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虽然冷言冷语,但一路上却没做什么逾矩的事情,相比该死的老焦说不定还有点人味,说不定能看在钱的面子上放了自己。
她想得真天真。老六只是冷冷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死物,低喝道:“安静!”
这时,外面的人低声说:“来了!”
老六挪到田园园跟前,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将人往怀里按!田园园刚经过老焦的事情,正是敏感,下意识的挣扎起来。男人在离她很近,口鼻的热气喷到她的耳朵上:“别动!”随后就感觉到后腰被一个硬物抵住,她打了一个激灵不敢再动。
此时,外面传来捕快的声音:“停下,例行公事!把帘子打开,我们检查一下!”
“各位捕快大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驾车的男人问道。
有捕快喝道:“叫你掀开就掀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驾车的男人陪笑道:“小的这就掀开。”说完却没有人掀帘子,隔着车帘听到那男人似乎说了什么,之后捕快的声音的缓和了几分,“咳咳,我们也是听命办事,前些日子京城大官夫人不是被劫走了,现在到处都在搜查可疑的人呢!我们看看没什么事就走了!”
车帘这才被掀开来,捕快探头一看,只见里面有个白净的男人和一个鼻青脸肿的女人,那女人腹部还高高隆起着,似乎是个孕妇。
不过这女子长的很不起眼,是个一般人家的女子,不像檄文里说的大官夫人。
“他们是谁?从哪儿来的?又去哪儿?可有路引?”那捕快转头看向驾车的男人。
驾车的男人长的十分普通,掉在人堆里看不清脸的那种,而且皮肤粗糙,脸上长着不少青春痘。
那男人笑道:“这是我兄长和嫂嫂!我们从三河城来的,我嫂嫂前些年得了恶症脑子不太正常,我们听说江州的大夫妙手回春,这才不远千里赶来。”
江州有盛产名医御医,故而寻医问药之人甚多。捕快打量着老六和田园园,目光落到她的脸上,问道:“既然你妻子生了恶疾,身怀六甲,你们又为何毒打她?”
老六冷声道:“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妻子平时看起来如同常人一般,可一发起病便会到处咬人!就在刚才不久还在杏林医馆把人给咬了,若是你们不信,大可去问问!”
那捕快听他说杏林医馆,刚才就听说那里有疯子咬人,还把人的手指给咬掉两根,想来就是这家人了。于是心里信了几分,转头问驾车的男子:“路引呢?”
驾车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三张路引,路引下还有一个钱袋。捕快接过路引,不动声色的将钱袋收了起来,自己看了一遍路引没什么问题,又给了同伴。
同来的捕快点点头,“嗯,路引没问题。”
那捕快看到钱袋的份上,多说了两句:“你们兄弟带着孕妇进城少不了被盘查,檄文上被劫的官夫人也身怀六甲。”
驾车的男人接回路引笑道:“既然是官夫人,肯定是貌若天仙,哪里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可比的!”
“谁说不是么!”捕快挥挥手,“走吧,走吧!”
“谢谢,谢谢,两位大人!”
车帘被男人放下,他挥了一下鞭子,马慢慢走了起来。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江州城辖下一个小县城,虽然收到了上面下发的檄文,但是巡查的捕快们做做表面文章,随便找人盘查询问,偶尔遇到怕惹事的人家还能利用职权赚点外快。
两个捕快看着马车渐渐走远了,其中一个捕快忽然说道:“张哥,你说会不会是他们故意打的女人,好叫咱们认不出来?”
姓张的捕快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两个钱袋,撇了撇嘴:“瞧见没有,他给咱们两个钱袋!这可抵得上咱们大半年的工钱了!就是那女人是上面找的人又如何!你以为咱们真找到了,那赏金能到咱们兄弟手里?别傻了,肯定是县太爷拿着邀功去了,到时候哪有咱兄弟什么事啊!记住到手的才是自己的!”
“听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吃几年公家饭就是不一样!”另一个捕快赶紧拍马屁,随后又道:“我看也是,马车里那女人长的比县太爷的大房夫人还普通,哪有那么丑的官夫人嘛!给我我都不要!”
“嘿嘿,管她是不是。咱哥俩找地方喝酒分钱去!”
“听哥的!”
县城城门口也有关卡,驾车的男人什么都不多就是贿赂人的钱袋多。即使有那耿直的捕快掀帘检查,也被田园园调色盘的脸和旁人添油加醋说她有疯病给劝退了,因而顺利出了城。
一出城,老六将抵在她后腰的匕首收起来,他翻过一边坐好,双臂一抱闭目养神。
田园园狠狠白了他一眼,揉了揉自己的老腰。劫匪就是劫匪,长的白净也是个大老粗!
驾车的男人掀开车帘,回头笑道:“六哥,其实咱们就是进城也没事,我看任谁也不信这女人是个官太太,哈哈,实在太丑!”然后毫不掩饰的嘲笑起来。
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长的像只癞蛤蟆一样。田园园长出一口气,生命第一,生命第一。翻过身笑着附和道:“没错!我长的确实丑!就是我跟人家说我是什么一品夫人也没人信的,咱们就该进城走才对!小哥,你这提议真是太正确了!”
“唉!你这女人心胸的倒不同其他女子。”男人瞟了眼前面的路,见没什么问题继续回头说:“你居然还把老焦的手指给咬下来了,真是厉害!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你不怕他打你吗?”
“不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然任人宰割,但是我亦不想被欺负。”田园园倚着车厢坐好,扫了一眼老六,问道:“你们呢,都像老焦一样吗?”
