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的事件,更让她觉得,背后的敌人深不可测,她需要一个能保护自己的力量。
仙珏与自己之间拥有血契,可是,他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小龙,她固然不想自己有事,但也不愿他过多地涉入世事,她只希望他能无忧无虑地过完一辈子。
所以,此刻,缉天銮的保护,对她而言,就十分重要,不仅因为缉天銮的实力,更因为——他是国师之徒。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世上,唯一能威胁到自己的力量,就是自己的师父,槐牢透。
缉天銮听到仙倾抚的话,反而是咽下了所有不安。
至少,她没有赶自己走。
缉天銮点头承诺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你的身份估计已经暴露,从此以后,明刀暗枪更是防不胜防,你需要一把保护自己的刀,我很感谢你,选择了我。”
“但是,即使这样,我也请你听我说,说一说我的那个噩梦。我知道,现在的你,无心无情,也许对我所经历的并无兴趣,但是,我不需要任何回应,只希望你听我说完,这样,即使你的神魂压制着人心,但我的小倾,终归能听到我的真心。我和小倾,错过了太多。如今能再见,我不愿再错过。”
仙倾抚听了缉天銮的话,回忆了一下十年来两人经历的所有,点了点头。
此后强敌埋伏,险象环生,他想说什么,就让他一次说完吧。
缉天銮看见仙倾抚左手手背上血契阵法散发的红光逐渐渐弱、消失,终于放下了心。
他想了想,还是先从花月的梦说起。
方才仙倾抚已经承认了,这梦不是缉天銮一个人的,而是花月为仙倾抚和缉天銮两人准备的梦,也就是说,这个梦,是他们二人的心魔。
无论是缉天銮对于师妹的执念、
还是仙倾抚对于偶遇之缘的质疑。
无论是失去关于仙倾抚记忆的缉天銮对仙倾抚的种种伤害、
还是仙倾抚对于她刻意隐瞒、什么都不知的缉天銮的算计。
无论是缉天銮对于仙倾抚的爱而不知、
还是仙倾抚对于兰凤阙的偏爱难偿……
这些心魔,已经被花月放在明面上、摆在他们面前了,仙倾抚可以不提,可以假装无视这些,但是缉天銮却必须要一一解释。ωωω.χΙυΜЬ.Cǒm
“在那个梦里,花月故意给我安排了另一名师妹,你是知道的,我因为出身,一直希望能够拥有家人,所以,对于师妹,异常渴求。”
“可是,我渴望的,只是个妹妹,我对皇甫仙,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感,从始至终,我只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一样。”
“可是你是不同的,小倾。我初见你,你挡在【焚龙】前,护着煊方,那时我完全不记得你,只是想着,这个姑娘面容娇憨可爱,却不想竟有如此勇气,敢挡在我的面前。而且,当时,你使用了你自创的术法,弹射到我的面前,我那时只以为是煊方传授你的术法,心中赞叹你的术法天赋十分强大,且也能施展天语术法,起了惜才之心。”
“但是你毕竟来历不明,我不敢贸然将此事告诉师父,我原本想将你留在身边,细细观察了解。却没想到,刚入门的皇甫仙讨要你去做婢女。皇甫仙刚刚入门,我不好直接拒绝她,又因为,我想着皇甫仙年龄小,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同师父又与她男女有别,因此,只是为她收一个婢女,应该不会让师父太过警惕,就同意了。”
“然后,入宫那天,你去偷了御膳房的糕点,当日我看着皇甫仙端着糕点盘子从外走进大厅,心中就疑惑,她故意端走盘子,又在凤阙责问宫人之时端着盘子进来,想必是故意让你难堪。我尚未想好如何处理你与皇甫仙的关系,更复杂的是,那时,凤阙竟然向我讨要你,我吓坏了,凤阙当年责罚宫人十分严厉,我担心他将你要去是想要折磨你,于是拒绝了他。为了安抚凤阙和皇甫仙,我不得不罚你,可那一夜,你站在院子里举着水桶,我也在屋子里看了你一夜,我看着你倔强地受罚、甚至都不屑于偷懒,心中有些后悔罚的太重,又有些担忧你的性格太硬,往后会吃苦。”
“还有,拜师大典那日,其实,我在你最爱的那支发簪上画下了追踪术法,知道你偷偷溜出宫,来观摩大典。此事,师父自然也是发现了的,他令我严惩你,我却归了一半责任在自己身上,罚你举了一夜水桶的那晚,我也在刑房受了鞭刑。我一身血气,不敢经过后院,不想被你看见狼狈的模样,可没想到,”缉天銮轻笑出声,“你竟然又傻傻地站了一夜,害得我一夜躲在刑房,陪你罚站。”
“再之后,是凰天出事,现在想来,你应该是早早预料到了我治疗术法不精,又因为不知为何,拜师大典上没有人给我送上比试彩头相思膏,于是提前备下了那些药。可你不知,我当时着实被你的突然出现,以及你给我的那些伤药吓坏了。我觉得你深不可测,又不知道你所图为何。明明,你让我觉得这么神秘莫测,甚至觉察到了危险,我应该逐你出宫,让你离我远远的,可是,你是第一个给我送伤药的人,即使受伤的不是我,但药也是为我所送、为我解决了燃眉之急。那时,我看着你,心里有一些我说不来的奇怪的感觉。”
“我知道,你出宫,师父一定又发现了,这是你第三次触犯宫规,师父一向严于律己,对于宫规守则都谨守,而你只是占天府第一名侍婢,却屡屡离经叛道,师父此次一定不会饶了你。所以,回宫之后,我就去请求了师父,说你身世可怜,又与我的坐骑有感情,我怕你的离去,使煊方与我离心,师父这才看在煊方的面子上,同意不赶你走,但罚不可免。于是,我请求亲自动手,罚了你鞭刑,可我在你身后,偷偷使用了我拙劣的治疗术法,甩鞭的力道也是有所控制,虽然看起来皮肉受损,但是却并不会有内伤,养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那时起,我就知道了,自己似乎已经不能接受离开你了,可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接受离开你。”
“后来,我外出执行任务数月,归来之时,用追踪术法察觉到,你正在参加少年赛。我心急如焚,赶向地心塔。你只是一个婢女,只是接受过火龙一段日子的抚养,甚至你的年龄比他们都小,个子也比那些人低了一个头,你怎么能参加少年赛,你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我担心极了,我害怕你受伤,可我赶到地心塔,你的第一场比试已经开始了。我默默记住你对手的模样,打算好了若他敢伤你,我必百倍偿还。可我还没来得及记全他的样貌、姓名、门第,他就败了。”
