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餐厅吃早饭时,言蹊将外套叠得整整齐齐,笑盈盈递过去:“顾大爷,我都弄好了,你试试,看哪里不合适,我再改。”
顾卿寒黑月一般的眸子在言蹊脸上淡淡一扫,而后不动声色地展开叠好的衣物,看向裂口处。
然后,眸光倏然凝住,眼底风云变幻。
针脚稀疏,而且缝的跟原来的接口,根本就不再同一条线上。
针线活简直烂透!
顾卿寒猛地抬眸,冷冷看向言蹊,刚要质问,就听她道:“顾大爷,你快试试啊,我故意没有在原来的接口上缝,而是往里面挪了半寸。
你也知道,我针线活再好,也比不上专柜修复,而且线也有色差,所以我就简单弄了一下,针脚故意稀疏一点。这样等离开海岛,您可以去专业的地方拆线修复。”
说完,似乎是怕顾卿寒不满意,连道:“顾大爷,我是好意呢,而且您别看针脚稀疏,但是特别整齐实用,只要别太用力,绝不会扯开的。”
顾卿寒顺着言蹊视线,落在针脚处,确实是大小相同,十分整齐,看起来很擅长针线活。
原来是误会,顾卿寒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是怀疑地看向言蹊:“针线活的手艺没落下,怎么收拾厨房却丢三落四的?”
言蹊有点不好意思,讪笑了一会才道:“不一样嘛,嫁到顾家来,我根本不需要再做家务活,时间一长就忘记了。但是针线活是手艺,一时半会忘不掉。”
顾卿寒了然,原来是因为嫁到顾家,有人伺候,所以懒惰了,懒得干活。
意识到这点,顾卿寒放松下来,觉得他有些疑神疑鬼了。
她不是程言蹊,还能是谁?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整容都不可能整这么像,不仅面容相似,连身高,身材以及自来卷都是一样的。
她就是程言蹊。
见顾卿寒彻底相信,言蹊低着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翘了翘唇,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想试探她的针线活?
呵,可笑。
言蹊的母亲庄馨,可是知名服装设计师,她从小就是在母亲的设计室长大的,复杂的针线可能不会,但是缝个衣服还是没问题的。
言蹊完全可以缝的跟原装一模一样,叫人看不出破绽。
但是她没这么做。
故意缝的不好一点,一来是试探顾卿寒是否对她起了疑心。
若是他起了疑心,看到针脚的瞬间,肯定要暴怒质问,若是没起疑心,估计只是随便扫一眼,就略过,根本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方才,顾卿寒的反应,就是对她起了疑心。
好在,被她及时打消。
至于,二来嘛,就是言蹊虽然从原主的日志里,知晓她擅长针线,但具体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而且每个人缝制衣物时,都有自己的小习惯。
若是细心观察,肯定能发现不同。
所以,言蹊根本不给顾卿寒留下仔细观察的机会,直接缝的差一点,等到离开海岛,就立刻找人拆掉,让人无从对比。
呵呵,她苏言蹊,虽然打算做一条咸鱼,但指的是不争不抢的心态,而不是脑子。
小寒寒啊,想要跟她斗,还是太嫩了点。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似乎进入了和平期,没有争吵、误会,当然也没有顾老夫人期望的那般亲密。
而是像普通朋友一般,一起煮饭,一起玩水,一起说话。
偶尔,言蹊甚至还能跟他开开玩笑。
不过,平静的日子很快过去,半个月转眼而过,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言蹊就兴冲冲地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渲染一下气氛。还准备做一些菜,和顾卿寒一块庆祝一下。
却不料,顾卿寒冷着张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吓得言蹊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挪到他身边,小小声:“顾大爷,你不高兴么?”
顾卿寒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你就这么高兴?”
问这句话时,男人眼中带着奇异的光芒,似是要望进她心里。
“当然高兴。”言蹊点头,双眸眯成月牙状,开心极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顾大爷不是一直想离开么,难道你不高兴?”
高兴吗?
顾卿寒蹙眉,他应该高兴的,但是不知为何,心头却隐隐升起一股烦躁。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特别烦。
言蹊兴奋的神情落在他眼中,分外的刺眼。
这个死丫头,不是喜欢他,想要跟他独处么?离开海岛,她不是应该难受不舍么?为何要这么开心。
没心没肺!
顾卿寒忽然生气,转身离开,弄得言蹊莫名其妙的。
这男人真是善变啊,一会晴一会雨的,搞不懂。
言蹊琢磨了一下,觉得大概率是因为顾卿寒想要跟她保持距离。
毕竟,海岛是一个孤立的,与世隔绝的环境,没有其他人,所以顾卿寒才勉为其难地理会她。
如今,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从人烟稀少的孤岛,回到人声鼎沸的人世。
所以,顾卿寒在提醒她,是时候保持距离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回到人世的顾大爷,是不稀罕理会她这种人的。
哼!
言蹊嘟了嘟唇,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她还不稀罕理他呢。
顾卿寒的骤然冷淡,给言蹊的兴奋泼了一盆冷水,搞得她也没什么心情庆祝了。
晚饭也不敢做很多菜,怕碍顾卿寒的眼,就随便弄了一点粥给顾卿寒吃,她自己则是煮了很多鸡蛋,最后悄悄抱了一大堆零食和鸡蛋回房间。
等顾卿寒下楼到厨房时,看到的就是刚刚煮好的粥,以及两盘青菜。
看样子,程言蹊根本没吃东西。
顾卿寒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丫头刚才还装得很兴奋,结果这么一会就露馅了,难受得连东西都吃不下。
想到这,顾卿寒有一丝心软,但很快就强迫自己硬起心肠。
他是不可能喜欢她的,更不可能给她任何感情上的回应。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给她无谓的期望,不如直接斩断她的妄想。
她必须习惯这一切!
在房间里吃鸡蛋的言蹊忽然打了个嗝,喝了一大口牛奶才压下去。
唔,是有人在念叨她么?
算了,不想了,吃东西。
言蹊捧着一大堆零食吃得不亦乐乎,嘻嘻,终于要离开这里了,远离顾卿寒这个大变/态。
开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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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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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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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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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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