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高远半吊子吧,他中医理论很扎实,说他不是半吊子吧,压根只会纸上谈兵,给人看病开单子只手可数,与其他大夫差就差在经验和勇气上。假以时日,未必不会成为一个认真负责的好大夫!
这家伙总觉得自己学的不好,做的不好。毕竟大夫与其他职业不一样,其他行业做不好顶多费些银子。可他若是开错了药,浪费的就是他人性命!生命只有一次,容不得大夫胆大包天,越是责任心强的人越是束手束脚。假以时日,像高远这样责任心强的人定然会成为一个好大夫!
茶碗的茶喝完,田园园刚想去拿茶壶续上一杯时,一只素白的手率先摸到了茶杯。那手,指甲圆润粉红,手指纤长连骨节也十分小巧,乍一看像是女人的手,然而手主人却是艳丽地男人。这人长的好看,手也好看!
他提起茶壶给田园园倒了一杯,清亮的茶汤冒出些许热气和茶香,“娘子请喝茶!”
“嗯,好。”她端起茶碗小酌了一口,茶水微涩回甘,倒是好茶。“你今日没出门吗?”
钱富贵放下茶壶恭敬地行了一礼:“原本打算出门,可外面下起雨便只好回来。听管家说你们来了,我过来凑凑热闹!”
“下雨了?”田园园放下茶碗,转头向门外看去。门外天空阴沉,小雨淅淅沥沥,可不又下雨了!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一连下上几日日再是油,也成了地沟油!
“娘子你是不是要回京城了?”
“嗯,过了清明启程。”
钱富贵手指头微微一颤,眼神落在与父亲说话的高远身上,轻声问:“那他呢?也去吗?”
田园园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高远,起了逗弄的心思,“去!他一人留在三河我不放心。”
谁知,他猛地站起身,漂亮的脸上满是惊慌,下意识地说道:“他不能走!”
这边的变故很快引起钱满仓和高远的注意,他一转头就看到钱富贵微红着眼。
那是怎样的美色,像是雨后的桃花,娇艳欲滴!
“富贵,你怎么了?”钱满仓看到儿子神情不对,连忙问怎么回事。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田园园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好像闯祸了!
对于亲爹的问话,钱富贵置若罔闻,只是死死盯着高远。半响,沉默地转身离去。
田园园一指他的背影叫高远:“快去追!”
高远二话不说立刻追了出去,等出门时才反应过来:追他干嘛?好在他还没走远,连忙追了过去。
他们没看到,田园园看到了,就在钱富贵转身而去时眼睛闪起泪花,不由捂住额头。看钱富贵听到高远要离开,这反应不应该啊,咋就哭上了呢……这这这……我身边咋都是断袖呢!
钱满仓身宽体胖,眼见着儿子跑出去,在后面喊了两声“儿子!”就是追不出去。回头想问问田园园咋回事,就见她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眼睛乱转不知想啥呢!见此不由气不打一出来,质问道:“你跟我儿子说什么了?”
儿子?你儿子要给你找个女婿啦!田园园嘴角抽动两下,也不知该不该跟他实话实话!
“哎呀,你快说呀!我儿子咋啦?”老父亲追问起来。
田园园扒拉一下自己不停上扬的嘴角,无辜地看着他:“我没说啥!就说了我回京的事!”
这会儿他又生了一脑门的汗:“屁!我不信,你肯定还说了别的!”
“哦,我还说了高远也去京城的事!”
“就这些?”他不信,就这些能让他宝贝儿子这么大反应?!
田园园点点头:“就这个。可能令公子重情重义,舍不得他吧!”重情重义四个字,她还特地加重了一下语气。
钱满仓自然没听出来哪里不对,反而还老怀安慰起来:“我儿子就是这么重情重义!有我当年的风范!”
“……确实重情重义……”
“我咋觉得你话里有话啊?”
“……你听错了!”
绵绵不绝地细雨,犹如银针,又像牛毛,纷纷扬扬地落下,高远的头发上落满了细密的水珠,几缕头发承受不住重量散下,垂在额前,追到一个天井时,他一把拉住钱富贵的胳膊!
钱富贵转过头,头发上、脸上、长长的睫毛上都落满了雨水,往日潋滟流光的双目泛着泪点红光,再看到拉着自己的人是高远后,瞬间变得凶狠,像是一头被猎人抓住的小兽,亮起自以为尖利的獠牙:“谁让来的?”
高远对他的转变不明所以,傻里傻气地说:“……是园园姐让我追过来的。”
钱富贵突然生出无边的委屈,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无论自己怎么用力,他的手像是铁箍一样纹丝不动,这才发现,眼前呆头鹅居然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
“放手!”他眉头紧皱,不悦地推拒着高远的手。
高远不放,疑惑地问:“你咋啦?怎么不高兴了?”
钱富贵不怒反笑:“你拍拍屁股走了,我怎么高兴地起来!”
“啊?为啥?”高远更是疑惑:“我走什么?”xiumb.com
“你不是要去京城吗?”
“啥?”
钱富贵冷冷一笑:“你还装!原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成想竟然是冯与甯之流!”
冯与甯趋炎附势,攀高结贵,为了能在仕图上更进一步,抛弃原配,转身成了将军的东床快婿,是当世有名的渣男典范!
田园园:陈世美二号。
高远又是一头问号:“冯与甯???我都没有成亲,哪里来的原配妻子?”
“你与……你与一个女子都有了肌肤之亲,你还想一走了之?!”看着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钱富贵顿时怒火中烧。
闻言,高远猛地愣住,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你…难不成你……”
钱富贵白皙的脸颊瞬间现出红晕,眼眸似水不安地看着惊讶的高远,贝齿轻咬红唇欲语还休,当真是美艳动人。可惜高远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男人,神情由惊疑变成惊喜,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你是不是认识那女子?!”
