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国的都城笼罩在炎炎夏日下,街上行人甚少,路旁阴凉之处有不少小贩在摆摊,偶尔也有几人过来询问一二,马车三几辆悠悠路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当今摄政王与齐王殿下就坐在一辆普通的马车上。
放下手中的信件,穿着一身白袍的齐王看向一旁正闭目养神的萧景容,问道:“如今有何打算?”
萧景容仍旧闭目,没说话。
齐王又继续道:“太后妄图垂帘听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手底下那帮狗这几日闹得越发凶狠,国舅爷那边……”
顿了顿,他带着笑意试探道:“听说建安郡主虽人在都城之外,却依旧对你念念不忘,还拒绝了好几家王公子弟的求亲?”
萧景容似乎被他烦到了,蹙眉睁眼,“你若不能助本王一臂之力,便闭嘴。”
齐王笑得很愉快,眼底还藏着幸灾乐祸,出馊主意道:“建安郡主好歹是睿国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才华横溢,能歌善舞,邻国的太子殿下都对她一见钟情,要娶她做皇后呢,做你萧景容的摄政王妃,也是绰绰有余了,不如你就娶了她,既能抱得美人儿归,还能拉拢国舅爷,降低太后的防范之心……岂不两全其美?”m.xiumb.com
“滚。”
齐王又笑了笑,随即正色道:“说真的,你如今到底有何打算?太后和国舅的爪牙被你连根拔起了好多家,如今他们对你已没有之前那般容忍,朝中能完全站在我们这边的也没几个了,那些世家世袭的子弟不堪大用,为着那点不削藩的承诺,只怕还会联合起来对抗你我。”
“那便由着他们去。”
见萧景容又闭上眼睛,眉眼间带着几分疲倦,齐王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朝堂之事,并非三言两语便能说清道明。
其实按他的意思,能娶了建安郡主是最好的,一来可以降低太后和国舅的忌惮之心,二来有了建安郡主在中间周旋,他们也尚能喘息一两口气。
建安郡主美貌天成,痴恋于摄政王……这已是都城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偏生萧景容怎么都不肯多看人一眼。
若是往时,便是没那个心思,也不会这般快就否决,现在却是连说都不能说了。
齐王瞧着萧景容闭目养神的俊颜,垂眸,又落在他腰间的平安符上,心中有了猜测,却也不敢肯定。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年头不止当父亲难,当人兄长也难。
他侧身掀开了一旁的车帘,本想看一看外面的街景好缓一缓心神,却一眼就看到有个身材修长又稍显瘦弱的男子正背对着他。
男子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看着有些脏了,束在背后的头发也稍显凌乱,身上背着包袱,应当是刚从城外进来没多久。
他正站在一个包子摊前,跟老板央求着什么,那老板一脸不耐烦,直接甩手让他“滚滚滚”。
齐王觉得没什么意思,外面日头又晒,掀开帘子后,带着炎热气息的热浪迎面扑来,正要放下帘子,那男子却忽然转身,侧对着他。
与此同时,他攥在手上的钱袋子忽然掉在地上,一块眼熟的玉佩从钱袋子里钻了出来。
不等齐王看清楚,男子便弯腰将地上的钱袋子和那枚玉佩一同捡了起来。
玉佩重新塞进了空荡荡的钱袋子里,被男子小心翼翼放入怀中,马车往前幽幽行驶,男子却微微叹了一口气,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放下车帘,齐王眉头还拧着,总觉得那玉佩有些眼熟。
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而后,视线又落在了萧景容的腰上,腰带上配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系着穗子的那里还多了一个小小的护身符。
跟王公贵族的世家子弟们佩戴护身符的不一样,这护身符像是随便从哪个地方弄来的,没有高僧开过光,也不是从哪个有名的寺庙里求来的,非常平常普通,又毫不起眼。
齐王又忍不住道:“你这护身符……到底从哪儿弄来的?天天这么宝贝地戴在身上,旁人碰一下都不得,莫不是与哪个女子的定情信物?”
上回在宫中,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婢女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故意往他身上摔,却没想到把茶水也一并撒在了他身上,把那护身符都给弄湿了。
这人顿时大发雷霆,连太后的面子也不给,直接让人拉下去杖毙,之后急急忙忙地用帕子把护身符裹住,那面上的着急可不是装的。
萧景容依旧闭着眼睛没理他,仿佛真的睡着了。
可手却下意识摸了摸那枚玉佩,随即,指尖缠上了那个小小的护身符,小心翼翼抚摸着,闭着眼睛都能做得这么熟练,想必是时时抚摸了。
齐王知道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便懒得再说话。
无聊之下,就随口道:“方才看到一个人,长得……啧,小腰还不错嘛,若是个女子,本王定立马下车带她回府……等等,本王想起来了!”
他猛地看向萧景容,“他那个玉佩,跟你家重风的那个玉佩差不多,倒像是他之前丢掉的那个,莫非是被方才那人捡到了?”
萧景容抚摸着护身符的动作立马顿住,眼睛也微微睁开。
他没说话,只是放在腿上的指尖颤抖了一下。
随即又兀自冷静下来。
不会是他的,那小狐狸……只怕此刻逍遥得很,那一箱子黄金,够他快活三辈子了。
然而……
本来应该快活潇洒的沈安言,此刻就在都城内。
齐王方才看到的人,也的确是他。
这一年里,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而且还踏马的没一件好事!
现在他不但宅子没了,那一箱黄金没了,欠了一屁股债,还被人一路追杀,好在刚拿到那箱黄金时,他就及时扩展自己的人脉,在一些兄弟的帮助下,才侥幸逃过一劫,一路被人掩护着逃到都城来。
他知道,“重风”就在都城。
时至今日,他还是不知那狗男人叫什么名字,找来都城,也只是抱着赌一赌的想法。
帮忙掩护的那帮兄弟都是普通人,没什么大能耐,而今为了他之前的那点恩情就冒死助他,现下还生死不知,他若是不能尽快为自己寻到一个庇护之处,不但是他,那帮兄弟也会被连累。
沈安言是真的不想死,可而今除了来找这狗男人,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胃部也在抽搐造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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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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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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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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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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