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萧景容撑着最后一口气,还是把沈安言放走了。
其实只要沈安言下令,摄政王府也拦不住他,但……这件事情必定会惊动小皇帝,到时候摄政王府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所以沈安言只是冷漠地看了萧景容一眼,直接带着天机阁的人离开了。
人刚走,萧景容就撑不住晕了过去。
但晕倒前,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嘱咐闻公公,别让小皇帝知道这件事情。
*
杨婉玉知道消息并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她为了能抓紧时间研究蛊虫,时不时就会搬到城外的庄园去住,同时也是为了避免沈安言的不断追问。
可她没想到,她就离开了几天,居然就闹出了这种事!
回来的路上她还在怀疑,沈安言是不是因为身上的蛊虫,才对萧景容下死手的,以为萧景容死了,自己才能摆脱这一切……
匆匆入府,匆匆赶去沈安言的院子时,杨婉玉还把要说的话打了好几遍草稿,生怕又刺激到沈安言脆弱的小神经。
可是她进了院子,看到红袖和云松等人都守在门口,面上都带着担忧和不安,就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而红袖等人见了她,朝着她行礼,说话时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扰到谁。Χiυmъ.cοΜ
杨婉玉也更加确定了,事情比自己以为的还要严重千百倍。
她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红袖和云松也不知该怎么说,而沈管事跟杨婉玉一样,也是一头雾水的。
玉凫此刻也站在这里,她对这事儿也不了解,但毕竟与红袖关系匪浅,自然猜出了一些事情,只是也不好说出口,便低声道:“公子昨夜回来后便一直待在房内,不许我们入内,如今天已拂晓,却也不让我们入内伺候……”
杨婉玉便明白了,点头道:“我进去看看……”
她站在门外,轻轻敲了一下门口,喊了一声“阿言”,但房内没有任何回应。
犹豫了一下,杨婉玉便小心翼翼推门进去了。
沈安言就坐在桌子前,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杨婉玉把门关上了,才一步一步朝着他靠近,正想要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时,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等她绕到沈安言面前看时,才发现沈安言在哭……
他眼睛红得厉害,已经接近发红发肿的状态,面上的泪痕干了又被滑湿,甚至印出了条条红痕,撑住额头的那只手的指尖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但杨婉玉没在他身上看到任何伤口。
“阿言……”
杨婉玉小声喊了一句,有些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坐在他旁边,伸手想要抱抱他。
可沈安言忽然回过神来,扭开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要伸手去擦脸上的泪痕时,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僵硬了。
动一下,就是密密麻麻针扎一般的痛。
杨婉玉便起身,出去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湿了帕子,递给他让他自己擦擦脸。
沈安言拿帕子捂在脸上,之后就一直没有拿开,看着像是在敷脸,可杨婉玉看得出来……他还在哭。
这样的沈安言让她很无措。
两个人重逢也有五年之久,沈安言经历的那些苦难她基本都知道,但却从未听说过也从未见过他会这样崩溃大哭的……
“阿言……”杨婉玉的嗓音也带上几分哭腔,想着抱抱他,却又不敢去碰他。
最后,只能小心翼翼抓着他的手腕,轻声道:“阿言,发生什么事了?没事的……不管发生事情了,还有我在呢……”
说着,她还是起身抱住了沈安言。
她说:“是跟蛊虫有关吗?你是觉得跟萧景容这样牵扯不断压力很大吗?没事的没事的,我现在跟师兄在很努力地研究了,再过不久肯定会有发现的,就算没能研究出来,我答应你,后面我们一定会去西域找方法!”
沈安言滚动着喉结,身体还在颤动着。
许久后,他像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帕子从脸上拿来,可眼睛依旧是红肿的,只是看起来并不显得狼狈,反倒让人格外心疼。
杨婉玉也跟着红了眼睛,坐在他旁边小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可沈安言垂着眼皮,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静静看着什么东西,好一会儿,他才带着浓重鼻音问道:“萧景容死了吗?”
杨婉玉顿时一噎,有些担心,也有些不安。
她知道沈安言昨晚都在摄政王府做了什么,但她不太确定沈安言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所以只能小心翼翼说道:“我回来时,没听见街上有什么大动静……”
如果萧景容真的出事了,摄政王府肯定是一片慌乱,必定有人要入宫通知小皇帝。
而沈府也绝对不会如此安宁。
沈安言听着,又开始发呆了。
杨婉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到底是高兴的,松了一口气的,还是遗憾的……
但事情已经发生,无论萧景容尚且活着还是半生不死的状态,她都必须了解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小心翼翼问道:“阿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萧景容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吗?”
沈安言明明说过,过往之事如云烟,他早就不在乎了。
跟萧景容的相处,虽然不算十分和谐,可却也在逐步往好的方向发展,在这之前,杨婉玉甚至觉得沈安言的心已经开始有了松动,即便他对萧景容没有爱情,但总归是有些在意的……
怎么一转眼又变成这样了?
沈安言还在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忽然呢喃道:“这算是命吗?”
“什么?”杨婉玉不解。
“他没死……可是我明明在刀上涂了剧毒,也没有避开他的要害……”
“……”
杨婉玉忽然有些害怕,她不太明白沈安言的意思,“阿言,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可沈安言给她的回答,再次出乎意料。
他说:“我是真的想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我的痛苦才会结束。”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萧景容都这样,却还是没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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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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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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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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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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