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赌一把!当然不止是因为儿子……好吧,确实为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钱满仓赶紧让管家准备一百斤大米,准备一会儿亲自到田园园家拜访一回
“爹,爹,我也去……”
再说田园园从钱宅出来,天色将晚,夜幕上月明星稀,寒风刺骨。她把手往袖子一抄,缩着脖子加快步子往家里赶去,刚到三巷的街口,就看到陈老九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
那女人一只手拽着他的袖子,一只手用帕子捂住唇,眼含泪水,泫然欲泣。
陈老九背对着田园园,因而看不到他的神色,不过看他侧倾的身子便知极不情愿。
田园园没敢过去,趴着街口的墙围观吃瓜。
那女人是点心铺子的老板娘,虽然前些日子田园园代表陈老九上门退了定情信物,可她心有不甘,今天连铺子都没开,寻了一天刚刚寻到人。她还未开口,陈老九便想立刻撤退。眼见心上人又要避开她,一时情急才拽住他的袖子。
点心娘子哀怨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陈老九长目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后低下头错开她期翼的目光,眼神则落在紧紧抓住自己袖子的手上,那手素白纤细,圆润的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
不明白这女子为何看上了自己,他长的虽然也算英俊,(田园园:明明是面目可憎!)可光是送葬人的身份早就令旁人闻风丧胆,而这女子倒是不计较巴巴的缠了上来。
他无奈地说道:“我之前托人送还了你的信物,你应当知道我是何意!今日何故又来纠缠呢?”
点心娘子摇摇头,耳朵上的耳坠也轻轻摇动着,眉头微蹙,美目间尽是哀伤,“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你当面同我说不好吗?为何让你姐姐弟弟来与我说,这不是糟蹋我的一片真心吗?”
陈老九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吃瓜群众田园园不禁啧啧了两声,这陈老九见天的狂傲,一碰到好看的女人也是束手无策呀。
点心娘子欲语还休,杏眼微红,配着那姣好妍丽的面容,当真是我见犹怜。
然陈老九却是个铁石心肠的大秤砣,长目森冷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你既然爱慕于我,又是对我一片真心。我也不好教你痴心错付,这样吧,我便与你两三个晚上还了你的心意,你看如何?”
他的话让点心娘子如坠深渊,一直抓住他袖子的手倏地松开了,泪水顺着粉腮落了下来,木讷讷的看着面前的心上人。
“三晚够不够?我知你夫君去世,芳心难耐又寂寞,多送你两个晚上。此地无人正好行事……”
陈老九还未说完捏起她下巴,探头作势去吻。
那点心娘子只当是真心错付,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又向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提着裙子跑了。
望着点心娘子离开的背影,陈老九抬起袖子,默默擦掉了脸上的唾沫。
忽然有人拍了拍的肩膀,他转头看去,田园园递来一方手帕。
“看了多久?”陈老九接过手帕擦干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田园园。
“嗯………看了一点点,唉!她是真心喜欢你。”
“我知道。”陈老九把手帕还给田园园,抬头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眼神落寞而无奈。
“既然喜欢就去追啊!”
“我同你说过缘由的,若是我母亲尸骨不曾找齐,我便无颜面对父亲。”
“……随你吧,犟驴!”
阵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雪粒扑了两人满身,明明漫天星斗,却冷的刺骨。
风吹来的时候,两人同时缩起脖子,田园园看着他,吸了吸清鼻涕,“我走啦!太冷了!”
陈老九也学着她抄起袖子,一行清亮的鼻涕从鼻孔流了出来,他粗鲁的用袖子擦干净。
田园园嫌弃的看着他,“那点心娘子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定然心里呕上七八回。”
“哼哼,你懂什么,你都有个孟季忠贞不渝,我就不能有个女人爱我入骨?”陈老九斜着眼看她,见她不以为然的样子,便伸手推了她一把,“走啦,赶紧回家做饭去,老爷们的事你少掺和!”
田园园被他推了一个趔趄,抱怨道:“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我只对漂亮的女人温柔,而你不在此范围内!”
两人舌枪唇剑了几句,往田园园家的方向走去,谁也不曾发现,在二人背后的不远处,孟季牵着马,目色阴冷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两人像个小孩争先恐后的跑回家,一到家门口就看到院门大开。
田园园一把推开挡路的陈老九,笑道:“不好,我闺女有危险!”话落,人已经跑进了院子。
差点被她推倒的陈老九,在后面跳脚,“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跑在前面的田园园头也不回的笑道:“我不是,难道你是?”
陈老九张嘴想怼上一句,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伸来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愣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瞥见那手,又粗又长,是个男人的手。
“你是何人?”他出声询问。
然而身后的那人没有说话,大手反而越来越用力,大有把他的肩膀捏碎的架势……
田园园推开门还未进屋,就看到钱满仓父子和高瞻兄弟围着火盆亲热地在聊天,她大闺女芃芃在床上睡的正熟。
门一开,八只眼睛不约而同的望了过来。
“你们父子俩跑的比兔子还快呢!明明是我先出门的,你们怎么比我还早到呢!”被四对形态各异的眼睛盯着,田园园反手关上门,接着从容的走到高远旁边。
高远先是迷茫的看着她,然后识趣的站起来让开自己的位置,他刚才在最边上,旁边挨着自己哥哥。
田园园毫不客气的坐下,她这刚一坐下,左右两边各伸出一只手同时伸向了炭炉边的茶壶。
边上的高瞻低头喝茶,眼睛瞟了一下献殷勤的二人,轻轻吐了一口气。
高远顺着那润白的手看向另外一只手主人,见到是那颜若女子的年轻人,顿时脸上红了一片,伸出的手倏尔收了回来。
钱富贵见他识相的收了手,高兴地提起茶壶,从托盘里拿了一个茶碗,倒了碗热茶,恭恭敬敬的举到田园园的面前。
“小生借花献佛,田娘子请喝茶。”
“谢谢。”田园园双手接过茶,偏头问他:“你怎么比我先到我家了?”
