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颜白,兄弟,混哪条道上的?马上就宵禁了,走吧,上岸?我给你们作保,绝对不会打板子!”
话音落下,陆陆续续又伸出几个脑袋,这时候的他们已经明白了自身处地,脸色都有些沉重,看着颜白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沉默了半响才有一人说道:“哦,原来是颜县令,您老人家先去,我们随后就来!”
颜白笑了笑:“看你们眼珠提溜儿乱转,贼眉鼠眼,尖嘴猴腮,面露凶光,看着可不像个好银啊!”
这人闻言回道:“颜县令说的话小的听不懂,我们可是实实在在的好人!”
颜白点了点头,收敛起轻笑,面色变得冰冷起来:“好人不会在宵禁的时候不回家,好人也不会刻意的说自己是个好人。
不闹了,你们做的事儿发了,现已瓮中之鳖,束手就擒吧,活是活不了了,但我能给你们一个体面的死法!”
“哈哈哈哈哈哈!”
船头响起了爽朗的大笑声,一壮汉跳上船舷朝着颜白随意的拱拱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的知是必死,伸头是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都是死,体面和体面都不重要。”
看着这家伙的梯形皮帽子,翻领胡服,腰间系着叫做蹀躞带的腰带,蹀躞上挂着一柄弯刀,颜白竖起了大拇指:
“在我见过的胡人里面,你的大唐话是我见过说的最好的,不对,应该说是突厥人里!”
汉子笑了笑:“县令的夸赞让我惶恐,唐话虽然难学,待得久了,多听,多试着去说,慢慢地也就会了。
不过县令真是好眼光,一眼就看出我是突厥人,这身是那会才换上的,怎么样,比你们唐装可是好看很多?”
颜白竖起大拇指:“真的好看!不过也就好看这一段时间了,再过些年,你们最好的东西,包括你们的女人勇士骏马以及金银财宝都将会是我们大唐的!”
汉子脸色变了变,闻言大笑道:“听说唐人尚勇,骄傲的如那天空上的雄鹰,而县令你更是以勇武闻名。
今日我欲以突厥汗国之名义战你大唐,看看大唐有无真男儿,县令可敢上来一战?”
大牛闻言变得兴奋异常,狂热中夹杂着咬牙切齿的仇恨,好好的一个人一下子变成了一头好战的公牛,他大声请命道:“县令,是突厥狗,让我去会会他!”
“滚蛋,一个小小的县尉有你屁事,要来也是我来!”
段志感站起身,兴奋的双眼冒光,可扭头就看到颜白那冷冷的眼神,段志感讪讪道:“别这样,没忘,没忘,盾牌,盾牌,我一会儿举盾牌!”
颜白扭头看着大牛,大牛揉了揉屁股,讪讪坐下去,然后拿着船桨:“没好透,没好透,屁股没好透!”
“你很会打吗?你会打有个屁用啊?”
颜白转过头嗤笑道:“我是正七品县令,你算老几?出来混的要有势力,要有背景,你觉得你够资格?”
汉子冷笑道:“我是草原的巴图尔,颜县令叫我狼巴就行!”
颜白脸上露出微笑:“原来勇士啊,可以,那就来吧,稍待片刻!”
说罢就钻进了小船的篷子里,大牛和段志感开始划动船桨,小船慢慢地靠了过去,小船的篷子颜白拿出了火折子,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
大船上,巴图尔背着手隐晦地做了几个手势,几个汉子抽出长刀,悄悄地埋伏在一旁!
段志感的心砰砰狂跳,他知道颜白要出手了,今儿他要亲眼看这颜白的如何做到万人敌的!
眼看着离大船还有二十余米,颜白突然钻了出来,把一捆黑乎乎的物事交给了陈林:“这是大唐的礼物,扔过去!”
陈林见过这玩意的恐怖威力,想都没想直接就抛了出去,那团黑乎乎的物事准确地落到大船上遮雨的顶棚上,弹跳了几下,然后顺着木梯子滚到船舱里面。
草原的巴图尔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礼物?
几个汉子跟着跑到船舱里面,捡起来那一捆黑管子,看着淡淡的黑烟,挠挠头:“这颜白是傻子?想用这东西烧船?”
“哈哈,这连火儿都没有怎么烧得着?开什么玩笑!”
“往后!”
大牛和段志感拼命地往后舞动着船桨,颜白和陈林也各掏出一根船桨,四人协力快速地往后滑动。
这时候正巧来了一阵风,小船接着风势退得就更快了,片刻的时间就退了很远。
估摸着时间够了,颜白大声喝道:“举盾,捂耳朵!”小船借着惯性还在快速地后退着,段志感漫不经心地举着盾牌。
颜白的话他根本没听,陈林皱着眉头,实在不理解,宫里出来都这样?这家伙怎么跟仆玉一样骄傲自大啊!
暗红的火光一瞬而过,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空气突然荡起了涟漪,就像平静的湖面扔进一颗石子那样起了波纹,曲江池突然涌起了巨浪。xiumb.com
小船的四个人好像突然飘到了空中,还未细细地感受这种滞空感,又重重地落下去,然后巨浪铺盖而来,小船那小小的竹棚子被压得支离破碎。
无数木屑如密集的利刃一样袭来,打在船舷上,打在盾牌上如急雨打芭蕉一样砰砰响个不停!
嘎嘎乱笑的鸭子变成了嘎嘎嘎的惊恐乱叫,恐惧之下,它们奋力地拍打着翅膀,有的竟然找到退化的技能飞了起来。
岸边坐在马车上的官员倒了大霉,在爆炸的第一瞬间很多马车一下子就冲了出去,有的马儿慌不择路直接冲到湖里面去,有的直接朝着大路而去,马儿朝着记忆里家的方向奔驰而去。
段志玄一手握着一根缰绳,猛然发力:“给老夫定在那儿!”
