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容蹙眉,齐王自然是不行的。
齐王当王爷自然可以当得很好,他自己本身也只想当个王爷,若是当皇帝……且不说他愿不愿意,即便他愿意,他也撑不起睿国这么大的江山。
文景帝看穿了他心底的想法,“所以,若朕与你皇长兄真出了什么意外,睿国只有靠你了。”
他又说:“若你为帝,阿言真待在你身边,他如何能夺得过那些明枪暗箭?”
萧景容忽然说道:“听说皇长兄新娶的嫂嫂有了身孕,若将来……真有什么意外,儿臣可以当个摄政王,待他长大了,自然就撑得起这江山了。”xǐυmь.℃òm
“你以为摄政王就很好当吗?”文景帝泼冷水道,“你要做的事情一样不比当皇帝的少,你是可以不要三宫六院,也可以不娶任何女人,但若是有一天要你在你皇长兄和阿言之间选一个呢?”
萧景容反问:“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
文景帝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叹了口气,也只道:“你还太小,等你到了一定年纪,自然就懂了……”
这种话一向是不太让人信服的,萧景容面上没说,心里却嗤之以鼻。
等他走了后,文景帝的脸色更加憔悴了。
闻公公走到身旁斟了一杯茶,等文景帝接过后,还想给他按摩一下,但文景帝却抬手拒绝了,随后又叹了一口气。
这回,竟是连茶都喝不下了。
闻公公问道:“皇上何不将真相告知于睿王殿下?”
顿了顿,又小心翼翼试探着说道:“老奴瞧着,殿下对郡王也是真心的……”
这话却惹来文景帝嗤笑一声,其中颇有无奈之意,“真心?”
他看了一眼闻公公,“你啊,终究是看不懂这人世间的情情爱爱……”
闻公公也跟着笑了,无奈道:“这……老奴自然是不懂的,也懂不了,只是瞧着,殿下自从与郡王在一起后,便与往常不同了。”
但是过了好久,文景帝又叹息道:“他确实是真心的,他这性子啊……跟朕是一模一样,却又没有朕的好福气,朕是等到了他娘亲,可也折了两个好友,折了另一个好女子,可你瞧瞧他……他身边除了齐王,还有谁?”
一提到这些往事,闻公公便不敢多话了。
文景帝又道:“生在帝王家的人,便是有真心,又值几个钱呢?聪明的人啊,往往没有好下场,因为太聪明了,往往只会做聪明的选择,人要是聪明了,就会知道真心真是……一点都不值钱。”
这世上总有比情情爱爱更重要的东西。
例如责任,比如苍生……
萧景容对沈安言的喜欢在乎或许是真心,可他们也并未经历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无非是刚好在那一刹那遇见了,刚好开了荤,刚好这个年纪就刚好迷恋于这种性子的人。
真心是有的,但确实不多。
也经不起考验。
若萧景容只是个纨绔子弟,没有半点儿的人情,不在乎江山社稷,也无所谓这天下如何,这样的人对沈安言却能生出几分真心,文景帝倒是也放心他们两个在一起。
但……偏偏萧景容跟他实在是太像了。
这样的人,上能当得了帝王,下能当得了一个好官,却唯独做不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爱人。
沈家灭门的真相尚且查出,文景帝也不知前途还有多少危险,把沈安言交给萧景容,若有一天萧景容要在沈安言和天下之间做一个选择,沈安言又该何去何从?
而离开了皇宫的萧景容,直奔郡王府。
沈安言一听说这混账要来找自己,直接说不见。
可萧景容担得起他混账的名号,强行闯了进来,他武功高强,又有重风在旁帮忙,郡王府的侍卫都认识他,也不敢真的把人伤了,竟然让他闯了进来。
沈安言本来要睡下了,听到动静,披着外衣便出来了。
侍卫将男人团团围住,但是却离得很远,生怕靠近了打起来会把这尊大爷给伤着了。
忠祥就在一旁,与重风打得不相上下。
沈安言出来那刻,忠祥怕他出危险,还是咬咬牙,一脚把重风踹飞了!
“郡王……”
他正要上前,可是没到沈安言身边,顽强的重风又跑回来拦住他了。
“你!”
忠祥气得正要跟他继续打,沈安言便开口了。
他道:“忠祥,退下吧。”
忠祥怔了下,看了看沈安言,又看了看萧景容,心沉了下来,却也冷静了下来。
萧景容这是打定主意非要见到沈安言,这样打下去,迟早会有人受伤。
毕竟是位王爷,若是真出事,沈安言倒是没什么,可他们这些当奴才下人,势必会受到出发。
明白沈安言的意思,忠祥也只能带着人退下去了。
重风见状,也跟着一并退下,快步追上忠祥。
而沈安言仍旧披着外衣站在檐下,揣着手,看着就站在檐外的萧景容。
不过是几步台阶的事情,萧景容却总觉得此时的沈安言在俯视着他,两人的距离……远得他仿佛是在遥望。
他开口喊道:“阿言……”
“回去吧,殿下。”沈安言打断了他的话,温声道,“从前种种,不过浮云一梦,你我之间本就是孽缘,强求只会伤了自己。”
萧景容皱眉。
虽然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模样,但他总觉得哪儿不太一样了,“你就不能听本王解释一句吗?”
沈安言的表情还是那般温和,“殿下想解释什么?”
“本王……”
“解释那天太子殿下邀我去酒楼吃酒,是故意离间,是想要算计,那天殿下与齐王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那天都是齐王在胡说八道,殿下并非如他所说,要了我的身子,觉得很恶心……”
“殿下想说,那天其实只是想演戏给太子殿下看,只是没想到太子还把我给叫去了,殿下还想解释……其实也不只是想演戏给太子殿下看,殿下对我是真心的,不但没觉得我恶心,也不单纯是为了演戏才接近我,是吗?”
萧景容沉着脸,没说话。
确实如此。
可从沈安言嘴里说出来,意味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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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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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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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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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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