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言又轻轻咳嗽了几声,“我去并非是为私事……”
杨婉玉被他气得都翻了个白眼,无语了半晌,才道:“我会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吗?无非是这次联盟于西域不利,他们肯定会出面阻拦!你一是怕秦怿出事,二是担忧联盟不成,西域会趁机壮大,百姓遭殃……可这天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她说道:“不准去!你要是真不放心,就我去!”
沈安言无奈道:“你一个女儿家,如今又是端王妃,怎么去?”
“我女扮男装去!”
“婉婉……”
他这一声,喊得又软又无奈,杨婉玉心是软了,不肯再硬着语气跟他说话,却也坚决不同意。
她说:“我知道你是担忧我挂念我,秦怿此去危险重重,他若是出了事,我们这么多年的谋划就白费了,但阿言,我也同你说过,人命天定,历史总有自己的规划,我们尽力便可,不要强求。”
沈安言却道:“这不是强求,这是为了活命,秦怿当初娶了你,是向皇上奉上所有,并助他夺得帝位才取得他的信任,才让他相信自己是真的无心称帝,此举既护了你,也护了我。”
“可皇上没有子嗣,他与翼王这些年虽然斗得很,却仍旧因为你身上的预言而忌惮秦怿,若秦怿真的出事,皇上不会放过你。”
“杨家女必为帝后”这个传言,只要杨婉玉不死,就始终像是一把刀悬在新皇脑袋上,毕竟她一开始就选择了嫁给秦怿。
秦怿活着,皇帝会因为他当年的贡献而有所忌惮,更何况翼王还在,皇帝需要秦怿的支持,绝不会在明面上贸然伤害秦怿。
而翼王也知道皇上忌惮秦怿,所以秦怿活着,还可以帮他分散皇上的注意力。Χiυmъ.cοΜ
他们三个,是互相平衡牵制。
这些年,皇上和翼王也多多少少相信了秦怿爱美人儿更爱江山,他为了兑现对杨婉玉的承诺,从不纳妾,也从不找通房,甚至因此得罪了不少朝臣。
如此一来,杨婉玉必为帝后的传言也渐渐显得不可信。
可秦怿死了的话,一切便不同了,杨婉玉还有可能再嫁,她嫁的那个人就很有可能是皇帝。
她曾经嫁了一个王爷,曾经才能平平性子温和的太子成了皇帝,心性自然比不得从前。
沈安言说:“皇帝不会任由你逍遥自在,或者一道圣旨让你殉葬,或者干脆想个法子逼你入宫……若是你殉葬,杨将军和几个哥哥绝不会放过皇帝,我也一样,造反是迟早的事,到时秦国必定内乱;若是你甘愿入宫,你觉得……皇帝会允许一个嫁过人的女人为后,生下嫡长子吗?”
所以无论如何,秦怿若死了,杨婉玉都是死路一条。
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皇位就好比是一朵罂粟花,每个妄图染指它的人都会变得疯狂,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都必须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可……”
“没有可是,”沈安言打断了她的开口,“睿国我一定要去,我必须保证秦怿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也必须保证秦睿两国的联盟顺利完成。”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几日可活,所以他必须在死之前,保证杨婉玉有足以抵抗帝王的权势。
还有的便是……他得亲自回去,处理了一些没完成的事情。
杨婉玉知道自己没办法劝服他,但她也没有就此答应,只说了自己回去跟秦怿商量一下,之后便带着玉凫走出了房间。
但是刚走出房门,玉凫便压低声音道:“主人,我们还没问……那件事情是不是公子做的。”
杨婉玉气得连她的称呼都懒得纠正了,瞪了沈安言的房门一口,怒气冲冲道:“还用问吗?!上回来给他把脉的时候身体还没这么严重,中间送了多少珍稀药材来,他倒是全都乖乖吃了,可身子好些了吗?!”
要不是偷偷瞒着她跑出去,怎么会把身子糟践成这样?!
气死她了!
上了马车,杨婉玉越想越气,转头看向玉凫怒道:“不是让你找人盯着他了吗?怎么还能让他跑那么远?!”
方才沈安言那副虚弱模样,她根本不敢质问,生怕自己一怒之下把人扎死,免得浪费了那些珍贵的药材。
此刻,怒气一下子发作,便控制不住了。
玉凫赶忙道:“主人恕罪,实在是……公子如今毕竟是天机阁的阁主,您也知道他的手腕,谁敢跟他作对啊?就算他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我们也是察觉不到的。”
毕竟沈安言一直在生病,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自己房间里,偶尔坐着轮椅出来闲逛,也几乎不出院子,身上还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若真想找人伪装自己,又有心腹从旁协助,外人自然是瞧不出一二的。
那段时间也恰好秦怿和杨婉玉都忙得很,没空来看他,让他钻了空子……
杨婉玉也不是真的要责怪玉凫,她自然是知道沈安言的手腕的,只是方才替他把脉时已经憋了一肚子气,只是不好对着沈安言发泄,又见他非要闹着去睿国,半点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叹了一口气,她才道:“也不怪你们,是我大意了。”
沈安言看着温温柔柔的,杀人见血却是毫不眨眼,这些年也变得越发冷酷无情,心机深沉,如今这天底下……也只有杨婉玉才镇得住他。
哦,也快镇不住了……
玉凫还是很自责,“那主人,我们现在怎么办?真的让公子跟去睿国吗?”
“他想得美!”顿了顿,又纠正道,“别叫我主人,难听死了。”
“王妃……”
“嗯。”
“可是主人,公子若真要去,我们也拦不住,到时候该怎么办?”
“……”
啊,让她死了吧!
与此同时,睿国。
萧景容刚从宫内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大臣,本说好了要就与秦国联盟一事而议,却在宫门见到了等候已久的重风。
重风自有自己的职责,平常若是无事,不会专门守在宫门口等萧景容。
或是直接入宫,或者干脆在府上等候。
只有在遇到重要的私事时,才会守在宫门口等萧景容出来。
那几个大臣见了,便纷纷找借口先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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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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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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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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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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