男人哈哈一笑,意味深长道:“我比他挑一些。”
老六睁开眼冷冷望着她,“若是担忧你的贞洁,大可放心,我二人不是随便的男人。”
“……”田园园哑口无言。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每次替九哥干活我都不想干,唯独这次真是有趣!”男人手舞足蹈的,一脸的幸灾乐祸,“你这女人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哈哈哈…”
这么爱笑笑死算了!田园园恨恨翻过身,再也不想看到两人!
男人笑够了,问老六:“走官道吧,这破路太难走了,晚上还得露宿荒野!你是皮糙肉厚的无所谓,可我细皮嫩肉怎么受得了!”
田园园差点笑喷了,她好像听到一只赖蛤蟆对青蛙说它天天做美容皮肤光滑无比……
“不行!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以为所有的捕快都是酒囊饭袋吗?刚才三哥得到消息说羽林卫和秦王的月卫都已经出动,你觉得城里还能去吗?”
“真的假的?!羽林卫和月卫?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两人的目光落在田园园的身上。
羽林卫,掌执御刀宿卫侍从,是皇帝内围贴身卫兵,只听命于皇帝的私人军队,他们的出现代表着皇权出动,所到之处官员俯首听令。而月卫,是秦王私下里豢养的暗卫,从不在明面上活动,只做些暗杀的任务是群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杀手。
老六所在的组织叫噩梦,是江湖有名的杀手组织。他们和月卫不同,不为一人卖命,而是为钱卖命!只要出的起价钱,便能如你所愿!
田园园这一单就是有人花了大价钱找噩梦干的。
老六道:“查到咱们头上是早晚的事情,早点完成任务才首要目标。小十,客栈就别妄想了!”
“知道啦!”小十拉长了音回答,若是不看他的脸光听声音,挺像和高远差不多的少年人。
马车出了城速度就加快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小十的驾车技术更胜一筹,田园园躺在马车里几乎没感觉到剧烈的颠簸。
而且老六每天都会给她煮上一碗安胎药,她发现自打喝了药后,肚子发紧的次数慢慢减少了。
田园园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也有多余的心情思考现状。不过这两人口风很紧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参考信息。结合两人只言片语,自己之所以被劫持是有个大冤种花了很多银子请他们做的的,眼下目的和动机依然不明。
天气越来越热,一到中午不怎么透气的车厢像是一个大蒸笼,烘的人汗流浃背。
田园园被困在马车中,已经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也不知道被劫持后已经过多少天。
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田园园身上原本养的肉膘这会儿早就消耗光了,整个人面黄肌瘦,形销骨立,越发得肚子大了,远远看去像是一个磨盘安了个圆规,只剩下四脚伶仃。
两个劫匪都是男人,粗糙惯了,只道她官太太身娇肉贵吃不了苦,故而也没太在意。
这几日雨神大驾光临,一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雨,山路泥泞难行,老六和小十轮着推陷在泥里的马车,堪堪行了十来里地,车轮又卡进了泥坑里的石头里。两人只好冒着大雨出来推车,老六在后面推,小十在前面拉,谁知一使劲竟然把车轮上的辖给撞断了,马车随着惯性走了几步,车轮脱落下来,滚了几圈倒在泥地里不动了。
没有了辖,车轮没办法固定在车轴上,不固定住马车就没办法继续前进。
大雨倾盆,四周都是山林矮坡,来的路上方圆十里都没见到什么人家。m.χIùmЬ.CǒM
老六和小十决定一人留守,一人前去寻找村庄,两人推让半天,最后小十无奈留下,老六披着唯一的蓑衣出去探路。
大雨砸在车棚山上发出密集的闷响声,突然一个炸雷在头顶猛地炸开,震耳欲聋!
田园园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你们要把我送哪儿去?”
小十正撩着帘子一角朝外张望,听到她的问话下意识的回道:“肃州安平…”说完,才意识到这女人居然在套他的话,猛然回过头凉凉地望着她,“呦,你这女人长本事了!”
“过奖,过奖,我就是随便问问。”田园园讨好地笑笑,“我就是知道目的地又如何,我也逃不掉的!对不对!你俩把我看的像是什么稀世骨头,就是掉一根头发你们也是了如指掌!”
小十放下车帘,他的衣服几乎已经湿透,雨滴顺着发尖滴在车厢上,眼神没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阴鸷,“你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在骂我和六哥是狗。”
……骂你咋地啦!要是有能力我还想把你们捅了呢!
“你听错了。”田园园敷衍了一声,肚子里的宝宝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她的无奈,突然动了两下,“哎呦!”她皱着眉头捂住肚子,表情很是痛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觉得小肚子开始隐隐作痛。
小十沉声问道:“你怎么了?不会是装的吧!”
“我肚子疼!”她的肚子再次阵阵发紧,小心的躺回被褥上。田园园闭上眼睛慢慢呼吸着,心里默念着:没事,没事,我没事……
“你没事吧?现在怎么样?”
小十虽然执行过不少刺杀任务绑架人质的任务,可是劫持孕妇还是头一遭,而且对于他们来说田园园是非常重要的任务目标。
她转过头来脸色煞白,小声地说:““不太好,你给我煮些安胎药吧!”
“哦,哦,好,你坚持住!”
他慌忙应了一声,手忙脚乱的在包裹里翻找安胎药,平时这些都是老六负责的,他这个甩手掌柜还真不知道安胎药长什么样!
“你找什么呢?”田园园见他在那儿乱翻东西,不明所以的问。
“安胎药啊!你不是要我找安胎药吗?”
“大哥,就在你屁股后面的麻袋里!”
小十转过头,果然在靠着车门的角落里有个麻袋……从麻袋里拿出安胎药后,他茫然望着车厢外的雨幕,这下着大雨怎么煮啊?转身对田园园说道:“要不,你直接吃?反正药效都一样?”
“………”你是智障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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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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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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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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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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