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彻底跟他摊牌了。
男人要明晃晃地压制他,困住他,不愿再与他虚与委蛇。
大概也是知道,沈安言这回不会再相信他的鬼话,而他还想要算计些什么也难,不如把金丝笼子亮出来,直接把人关进去。
萧景容笑了笑,可是这笑容放在他惨白和随时能晕过去的虚弱表情上,显得十分可怜。
他说:“阿言,别生气,你若是愿意……本王也可以继续陪你演戏,只要你喜欢……什么戏都可以。”
这话就有些羞辱人了。
沈安言面无表情再次戳在他伤口上。
男人这回总算忍不住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再次晕了过去。
沈安言把人掀到一边去,没理床上昏死过去的人,洗了洗手,直接走出了房间,离开了摄政王府。
他如今在摄政王府已经能来去自如,即便是萧景容也无法再干涉他进出的自由。
但上了守在大门外的马车时,沈安言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杨婉玉就在院子内等着他。
两人见了面,沈安言便直接说道:“萧景容现在是打算跟我明着干了,秦国能早点回去就早点走,我怕他之后反应过来,不一定会让你轻松离开。”
杨婉玉站了起来,正要说些什么,沈安言却已经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
他似乎是赶得太急,口太渴,接连喝了两杯茶水,才停下来看向杨婉玉,继续说道:“萧景容的目标还只是我,他现在只在乎我会不会留下来,多半不会拦着你,毕竟你回去后也不会让秦怿好过,但我担心他之后会反应过来,强行把你留下,好跟秦怿做交易。”ωωω.χΙυΜЬ.Cǒm
既然杨婉玉已经知道所有真相,那之后就未必如萧景容所愿,继续给秦怿使绊子。
但哪怕他们夫妻不和,杨婉玉也不会按照萧景容之前的计划走。
就这么放杨婉玉离开,真让她诞下皇子,有将军的庇护,还有天机阁的支持,秦国来日必成心头大患,所以萧景容为了让杨婉玉和秦怿彻底离心,一定会想尽办法在杨婉玉离开之前做点什么。
而只要让秦怿察觉到杨婉玉与自己彻底离心了,也必定会斩草除根,即便他再舍不得杨婉玉,为了自己的皇位,保不齐也会将计就计,借萧景容的手杀掉杨婉玉。
沈安言道:“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但如今我们必须往最坏的方向打算……”
已经被算计利用了那么多次,若还是心软,哪怕被杀了也是自作自受。
杨婉玉道:“那你呢?”
“我留在睿国。”说着,沈安言拿出了自己的令牌,“这是天机阁的令牌,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杨婉玉却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沈安言顿了顿,才发现自己这样做有些直接了,便笑着解释道:“我如今在睿国,这东西已经用不上了,红袖和云松他们都在这儿,有他们保护,我不会有事,萧景容暂时也不会厌弃我,但你在秦国不一样,你要做的事情比我的要多……”
他又说:“皇后不是那么好做的,更何况,一旦你诞下皇子,秦怿对你的态度势必会改变,天机阁放在你手上,我才能安心。”
杨婉玉不肯接过令牌。
沈安言叹了口气,又轻声道:“我这不是在交代后事,如今以我的身份,就算不用这块令牌,天机阁的人也能为我所用,但你在宫内多有不便,拿着这块令牌,处理什么事情都方便些。”
虽然,他的确没打算活太久。
杨婉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令牌接了过来,但为了保险,她还是说道:“令牌我要拿着,但玉凫必须留在你身边。”
玉凫是她的贴身侍婢,也是她最倚重最信赖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她,把玉凫留下来,若沈安言真有点什么,她必定会想方设法通知自己。
沈安言自然明白她意思,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她如今已经是红袖的人,留在我这里自然是方便的。”
见沈安言没拒绝,杨婉玉便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她将令牌握紧,又看着沈安言认真道:“我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一定会保住这条命,最多十年,我必定能接你回秦国,到时候,即便你不想入朝为官,也不想再当天机阁的阁主,也不要紧,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相信我!”
沈安言自然是相信她的。
若没有杨婉玉,他现在是个什么玩意儿都还不懂。
说不定,早就一滩烂泥了。
他笑着点头,“我信你。”
但是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不要强求,就算计划没成功,也要先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杨婉玉便笑了,“放心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以自己的性命为先。”
当然,该拿回来的东西,她也要一样一样慢慢地拿回来。
她其实对那些权势富贵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做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权贵之人,若不是这个时代把他们逼迫至此,其实她更愿意去当一个云游四海的大夫。
累了,就随便找个茅草屋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再出发。
等老了,可能就选个山清水秀的村子常住,再收一两个小徒弟,把自己这一身本事传下去……
想到这里,杨婉玉忽然自嘲一下。
也是奇怪,她最近总是容易想起这些事情,总忍不住去幻想那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这辈子,注定了永生不得自由吧。
沈安言也在发呆,但好一会儿后,他又看向杨婉玉道:“放心吧,就算计划失败了,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从秦国带出来……”
他也不会真的让杨婉玉一辈子都困在那座宫城里,从此郁郁寡欢。
说真的,他们两个并不能确定自己承诺的事情一定能做到,可如今唯一能做的,便只能是互相安慰,互相承诺……
“别想那么多了,就算一辈子呆在宫里,我也没觉得哪儿差了,”杨婉玉笑着说,“就算我怀不上孩子,我爹和哥哥们也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沈安言笑了笑,轻声道:“也是……”
但前提是,秦怿没有赶尽杀绝。
沈安言本想安排杨婉玉秘密离开,但杨婉玉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在离开的前一夜,先去找了萧景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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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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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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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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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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