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人让公子不必怀疑,摄政王殿下对公子动情了,不是坏事。”
她又说:“如今这摄政王府是出不去了,摄政王或许也会将公子手中的权势和银钱都收走,若他不收,也请公子主动将这些东西还回去,从此以后安安分分在这府上做个乖巧听话的公子。”
“……为何?”
玉姑娘说:“如今已是打草惊蛇,主人远在秦国,不便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公子身子不好,也经不起折腾,何不如韬光养晦等待良机?摄政王不会杀了公子,但公子只要能活下来,未来便有无限可能。”
又接着说:“主人还说,他日若沈公子厌烦了这睿国,秦国的大门永远为沈公子敞开,到时定以贵宾之礼款待,她让奴婢告诉公子,秦国自然要比这睿国自由多了,到时无论公子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着束着,随便公子怎么……造作。”
沈安言:……
他隐约猜出了这位主人的为何要帮自己,却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能在这种鬼地方混成这副模样的,绝对不会是林鸢那种蠢兮兮的性格,也不会如他这般没用……但费尽心思这么帮他,就一点好处都不要吗?
又或者……
这位玉姑娘说的话,只是通过调查他,发现了他身份的端倪,才从他平日不慎吐露出的“怪言怪语”里截取一些,故意跟他套近乎,企图降低他的警惕性。
沈安言知道自己这么想很像是有什么大病,可他实在怕了。
就算……就算是一个地方来的,又为什么要帮他?
难道不怕他坏事吗?
“你家主人……”沈安言捏着被子,面上却淡定得很,“……是秦国人,我是睿国人,怎么就跟我成了故人?这关系套得是不是有些远了?”
玉姑娘却是温温柔柔说道:“奴婢不知,主人只说……公子会明白的。”
沈安言便沉默着没再说话。
许久后,他才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可唤奴婢……玉凫。”
城中某座阁楼上。
一个穿着黑衣罩着黑色兜帽披风的身影在廊上走过,夜风拂来,吹得披风猎猎作响。
廊上两边站着不少黑衣守卫,个个身材挺拔,罩着黑色面具,严肃又冷冽,见到这人时,却都不约而同低眸,不敢直视。
尽头处,站着一个华服男子,面貌俊朗,负手而立,光是背影就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皇者之风。
可披着黑色披风的人来到他身旁,却并未行礼,只是抬手将兜帽取下,露出了被兜帽罩住的玉容。
正是玉凫。
她只开口淡淡喊了一声:“殿下。”
这般做派,算得上无礼,守在男子身旁的侍卫下意识蹙起俊眉,“放肆!”
站在一旁的袁墨袁朗兄弟俩早就吓得垂眸,僵住了身体,玉凫面上却始终淡淡的,不为所动。
男子却抬手,示意侍卫退下。
随即,才看向玉凫道:“看来你家主人,对本王怨念颇深啊。”
玉凫仍旧面无表情,“主人说,殿下无才无能,言而无信便罢了,手底下的人竟也这般废物,连消息都给传错,如今公子被我们害得在摄政王府内寸步难行,身子也不大好……殿下不要给她一个交代吗?”
男子未说话。
他身旁的侍卫想开口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他们的确没把沈安言救出来。
袁墨见状,便大着胆子开口道:“玉凫姑娘,此事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更何况玉凫姑娘自己也进了摄政王府,不也没……没看出那摄政王对公子这般痴心吗?”
玉凫还没开口,袁朗也跟着胆子大了起来,结巴道:“也也……也算不上、上痴心……吧?公子在……在那王府里,也没、没好过,真……真的喜欢公子,才不会……让公子受苦……”
袁墨见男子未开口呵斥他们,便又继续说道:“依属下看来,之前的消息也没传错,那位摄政王的确不喜欢公子,也确实糟践了公子,带着重伤追出城来虽出乎意料,却也不一定是真的舍不得公子,兴许还有别的缘由。”www.xiumb.com
顿了下,“玉凫姑娘不必着急,公子能逃一次便能逃第二次……”
玉凫却蹙眉打断他道:“你可知公子现下身子已不大好,根本不能舟车劳顿!逃什么逃!”
若沈安言身子安康,能随时赶路,她便不用在房中废话那么多,便是耗光着这睿国的所有精英暗卫和细作,也定会护送沈安言逃出睿国。
可上一次出逃失败,萧景容盯得如此紧,若是再逃……情况势必要严重得多,沈安言如今的身子,根本熬不住这般折腾。
顿了顿,她又道:“如今秦国内乱不止,这段时日,天机阁也出了点岔子,主人分身乏术,还无力清理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纵使公子能熬到秦国,那里也未必比摄政王府更安全。”
袁墨没想到看起来温柔端庄的玉凫,发起脾气也这般吓人,好半晌没敢再说话。
袁朗倒是没那么怕了,还傻愣愣地问道:“那怎么办?就把公子留在这里吗?”