李孝恭抱着自家拉马车骏马的脖子,吐气开声:“吁…”
薛万彻见自己的战马也要惊恐地狂奔,直接跳上马背,猛拉缰绳,战马前蹄高高跃起,发出刺耳的啾啾声……
武将可以临危不惧,他们的坐骑也都经历过战火。
可那些文官就倒了大霉,拉车的马就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窜,一时间,落水者无数,撞墙者无数,翻车者无数……
李晦看着刚才那冲天而起的巨大水柱,又看着已经铺满了半个曲江池的木屑,他呐呐的张大了嘴巴,颜白是神么?
颜白真的是神么?
对对,他应该是的,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不是人神怎么作的每一首诗词都名篇,不是神怎么挥手间有如此威能!
小船出乎意料的没有翻船,颜白又站在了船头,虽然已然是落汤鸡,虽然脸色白的吓人,可在其他同行的衬托下,颜白那岿然而立的气魄着实让人心折。
颜白忍着耳朵里面连绵不断的轰鸣声,朝着惊魂未定的段志感大声笑道:“够不够万人敌!就问你够不够?”
“你说什么?”段志感看着嘴巴不断张合的颜白有些不解,可他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明明是吼着说话的,可声音却是小得自己都有些听不见!
“够不够万人敌!就问你够不够?”
段志感深吸了好几口缓过神,揉了揉耳朵,这次听见了,晃了晃脑袋,竖起大拇指:“汝真乃大唐第一猛士耶!”
“哈哈哈,我没说大话吧!”
当岸边所有的混乱稳住之后,他们跟李晦一样,看着曲江里面的情景一时间也都呐呐地张大了嘴巴,整个曲江池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颜白挥挥手,岸边数十艘小船轻轻地划入湖中,数张大网全部撑开,数十名不良人以爆炸为中心划了一个圆,朝着中心位置开始拉网。
而颜白的这艘小船已经到了曲江池中心,杀戮也由此展开。
贼人的人数很多。
在爆炸里也并不是所有的杀手都死掉了,湖心还有浪花翻腾,不用想这就是没死的。
陈林蹲在船头,哪里有水花船就往哪里去,伸手抓起一人头发,看这密密麻麻的辫子,陈林呸了一声:“贼你妈,这又是突厥狗!”
拎着脑袋露出水面,陈林挥刀割喉,然后松手,一连串气泡,一圈圈殷红在水面荡漾。
大牛咬着短刀一猛子扎到了水里,每当他露头的时候就会有一具尸体漂浮起来,大牛下手极狠,无论是死的还是没死的,全部都会在胸口扎一刀,然后用力一拧。
县令说了不留活口,虽然不明白,但命令就跟军令一样执行就是了!
段志感觉得很没意思,他甚至懒得出手,这样杀人比杀鸡还简单。
“要留活口的!”段志感无力道。
颜白摇摇头:“不用留,这里弄完我就结束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这里的事儿我就不参合了!”
“什么意思?”
颜白捋了捋头发:“贼人已经击杀我可以交命了!”
“这群人背后的那人都不知道是谁,你就交命了?”段志感看着颜白:“你就是这么办案子的?”
颜白看着湖面,看着乱七八糟的尸体轻轻叹了口气:“能把这么多突厥人弄入长安,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杀那么多人,你觉得这背后的人是我一个七品小官能查得到的?
百骑司是傻子?他们这次纹丝不动你当我不知道?他们应该早都知道是谁了,说不定已经在布局动手了,剩下的与我何干?”
“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了?”
颜白笑了笑:“你看啊,它出来了,今儿已经吃掉了这么多人,往后吃越来越多的人,说不定哪一天是你,说不定哪一天就是我!
在它面前,我们就跟着满湖的木屑一样,别想着有什么全尸,有个衣冠冢就不错咯!”
说罢拍了拍段志感的肩膀:“走吧上岸吧,我也要写折子,把这事儿给陛下好好说一下,然后好好地睡一觉,还有啊,如果你想查就从这船开始,看看是谁的船,很简答!”
颜白悠悠一叹:“以后人人都会是万人敌的!你也是的……他们,还有他们都是的……”
段志感紧紧的握着船桨,看着湖面,看着颜白所指的方向,全身上下都弥漫着一种难言的暮气!
他头一次发觉,毕生的梦想突然一文不值了!
心也一下子也变得空落落的!
“精神点,你可是百骑司的大头领呢!”
段志感不可置信地看着颜白:“你怎么看出来的?”
颜白笑了笑:“县衙的老董也是吧,我看到他在你面前你在我面前还紧张,头一次见到他竟然想行礼,手都举起来了,然后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擦汗!”
“不是的!”
“嗯!”颜白轻轻应了一声:“我觉得不是的,但段志感你可记住啊,监督归监督,等我完亲后的房事你可不能去看啊!”
“谁看我弄死谁!”
“这么确定我就是?”
“确定!”颜白悠悠道:“我也今天才发现,我说陛下怎么这么放心把万年县交给我呢,原来老董就是陛下的人,这下就说得通了!”
“还要他么?”
“要啊,都是打工的,谁也没有比谁高贵!”
剪刀内侍驾马直入宫城,最后径直跑到了殿前,翻身下马,跪地高呼:“陛下,贼人已经全部伏诛!”
李二冰冷的声音从大殿里传了出来:“听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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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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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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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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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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