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再过一个月大伙就都要忙了,今年的新粮需要抢收,所以这个时候正是纵情玩乐的好日子。
晌午过后的颜家庄子的桥头的路上全是行人,庄子里的空地停满了马车,拴马石周遭也停了很多匹好马。
“要上课啦!”
正是私塾要上课的时候,陈林的一声吆喝,庄子里面的孩子慌忙地跑出家门急匆匆地往私塾跑去。
裴行俭和李恪不徐不疾地走出了大门,住在同一个府的颜昭甫早都拉着颜昭语和昭语跑了,他们没睡午觉,吃完饭之后就一直呆在河边的秋千那里荡秋千。
李恪没去是因为九尾发春了,这几日总是往后山跑,每次回来都伤痕累累,他心疼九尾,选择了在家照顾它。
裴行俭没去是因为陛下说他的字不好看,如今只要有空就会躲在家里练字。
他是发了狠,憋了一大口气,幻想着有一天来个一鸣惊人,给所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然后看着众人惊愕不解的模样,哈哈哈大笑,一扫凝聚在心里苦意和郁闷!
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他听到师父曾喃喃无意识地说过:莫欺少年穷啊!
他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对,完完全全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人太多了,还有趴在门口看的,我一点都不喜欢!”
李恪被这几天来这里放松心情的各路官员搞的有些怨气,今儿一看庄子又来这么多马车,积攒的怨气瞬间就爆发了!
裴行俭的怨气比李恪更大,闻言怒声道:
“你不说我还想说呢,你以为他们是来看我的啊,你是汉王,他们都是来看你的。你还抱怨呢,我才是最可怜的好不,现在不光陛下知道我的字极丑,等这假期一过全长安都知道裴行俭的字写得极丑。
这还让人活不活了啊,唉,我这是遭了无妄之灾啊,要是知道有这么个结果,要是再有机会选择一次打死都不跟你坐同桌了!”
“我也不想这样啊!谁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来!”李恪讪讪道,对于裴行俭的遭遇他也无奈。
“今日我就把窗户给糊上!”
“不要命了,陈先生最爱打手心,他老人家眼睛又不好,你要把窗户遮上了学堂光线就差了,他不打死你才怪!
颜昭甫就学了一下先生眯眼的样子,回府吃饭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呢!”
“那你说怎么办?”
“忍几天,忍忍也就过去了!”
“说的好听!”裴行俭怒气未消:“每次正听的认真,一扭头突然发现窗户边上一个大脑袋正看着你,能吓死人的!
对了,今儿下午是不是古琴课?”
李恪点了点头:“是的,县伯这几日把自己关在屋里做学问,只有早上是他的课,下午的课就别想了!”
“唉!”裴行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满仓把古琴做好了没,每次上台演奏备受煎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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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私塾,裴行俭看到了一个穿绿色绸缎的官宦公子,看着他站在风口衣衫飘舞的样子,裴行俭摇了摇头,绿色衣服果然是不好看,自己还是快些长大,长大了初一做的那套绿衣服就不用穿了!
房遗爱看到李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笑着挥着手臂:“汉王,汉王,我是遗爱,我是遗爱!”
李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叫我李恪就行,现在又不是在宫里,也不是在正式场合,没有必要这么大的叫唤。”
“这不能,您是汉王,在哪儿都是的!”
房遗爱闻言笑道:“大兄他们一会就来了,要不要一起去仙游寺去看看?听说那儿重建了,是个不错的地儿!”
李恪摇摇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说罢,看都没看房遗爱,拉着裴行俭就走了。
房遗爱看着快速离去的李恪有些不解,他觉得汉王变得有些陌生,以前不是最爱跟自己一块玩了么,怎么突然就变了性子?
走到私塾门口,裴行俭小声的嘟道:“这个讨厌鬼怎么来了?”
“讨厌鬼?”
裴行俭点了点头:“反正我不喜欢他,在国子学的时候有过那么一两次的交流,因为她母亲祖上是卢植,号称什么北洲冠族,搞的他以为他也姓卢一样,喜欢拿架子,喜欢拿家世压人,我反正是不喜欢他。”
李恪看了看裴行俭,突然轻声道:“老爷子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跟那些高门走的太近?”
裴行俭摇摇头:“老爷子没说过,不过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们也看不上眼,而我也和他们走不到一起去!”