玉凫便看向一直没再说话的男子,道:“所以主人说了,殿下既答应她,要帮她把公子安然无恙带回秦国,就请言而有信。”
守卫忍不住说话了,话语里全是埋怨和讥讽,“你不是说那位沈公子身娇体贵,暂时不宜赶路吗?摄政王府既然比咱们秦国更安全,还带什么带啊!”
玉凫还没说话,男子便又蹙眉呵斥道:“放肆!”
守卫不情愿地闭了嘴,却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
“殿下,”玉凫淡淡扫了一眼那侍卫,“往后出门,还是带个懂事点的侍卫,这般没眼力劲儿……得罪了奴婢倒没什么,奴婢毕竟身份低微,但若是敢冲撞了公子,我家主人心疼了……可是要生气的。”
袁墨袁朗听闻此言,都吓得默默垂眸,缩了缩脖子。
那位真的生起气来……确实吓人。
也的确护短。
男子便开口道:“本王一直好奇,你家主人与这位沈公子,究竟是何关系?”
玉凫笑了笑,“殿下不必试探奴婢,奴婢就算知道也不会说的,况且……是什么关系很重要吗?殿下只需要按照之前承诺的,将公子安然无恙带回秦国便好。”
又说:“时间拖一拖也无妨,主人也正好抽出时间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好,届时公子到了秦国,也能好生休息一番。”
男子看了她好一会儿,道:“你家主人……就不怕本王把他杀了?”
玉凫道:“殿下何必做这种蠢事?”
她面带浅笑道:“主人已下令,见沈公子如见她本人,若谁再敢让沈公子掉一根毫毛,天机阁……必出追杀令!”
追杀令一出,便是躲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生生世世,永不撤令!
玉凫又道:“便是殿下,也是如此。”
守卫吓得立马上前拦在男子身前,手中佩剑出鞘一半!
“噌”一声,气氛顿时紧张凝重。
袁墨袁朗兄弟二人更是吓得直接跪得趴在地上,不再敢抬头,而守在两旁的守卫也不例外。
玉凫却仍旧面不改色。
她武功不低,但若这位殿下要取她性命,她也无法活着离开。
但她知道对方不会这么做。
果然,许久后,男子便抬手制止。
守卫见状,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剑收了剑鞘,气鼓鼓地回到一旁站着。
玉凫便又垂眸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袁墨袁朗二人,开口道:“你二人既是公子的侍卫,从今往后便应当守在公子身旁,跪在这儿做什么?”
袁墨抬眸,下意识看了男子一眼。
男子表情淡淡的,好似也没生气,只是看起来有些烦躁,还有些……不爽。
袁墨想了想,才轻声道:“那摄政王现下还在搜寻我兄弟二人的踪迹,我们不敢再去找公子,,怕给他添麻烦。”
沈安言是为了保住他们才跟萧景容回去的,若他们自投罗网,那岂不是白白浪费沈安言一番心思?
“那便暗中守着!”
“是……是!”
袁墨赶忙带着袁朗起身离开,脚步匆匆,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玉凫正在离开,但想了想,还是顿住脚步,转身对着男子恭敬行了一礼,说道:“殿下,主人虽未明说,但她与沈公子应当不是那般关系,殿下不必吃醋。”
男子:……
玉凫又接着道:“权利与财富,对主人而言早是囊中物,殿下虽身份高贵,可主人也不是秦国那些需要靠着男人垂怜的普通女子,轮身份……她也不比殿下低微到哪儿去,光是天机阁主人这一层身份,这天下便无人能及。”
男子蹙眉:“你想说什么?”
玉凫再次福身,“殿下救过玉凫一命,虽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却也是玉凫的救命恩人,玉凫自然也愿助殿下一臂之力,旁的不敢说,但殿下要哄主人开心,奴婢也是可以提醒一二的。”
沉默了一会儿,男子才道:“你说。”
“奴婢只有一句话送给殿下,”玉凫看着他说道,“若殿下真能将沈公子安然无恙带回秦国,主人虽不会以身相许,但这皇位……殿下一定能稳坐。”
男子没有说话。
玉凫道:“奴婢再送殿下一句话,这句话,殿下可要记好了。”
“什么话?”
“殿下若想讨得主人芳心,天下唯有沈公子可相帮,得了沈公子欢心,殿下……江山美人,尽在囊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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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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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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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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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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