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陈虎为首的几十名庄户准备举着火把连夜前往长安,天明时候他们要进长安城,要去听礼部的唱榜。
因为今儿是制考放榜的日子,如此大日子,这些当父母的当然得去看看结果如何。
本来想昨儿都去的,奈何去的人太多,住宿吃喝就得花不少钱,大家都说这花的是冤枉钱,商议了一番,大伙决定走夜路。
忙完了,当天还能回来,也就吃一顿晌午饭,花不了多少钱,能省就省。
都是吃过苦的人,这点苦和饿肚子相比,算个什么?
陈虎举着火把,看着众人大声地吆喝道:“最后检查一下皮子都绑好了没有,有雀眼看不清路的现在上车。
躺在皮子上眯一会儿,等五更天色微明的时候再下来换人,让没休息的再上去眯一会儿。”
不空手摆,这是庄子庄户的习惯。
只要去长安就没有空车去的道理,要么几车豆芽菜,要么就是几车酒头和酒尾子,又或是数十只鸡鸭鹅。
豆芽菜如今虽说已经卖不上价格了,但只要是比长安商家的便宜些还是能卖完的。
走这么远的路,还是低价,按理来说是亏的。
可只要能卖出些钱,大家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书院的孩子已经给自己的爹娘算了很多次账了,说这么做很亏,可迎接他的却是他阿耶说的:Χiυmъ.cοΜ
“你懂个锤子!”
这一次大伙依旧把几辆驴车装得满满的,这次的货都是好货,积攒了两年的皮子,庄子今年酿酒的酒头和酒尾子。
这些货,进了长安城就会被各府管事抢光,皮子也是好皮子,油光水滑的,酒不用说了,光是看包装就知道价值不菲。
颜家庄子只出好物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
陈虎说罢,围着车队转了一圈,再做最后一次检查,见一切准备就绪,陈虎虔诚地看了一眼颜府,轻声喃喃道:
“圣人保佑,颜夫子保佑,保佑陈继师,保佑陈书海,保佑庄子的学子高中!”
深吸一口气转头大喊道:“出发!”
红泥看了一眼自家小娘子卧房的灯还亮着,轻轻敲了敲门,轻声道:
“小娘子,睡了没,时候不早了,已经下半夜了,明日还要去礼部南墙那儿看榜,早些休息吧,去晚了就找不到好位置了!”
“红泥,进来说话吧!”
见红泥轻轻地掩上屋门,裴茹张开双臂,撑开一件长衫,问道:
“红泥帮我看看,看看还缺点什么?”
红泥看着张开双臂身材玲珑有致的茹娘子,又看了看自己,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前,撑着灯装模作样看了一眼,点评道:
“这是秋装了,大郎最近是穿不上了,也就只能等到你们完亲之后才能穿。”
裴茹自己上身试穿了下,见刚好完全盖住自己的脚面,心里比划了一下,觉得颜白穿应该是正好的。
美滋滋地脱下来,叠好之后就放到屋侧面那一个大箱子里,那里还立着七八个大箱子,这些都是她的嫁妆。
在八月之后都会搬到颜府去,就会搬到颜府二楼那个特大的书房里面去,书房的柜子都已经做好了。
用的都是榈木,色泽黄润,还有阵阵木香,样式她也看了,没有过多的装饰,看着很舒服。
还有二十天就要为人妇了,一想到这裴茹的脸就红到了耳根子上。
红泥见小娘又在想心事,叹了口气:“小娘子早些睡吧,别明儿起不来!”
红泥的话还没落下,大伯母裴氏的喊话就从远处传过来:“我说小茹啊,你这还没出嫁呢,伯母就管不了你了?
也不看什么时辰呢,你想作甚呢,熄灯,早些睡,明儿白日有多少事儿忙不完,非等到夜里赶忙?”
裴茹吐吐舌头,呼的一下把灯吹灭:“红泥今晚你跟我睡吧!”
红泥嘟起了嘴巴:“知道了,我给您摇扇子。”
两人躺在竹床上,红泥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变得红彤彤的。
小娘子要嫁过去了,自己要么成为通房丫头,要么成为侯爷的小妾,可是颜侯好像不喜欢自己,他更喜欢伽罗。
唉,怎么会想到这么羞人的事情呢?
当天色大亮,今日的长安比往日都要热闹些,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往礼部那儿聚集。
今日是朝廷放榜的日子,众人都想知道今年及第的都有谁,这件事对于喜欢热闹的长安百姓来说不可错过。
所以一大早,长安朱雀街就堵了。
骑马的,坐马车的,过往行人挑担子的,把整个大街挤得满满当当,大家都想看这个热闹。
饶是可以宽阔到行军的朱雀街此刻也被挤得水泄不通,人满为患。
无数身着麻衣的学子走上街头,不管考试的,还是以后要考试的,呼朋唤友,齐齐去看热闹,看着浩浩荡荡的学子队伍,真不得不感叹道:
麻衣如雪,满于九衢。
长安,万年两县不良人难得联起手来,拿着大棒子对着人群进行分流,踩踏事故太可怕了,许多人经历过,大家都心知肚明。
尤其在这个大喜的日子,要是出点事,怕是所有人不良人都被换一遍。
万年县不良人还好些,经历的多些,胆子大,敢打敢砸敢骂。
长安县的就缺一点煞气,他们里面大部分都是新换上来的,经历的少,不敢喊,只敢吆喝,生怕做错了自己也被换掉。
到现在长安县县衙门口还吊着十多号人呢,每天一碗水,晒得都冒油了。
大热天地从那儿走浑身都冒冷汗。
裴行俭李恪两人也从蜀王府出来了,对于成绩,李恪算是心里有底了,房玄龄给的评语是:文理粗通为中上。
也就是他以颜第二的身份及第了,因为提前知道成绩,他反而是最没有压力的一个。
为了更方便看热闹,他这次特意的找腾远借了一架大马车,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要有仙游的同窗高中,他就立刻爬到马车上,准备大声地吆喝,为同窗喝彩,
李恪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守约,昨晚上商量的事儿如何?”
裴行俭摇摇头,冷哼一声:“我师父总共就去了两次平康坊,我这被小河间郡王拉着就去了一次。
本来师娘就已经罚过了,好么,然后就被你点了,你知道我这几日遭的什么罪么?我天天跪祠堂,一跪就是大半天。”
李恪无奈道:“那你说怎么办?”
“让我打一顿,此事揭过!”
李恪摇摇头:“这儿不行,你要是在这儿打了我,我的护卫会砍你,要不等回到仙游,到了书院,咱俩好好的对战一番?
输了莫怨,赢了也莫要得意,来日方长,指不定谁能笑到最后呢?如何?”
裴行俭沉默了许久,点点头:“好,我应了,我去给你找花,但是……但是我先解一下心头之恨……”
裴行俭话音没落,突然出手,一把抓住李恪的痒痒肉,李恪最怕痒,怒道:“无耻之尤!”
当下也开始反击,两人在马车里面尽显手段,专攻彼此腰部,裆部,大腿内侧,好好的一辆马车左摇右晃。
四个侍卫齐齐叹了口气,唉,都打了三年了,啥时候是个头啊!
马车摇晃,引得不少人好奇地打量。
但看到有护卫庇护在左右,众人不光眼睛眨都不眨,还竖起了耳朵,看了半天,马车突然安静下来就在大伙以为终于可以一观是哪位兄台如此凶猛的时候……
马车突然下来俩男的。
一学子恨恨地转过头:“呸,下贱!”
旁边一学子大失所望:“呸,死龙阳,晦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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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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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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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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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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