“……”钱富贵仰起头,只觉得天上落下的细雨冰冷无比。
“钱哥,你说呀,你是不是认识?”乍听到那女子的消息,高远一时情急之下,手下没个轻重抓的钱富贵两条胳膊生疼。他低叫了一声,嗔到:“你抓疼我了!”吓得高远立时松开车,手脚无措地看着他:“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确实知道那姑娘的下落!”
“真的?钱哥你快告诉我吧!”
钱富贵一甩袖子向长廊下走去,高远立刻追了上去。
小雨如酥,却是春意寒峭,深绿色的地砖上落了几圈积水,一脚踩下去,便湿了半只鞋,随后一阵寒意从脚下生来。
一入长廊便闻到一股极其清幽的香味,枯枝新叶间,一株黄色的腊梅伸出半根枝丫,枯萎的黄色花瓣湿答答的挂在枝头。
“钱哥,你认识那女子?”高远迫不及待地问。
钱富贵从袖子掏出淡青色的手帕,擦拭着脸颊上的水滴。听到高远的问话,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找到她之后呢?”
高远想也没想的说:“娶她!”
“你,你愿意娶她?”他似乎很惊讶!
高远眼神坚定:“愿意,我已经见过她的身子。作为一个男人应当负起责任!”
钱富贵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她的身子不止被你看了,也被何老大三人看过!你还愿意娶她吗?”他的眼睛明如月,光华流转却隐含着绝望的脆弱,像是琉璃,像是水晶,期待地盯着他。
就是这双眼睛顿时让高远打通了任督二脉,福灵心至突然明白了什么,激动而颤抖地说:“那女子……那女子是你,是你妹妹!”
随即是“啪!”地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
高远捂住脸,震惊地看着一脸冰冷的钱富贵:“钱,钱哥,你为啥打我呀?好疼…”
“我打的不是你,打的是你的愚蠢!”
钱富贵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居然对一个傻瓜有所期待!
高远捂住脸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不死心地问:“那她是不是你妹妹?”
“我就问你,她被别的人看了身子,你还愿意娶她吗?”
“娶!”他斩钉截铁地道。
望着他真诚坚定的眼神,钱富贵微微一笑,转身离开。“钱,钱哥!你,你……”高远还没有个你出所以然来,就看到他摆摆手道:“三日后,你便上我钱家求亲!我等着你!回去吧!”
“啥?你说啥?求亲?”
很快,钱富贵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重重地树桠之间,高远恍然若失,又觉得笼罩了一头雾水。
回到客厅,田园园见他回来便向钱满仓告辞,还未出门便有管家送来雨伞,姐弟俩撑着伞漫步在长街之上。
高远将刚才的事情合盘而出,末了问到:“园园姐,钱哥让我三日之后上门提亲!”
“嗯。”
田园园闷头走路,又走出几步忽然反应过来,扭头瞅他:“让你去提亲?!钱满仓可没有闺女呀!”
高远傻乎乎地看着她:“啊?他说他有妹妹!”
“他家就富贵一根独苗,没有其他孩子!他是不是骗你的?还是说……”让你向他提亲?后面的话她没说,因为荒谬绝伦。
在大周还从未有两个男子成亲的事!就是孟星惟和周廷祎即使位居高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往。钱富贵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叫高远来提亲……看来是真爱无疑了!
高远自然不懂田园园未完的意思,还在傻乎乎地看着她。田园园见他不开窍,只好主动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你呀!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钱富贵恐怕是喜欢上你了!
“什,什什么?钱哥喜欢我?可他是男的呀!男人和男人怎么能成亲呢!”高远吓了一大跳,脸都涨红了。
“可他不是让你提亲嘛!他家又没有其他姊妹,于是只好换了红装嫁与你作妇!”
“我,我,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田园园惊讶地看着他:“谁呀?我们见过吗?”
高远摇摇头:“没有,就是那日那位姑娘。我已经见过她的身子,便非她不娶!”
“……见过身子就娶她?”田园园咋觉得这个套路咋那么眼熟呢!
高远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娶。”
“吧嗒吧嗒……”无尽的绵绵雨丝落在油纸伞上,发出吧嗒的声音。
田园园叹道:“那可知那女子是何人吗?”
“原是不知,今日倒是知道了。应当是钱哥的姊妹!”高远笃定的说。
她思索了片刻,温声道:“那你把你二人的对话从头说一遍,我听听!”
随后,高远这次将二人的谈话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刚一说完,头上又挨了一下。
“你打我干什么?他打我,你也打我!”他捂住后脑勺,不解地看着她。
田园园被他的愚蠢气乐了,笑道:“真是大傻子!等着三日后过来提亲吧!”果然这般好颜色,当真不是须眉是巾帼!
真是傻人有傻福!
“园园姐,到底咋回事啊……”
话还说完,一个大巴掌忽然从天而降,从后面扇到高远的脸上,力气之大直接将他扇到地下,手中的油纸伞也飞了出去。
他只听到耳朵里“嗡”地一声,便什么也听不到了,茫然的抬起头,只看到钱满仓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指着自己怒骂出声,可是骂得什么,他什么都听不到!
“嗡嗡………”还是听不到,高远慢慢爬起身子,又看到钱满仓高高地扬起手向自己扇过来,他无力闭上眼,等待着疼痛到来。
随后,“啪!”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可是脸却不痛。他睁开眼,看到园园姐被他扇倒一边,鲜血从鼻子、嘴里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姐!!”高远嘶吼出声,随即向钱满仓飞扑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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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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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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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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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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