傅看起来五大三粗,可询问的极其细致,若是有疑惑之处,则会反复询问。反观白净的弟弟倒是一言不发,若不是眉头时而皱起,还以为人再发呆呢!
询问完毕后,木风招呼外甥:“崇岭!茂竹!过来!”
崇岭修竹?!乍听这两个名字,田园园顿时心头一惊,脱口而出:“这两个孩子可是姓杨,葛州杨家村人,父亲也是个木匠??”m.xiumb.com
木风猛地回过头讶然:“咦?夫人可是认得他们?”
“我认得他们的父母……”田园园喉咙中有些发干。
前年被老六和小十劫持时,马车车辖断裂,老六找来二人的父亲过来修车,那日天降大雨,老杨将几人带回家中,没想到却引狼入室,夫妻二人被丧心病狂的小十灭口,双双陨命!
明明已经过去两年,可还能记得杨大嫂说起两个儿子时的神情,欣慰而满足。
她脸色微白,勾了勾唇角,想笑却没笑出来:“我,我曾经受过杨大嫂的恩惠。”
木风神色黯然:“原来如此,我姐与姐夫一直与人为善。可惜前年遇到强盗,和我姐夫被害死了!凶手至今没抓到!”
茂竹还小,听到舅舅说起爹娘,连忙低头抹起眼泪,他哥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低声安慰几句,再抬头时眼眶也已经红了。
往事不堪回首,田园园只记得杨大嫂心疼自己的眼神与那碗热腾腾的鸡汤,不禁悲从中来,眼眶也酸涩起来。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如今她遇到他们的孩子也是命运使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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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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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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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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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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