钱富贵笑道:“你一出门我们就跟着过来了,这不是我和我爹有了主意,怕夜长梦多嘛!”碍着高瞻兄弟在场,他不敢明说生意上的事。
田园园路上围观了陈老九和点心娘子的风流韵诗,所以耽误了些功夫。紧随其后的钱氏父子从另外一条路来的,马不停蹄,故而比她早到家。
田园园喝了口热茶,眼神从一脸严肃的钱满仓身上滑过,看来这父子俩达成一致,想明白了。
高远站在旁边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问:“你们说什么呢?园园姐,你认识他们吗?”
“你不认识他们,还让他们进来?”田园园抬起头瞪着他,“要是真这样,芃芃可不敢交给你看了!”
高远唯恐她不让看莲莲,立刻出卖了哥哥:“他放他们进来的,不关我的事!”
高瞻喝茶的手一顿,轻笑道:“自然是认识才放进来的。”他们都是商户,而且钱满仓还是他的常客,不认识才奇怪!
既然是高瞻放进来的,田园园也就不说话了,端着茶碗喝茶。
高远一看他园园姐区别对待,不满地嘟囔起来:“我哥放进来的,你怎么不说了?哼,只会说我一人!不公平!”
“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拌嘴子讨话头!”钱富贵见他跟田园园举止亲近,忍不住捻酸倒醋起来,“你比她高了半头,可还像个讨糖的小弟弟,真是不知羞!”
“你!”高远嘴笨,被他一顿抢白,只是生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嘟着嘴看他。
钱富贵斜了他一眼,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嗤笑道:“哼,像个蛤蟆。”
高远有心想说些难听的话,可是看着他斜着眼看人,媚眼流转,好似有水波粼粼,再多的话看着他如花的模样也咽回肚子里。
钱富贵占了上风,孩子气的偏头一笑,这一笑真真是如花笑靥,对面高远看的是心头小鹿乱蹦,再也呆不住撩起帘子走啦。
出门的时候,还不可置信的摸了摸如同擂鼓的胸膛:咋能这么跳?难道自己心脏有病了不成?
两小的在争锋相对时,其他三人不曾关注,自然不知道高远受了美人言语的挤兑。直到高远走了,田园园才想起跟在自己身后的陈老九迟迟不曾露面。
她连忙起身走到门口,对离去的高远喊道:“小远,你找找陈老九那厮!”
高远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没回话跑走了。
田园园进屋,对高瞻说:“小远生气了。”
闻言,钱富贵低头撇了撇嘴,提起茶壶给他爹和自己倒了碗茶。
钱满仓看着茶,气不顺的哼了一声:现在给我倒茶了,刚才干嘛去了!不孝子!
高瞻道:“晚会儿吃饭时,我问问。”
“嗯,今天晚了,我也懒得做饭。晚会儿我们到外面吃吧!”
钱满仓笑着接话:“如此由我做东,邀请田娘子到百味楼一聚如何?”
从刚才来他就插不上话,碍着有人也没办法和她再商量生意,出去吃饭便能独处了。今天必须拿下她,要不然待明日书局一放榜,可就什么都晚了。
高瞻听到此言,闻弦音而知其雅意,起身向几人拱手道:“我去找我弟弟,就不叨扰几位了!”
“你叫上高远,顺便看看陈老九在你家吗?晚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吃饭。”田园园对高瞻说道:“这里一会儿就完事!”
高瞻点点头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三人,噢,还有个睡大觉的芃芃,所以是四个人。
田园园看向一大一少的肥羊,真诚一笑:“那我们开始吧!对了,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想了一下,头篇是头篇,其他的是其他的,不能混为一谈是吧!”
过时不候,有钱不赚王八蛋!
钱满仓:“……坐地起价的大奸商!”Χiυmъ.cοΜ
果然是和胡缠子齐名的女人!
陈老九倚着门框,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全身汗珠,刚才,刚才差点就一命呜呼了!他喘着粗气,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这时从阴影处走来一个男人,陈老九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两天,恐惧地看着那人,待走近了,原来是一脸不高兴地高远。
陈老九长出了一口气,他没想到一个活人比一群死人还恐怖,
“陈哥你怎么在这儿?园园姐正找你呢!”
听到园园二字,陈老九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向高远摆摆手,“你,你别说那两个字……”
“什么?你说什么两个字?园园姐好像找你有事,园园姐在屋里等你呢!今天有两个陌生男人来找园园姐,不知道找园园姐什么事!你说园园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呢?园园……唉!陈哥你去哪儿?园园姐找你呢!”
园园,园园……不让他说什么偏说什么,上辈子真是欠了他的!
陈老九被他念怕了赶紧溜了,留下一头雾水的高远,望着他消失在巷子里的背影发呆,心想他是不是发了什么病。
屋里狼狈为奸的几人也达成了协议,“……那就说好了,头篇便是我儿子了!”
田园园笑着点点头,“我做生意最是诚信,若是你担心,我们可以立个自据。”
你有诚信吗?钱满仓才不信这个女人呢,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我已经写好了,金钱部分填写一下即可,你先摁下手印。”
“你想的真周到,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田园园意有所指的看着他,随后钱富贵也拿出印泥,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呃……虎父无犬子,你也是好样的。”
得了田园园的夸赞,钱富贵高兴地牙花子都露了出来,钱满仓恨不得一脚把他踢飞。
这混账孩子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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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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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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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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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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