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着周天南的控诉,段文生的心里,如潮汹涌,怎么着也平静不下来。
段文生虽然远在千里之外的河阳曾州,而且还是省委常委,亦是跺一跺脚,便是响动一方的存在。
但在千里之外,他或多或少,也听说了女婿路北方在湖阳市的消息!
路北方能在湖阳市出任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段文生知道,除了路北方一腔孤勇,确实带给绿谷县从内到外,从经济结构,到社会治安的根本性改变之外,也可能与自己在湖阳布的人脉关系有关。
在路北方出任常务副市长之后,段文生甚至脸带笑颜,跟浙阳省长杨光华和湖阳市委书记金哲都打过电话,感谢他们对路北方的提携和帮助。
杨光华和金哲,虽然嘴上都说路北方是做出卓越成绩,在绿谷县,现是整出了两家上市公司,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湖阳市的经济结构。
但段文生心里敞亮得很,官场上,那么多默默无闻,做出很大成就的官员,却一辈子默默无闻,还不是他们没有关系,无人赏识!
这人在官场,就如美玉没于泥石之中,或在风吹日晒中,掠去了光华,或在流水千中,磨砺其外。但是,就算这样,若无人捡获,便是石头一枚。
而路北方能在干出成就的同时,获得提拔重用,自然需要有人赏识。
当然喽,路北方上任湖阳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后,段文生也听说他主动自荐出任城管局吃霸王餐事件工作组组长,专门入驻城管局,查处城管局本部以及二级单位的贪腐、财务、人事、行政管理等问题。
这着实让段文生在远方,也为路北方暗暗捏了一把汗。
若换成别人,根本不清楚湖阳的情况,那也就不当回事。
但段文生当过湖阳市市长,他自然知道,在湖阳所有市直部门中,除了司法体系和省级编制的税务局和烟草局之外,排名第一的当属财政局,接着是交通局、教育局、发改局,接下来,便是这城管局。
城管局的牛奔,缘于这些年湖阳市每年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环城路,到市二环,再到全市亮化,旧城改造。这些年湖阳城市的变化,一年一个样。正是城市剧烈的变迁,让这个平平无奇的部门,一下变成肥差事。
路北方这小子初来乍到,现在就借着严查城管局吃霸王餐之噱头,誓将这部门翻个底朝天,严查与这个部门有关的职能部门,以及分管领导!甚至对城管局党组,从上到下捋得精光,他为此紧揪着一颗心!
这次周天南打电话来,特别气愤说路北方要整他,要置他于死地,明显就是将他得罪了!这让段文生,更是揪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脑中,努力搜索周天南的形象,觉得这家伙还算中庸平常,虽然工作能力一般般,但干工作好像也是中规中矩!
如今路北方一上来,就要整这人,而且要将他的材料,送到省委组织部和省纪委。他为此,也在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在知道,就是省里头,要动一个地级市的副市长,那也顾虑颇多。
何况,路北方自己,还是个嫩角色。
就在接到周天南电话的这天晚上,段文生回到家里,特意跟自己妻子梅可,商量了这件事情。
段文生道:“小可,我记得,周天南在湖阳市里,也是一朝元老!而且我在的时候,这人人品还算可以!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今天,他怒气冲冲朝我发火,说路北方在整他!你说这可咋办?”
梅可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在此时,她也为自己女婿而担忧。
她当然知道路北方的性子,这娃急躁,性子烈,但正直,果敢!
听了段文生的话,梅可道:“这孩子没问题,就是太年轻了,我发觉,他有时光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去干工作,那怎么行!咱们国度,那是人情社会,他在人情世故方面差了很多,怎么在官场上立足?哎,真搞不好,他会吃大亏的。”
段文生碰了碰娇妻道:“我这人嘴笨,一张嘴说话,就是训人。我怕孩子心里接受不了!要不,你有时间了,劝劝北方,让他在这方面,也收敛些锋芒。毕竟咱们干工作也好,搞生活也罢,还是需要有人支持和响应的!而且,湖阳这帮老同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做过份了,他们在后面,戳咱的脊梁骨。”
梅可听了,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想了想道:“那?我现在就给路北方打个电话吧!给娃提个醒!”
段文生点点头后,梅可便给路北方打电话。
她在电话中问到:“北方,听说你现在出任什么工作小组组长?我可跟你说,这是费力不讨好的活儿。”
路北方接电话道:“妈,我确实出任城管局吃霸王餐这起事件的工作小组组长!您觉得这事儿,有什么问题吗?”
梅可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她语重心长道:“你任这工作小组组长?没问题。但你要知道,这是得罪人不讨好的活儿!在市里工作,肯定不比县里,更不比镇里,很多人的关系,你也不清楚!甚至这些人的履历,你根本掌握不了!现在你一上去,就去处分人家,严查人家,人家肯定不服气!”
“你爸在省里的时候,这些人,多多少少还会给你指点路,给点面子。但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河阳,你若不多份心眼,不慎重行事,迟早会自找难受!……咳咳,就比如周天南这事情!他是老同志,快退休了,你现在将他处理了,他连退休后保障都没有!也因为这,他已经打电话给你爸诉苦,还嚷嚷着说了半个多小时,没完没了真让人头疼!”xǐυmь.℃òm
路北方在这边听了丈母娘的话,非但没有认识到自己错误,反而冷冷笑了一声道:“妈!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不用插手!我知道,周天南是你们的熟人,但是,就算熟人,那又怎么样!他贪了公家的钱?现在来托各种关系,想让我对上汇报的材料,给材料拿下来!这?我能拿吗?我不能拿!我若擅自将周天南的材料拿下来,那对得起熬了多少日夜的纪检干部吗?对得起那些公平竞争的党员干部吗?这次事情,我已经清楚地给他指明了道路,那就是配合组织的审查,主动坦白自己的不足。但现在,他依然我行我素,狂妄悖逆,还四处找关系告状,想将黑的,变成白的,想将他贪污城管局的50万元,从材料中抹去,那可能吗?根本不可能!?”
路北方性子执拗,此时虽然接了岳母梅可的电话。
但他脑中,早就坚定了想法。
那就是在周天南这起事件中,他不愿论官场人情中的一枚棋子,更不愿在权力交织的官海中沉浮。
在他年轻的血液中,他觉得自己能走到这个位置,就必须对这片土地负责,对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负责!
他不仅信念坚定,誓将周天南的材料递上去,将他拿下来!而且,他还要在市委书记金哲和市长曾云商议好的处理方式外,将周天南当典型来治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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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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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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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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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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