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回过神来,看向他们几个,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此事……为父再好好想想。”
“……是。”
几个庶子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书房。
国舅夫人却瞧出了国舅有心事,问道:“怎么了?是那画像有什么问题吗?”
国舅抬手,国舅夫人便将那画像拿过来,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两人一坐一站,看着那画像。
画这画的人技术十分高超,把沈安言的风姿与气质完全描绘了出来,虽只是侧颜,看着却仿佛这人就活生生站在眼前。
也正因为真实,国舅才觉得沈安言很是眼熟。
他说:“你可觉得……此人很熟悉?”
国舅夫人看了半天,只觉得沈安言看起来气质非凡,不像个出身普通的贱民,也明白了自家女儿输在哪里,心想着若是她早点看到这幅画,也不至于让自家女儿输了这么惨。
可没有国舅说的那种感觉。
她又仔细盯了许久,“倒也没觉得熟悉,只觉得此人……非池中之物。”
国舅眉间带着褶皱,他说不出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
这个见,不是亲眼见过沈安言的见,而是他透过沈安言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
可他常年居于都城,能让他熟悉的人,必定也常年居于都城,还得是常年在他面前露脸的人。
这样的人……必定是朝中重臣!
“沈安言……沈,姓沈……”国舅呢喃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惨白,眼睛也瞪圆了,“沈……沈越!”
对了!
他知道那股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觉得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好像很久没见过,却又好像就在身边!
沈越!
国舅猛一下站了起来,面色越发苍白,可他始终盯着画像看,手也跟着不自觉颤抖了起来,“他……沈越!是沈越!”www.xiumb.com
此刻已是深夜,烛光虽能把房间照亮,却也仍旧带着阴沉沉的感觉,国舅夫人听到沈越这个名字时,就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忽然听见国舅说出这话,更是吓得上前揽住他的胳膊。
她害怕道:“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沈越早就死了,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怎么还会是这般模样!”
就算是投胎,年纪也对不上啊。
至少得大个两三岁吧?
国舅却看向她道:“沈家宅院被烧后,当时的皇上便派人去追查真凶,我那会儿也跟着去查了这案子,你还记得沈越娶了一个花魁当续弦吗?”
国舅夫人对当时的事情也还有些印象,她点头道:“自然记得!沈越出身名门贵族,却娶了一个青楼女子为续弦,这事儿当时好多人都当做笑谈,就连皇上都因为这事儿跟他闹过脾气……”
顿了顿,她又道:“我还记得你与我说过,那位姑娘后来被沈越安置在一个庄园里养胎,后来还生了个儿子……”
“对!儿子!”国舅点头,像是肯定了什么,“她当时生的是个儿子!”
国舅夫人也渐渐回过神来,明白国舅的意思了。
她低头看着画像,倒也没看出什么熟悉的感觉来,毕竟她是妇人,常年宅于后院,很少能与沈越这样的大臣相见。
倒是见过几次沈越那位续弦的夫人,还有沈越的妹妹沈家姑娘。
这么仔细看来,国舅夫人倒觉得沈安言与沈家那位姑娘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
她看向国舅问道:“你的意思是……他是沈越的儿子?”
“八九不离十!”国舅十分肯定,毕竟当初就是他替文景帝去探望那位花魁的,他当时还抱了一下,确定是个儿子。
“可是……不是说死了吗?”
“呵!”国舅冷笑一声,“咱们那位皇上可不是普通人,他若要瞒天过海,谁能查得出来?”
也是他当时天真,居然真的相信那孩子真的会死在那座庄园里。
旁人都说这孩子也未必是沈越的,而是沈越那不孝子的,但负责彻查此事的他与文景帝都知道,这孩子就是沈越的!
那可是沈越唯一的血脉!
文景帝与沈越那般关系,怎么可能任由那孩子就这么死了?
国舅夫人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可是年纪也对不上啊。”
“既要瞒天过海,怎么可能不做点手脚!”差个两三岁罢了,小的时候看得出来,如今这般年纪了,如何看得出来?
就沈安言这张脸,说他尚未及冠也有人相信。
“可是……”国舅夫人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却不敢多说,只是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彻查此事?”
国舅面色却猛地变了,“不!”
他看向国舅夫人,警告道:“此事不能说出去!也不能彻查!”
“为什么?”
“若一查,势必引人注意,若他是沈越儿子的身份暴露出去,咱们的处境……只怕更加艰难!”
“那……趁着无人注意时,杀了他?”
“不能杀!”
“这又是为何?”国舅夫人很不能理解,“就算他是沈越的儿子,如今沈越都死了,沈氏一族也没落了,便是他身份暴露出去,又能如何?”
国舅又重新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你不懂,这沈越……可不是普通人啊,就算他死了,若他儿子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想要护着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这都城的许多秘闻,怕是连萧景容都不知道……”
沈越死得那般荒唐,若是换个朝臣,此事也就轻飘飘揭过去,这些年来也早成为街头笑柄,可当年……文景帝却血洗都城,穆凉王也从边境连夜赶回,闹了许久才查出真相,之后这桩案子就成了逆鳞,无人再敢提起。
这么多年了,便是街头找个说书的,只怕也不知道此事真相,可见沈越绝非普通的朝中重臣。
国舅夫人在他身旁坐下,“你是知道些什么?”
“也都只是听说罢了,真真假假早就分不清,只知道当年与文景帝结拜的,不只是穆凉王一人,还有沈越,这沈越……与穆凉王之间,似乎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顿了顿,国舅又道:“沈越并非死于他人之手,若换做刺杀,没人能近他身,可偏偏他全家上百口人,全都死于他儿子之手,这笑话……至今无人敢提起,你当是为什么?”
国舅夫人面色怪异,心情也很复杂,“可……可穆凉王不是早早娶妃,那沈越也妻妾成群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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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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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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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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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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