“他败得太快,我甚至没能来得及看你画下的法阵,于是我跟着你来到了第二层,然后,我仔细观察你所画的法阵。我发现,你画下的法阵,远超同龄人的圆润,这等技艺,绝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有的。更令我担忧的是,你所使用的术法虽然只是戊级,也并非我认识的法阵,但是你画下的法阵,和师父所授的法阵,有绝大部分的相似,我觉得,这不是巧合。我想询问你,可你已经进入了第三层,从第三层开始,皇甫仙会参赛,师父也会全程观赛,我没办法再过于注意你了,我不想被师父发现我过于关注你,我怕你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万一被师父发现,就危险了。”
“然后,一直到比试结束,林希出了擎天柱,提到你所使用的术法,与师父家传的【爆·极乐】十分相似,我吓坏了,当时我只是猜想,你肯定偷学了师父的术法,若是被师父发现了,一定饶不了你。那时,皇甫仙昏迷,我奉师命,去川家寻找唤醒她的办法,无暇顾你,于是给你在江南富庶之地安排好了一切,命暗卫先送你过去安置,等我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就去寻你回来。却没想到,就这么弄丢了你五年。这五年,我杀妖麻痹自己,可是,当我的手中丢失了将【焚龙】砍入妖怪血肉的触感之时,就会觉得双手空落落的。因为,在送你离开之前,我甚至都没有用这双手触碰过你。想到此生,我可能都再也见不到你,甚至不知道,这个奇妙的小姑娘,若是揉入怀中,是否会想别的姑娘一样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守护,我就觉得,我这双手,轻得快要飘起来,我这双手,仿佛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只有杀妖之时,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却没想到,五年后我还能再见你,但是,我的手第一次碰到你,却是将你当做了【三臂】的同族,捉住了你的胳膊。那时,我和皇甫仙连夜出发,接到消息说【三臂】又在西地作乱,于是骑乘煊方飞去西地,但行到一半,暗卫来报,有一个非常迅速的人,正在跟踪我们。此人行踪难以捉摸,但总会在我们经过的地方,偶尔显露出银色的法阵踪迹。”
“早在凰天出事那次,我就察觉到你会使用空间术法,那次,我甚至还专门去你经过的地方,查探你留下的术法痕迹,推测出了你所使用的阵法。当时,我只觉得奇妙非常,空间术法,就连师父,也并未掌握,只是依靠他的天罚之力,能拥有空间之力。却没想到,五年后,这却成了我认出你的契机。我冥冥之中感觉,这正在使用空间术法跟踪我的,就是你。于是,我让皇甫仙先骑乘煊方去西地,而自己,则根据我多年来对【关地】的研究,推算出你的落点。没想到,在那半柱香的推算过程中,我竟然突然掌握了【关地】,但我却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开心,那时,我一心只想着,我能再见你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弄丢你了。”
“却没想到,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晚宴上那独臂侍卫,是凤阙亲自保护的救命恩人。我不死心,我觉得他就是你假扮的,可是,我又希望不是。”
“然后,你卸下了伪装,露出了你自己的脸。虽然已有五年未见,可我一眼就能认出你,虽然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你十岁的模样,可是,我日日在脑海中回想你的模样,也会想象,如今的你是什么模样。你和我想象中的模样,差别并不大,也许,是因为你总是冷着脸,没什么表情的缘故。”
“我看见你丢了左臂,心中一阵疼痛,仿佛是自己心脏处的魔源烙印被攻击了一般疼。我原以为,你丢失的左臂,是在战场上为了保护凤阙而受的伤,我恨自己没能早点找到你,也恨自己没能早点解决西地妖患,好去战场上帮助凤阙,却让你在战场上拼命。可你却告诉我,你的左臂,并非在战场上丢失,而是被一只妖吃了,这只妖,就是【三臂】,你想要杀死【三臂】,夺回自己的胳膊,这是你跟踪我的理由。当时我的反应是,我绝不信你只是为了夺回自己的胳膊才跟踪我,你一定又有自己的理由,可我猜不出那理由。”
“也许你看出了我不信你,又对我说,你是【川狱之变】的罪魁祸首。我当时不明白,后来回想才知道,你那时故意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能够留在我的身边,能保护我,帮助我而已。确实如你所料,你如果用别的理由,我一定会担忧你的安危,将你安置在别的地方,不会让你接近战场。但你承认你是【川狱之变】的罪魁祸首,我就不得不将你带去战场,甚至让你成为引诱【三臂】自投罗网的诱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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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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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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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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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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