李恪想了想,摇了摇头,看着站在门口当值日的颜昭甫笑了笑就走在私塾里。
“你俩在磨叽就迟到了!”颜昭甫讨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裴行俭头也不回道:“你没睡午觉,上课别打瞌睡!”
私塾读书声响起,整个庄子突然就安静下来,连正忙着卖米酒,推销庄子提纯酒的众人也突然把声音压到了最低。
朱丁拿着长长的木棍开始巡视,这个时候庄子里的狗都会躲到柴房里面去,河里的鸭子和鹅也不敢嘎嘎嘎的乱笑了。
它们已经被上了很多次课了,血淋淋的教训在上个月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这个时候私塾学子背诵的是阉割版的《三字经》,大家背完子不学,断机杼之后,直接就跳到了养不教父子过,教不严师之惰。
至于前面的那句窦燕山,有义方,有五子名俱扬颜白写出来的时候直接就删除了。
安德郡公杨师道站在那儿一直听到私塾里没有朗诵声,他喃喃道:“朗朗上口,人间奇文,我就在这儿驻足片刻,没承想会碰到这大的一个惊喜,了不得啊,真了不得啊!”
“对了,店家你可知道这是谁人所作?”
苏氏闻言抬起了头:“贵人,可不敢叫我店家,民妇可是正儿八经地种田的,是民不是商!”
杨师道歉意地朝着苏氏拱拱手:“一时口误,还请莫忘心里去!哎呀,这鸡蛋米酒看着不错,咋卖的,舀上一些我尝尝!”
苏氏开心地笑了笑:“一个子三大竹杯,看您岁数不小,这刚好又到了锅底……”
边说她边拿起一个竹做的长夹子,从一锅开水里夹出一个竹子做的竹杯:“鸡蛋花多,来,您尝尝,喝完我给您再续上!”
杨师道看着妇人递过来的竹杯,笑了笑,伸手接了过来,尝了一口,赞叹道:“温热真好,解乏啊!对了,你可知刚才孩子们朗诵的学问是何人所做?”wWW.ΧìǔΜЬ.CǒΜ
苏氏忙着招呼其他的客人,闻言头也不抬道:“我们的县伯给孩子们做的!”
“颜白?颜县伯?”
“您认识?”苏氏抬起头有些诧异。
杨师道闻言解释道:“在长安时远远的见过那么一两次,不过我也读过不少书,咋就没听说过这文章,我看你也是这个庄子里的人,可知这三字韵文叫什么?”
就在刚才短短的几息,苏氏又卖了一坛子酒,而且买的还是读书学子,她见杨师道也是个读书人,心里不免多了些期待,闻言笑道:“我家孩子说叫叫做《三字经》!”
“《三字经》?”杨师道记住了这个名字,突然醒悟过来,这妇人的孩子也在进学,他不可置信道:“你家孩子也在那私塾里?”
“嗯啊,庄子里六岁以上的孩子都在私塾里,这是县伯规定的,他说谁家孩子到了年纪不把娃送过去,就赶紧滚出庄子去,庄子里不要笨蛋,要的都是读书相公,您也是读书人,你看看我县伯说得在理不!”
“求学这一路所需的花费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啊!”
苏氏见又来了一群人,见这人也不买东西,光在那儿问东问西的,索性也不愿多说了,闻言简单回道:“县伯说我们不用担心花费,孩子求学的有颜府全部承担。”
“当真?”
苏氏有些不耐烦,这人话多就是了,怎么还疑神疑鬼的,于是加重语气道:
“什么当真当假的,我娃就在里面,如今都认识百十来个字了,还能弹点简单的乐,还能画大鹅小鸭子,真真切切的没花钱,我没事儿骗你干嘛!”
杨师道见妇人有些不开心了,笑了笑,一口饮尽杯中的米酒,学着别人把竹杯放到一个大木桶里面,随后背起了手,对着身后的一健仆说道:
“颜师如今也在这儿,说什么也要拜会一下,三儿,跑一趟,把拜帖送到颜府,我随后就到!”
看着家仆朝着颜府跑去,杨师道背着准备好好地在这个庄子看一眼。
杨师道看着异常干净的庄子,他回想起了自己这个一生的几十年里,他从未真正见到有过的好的百姓,虽说长安周遭乃是名副其实的富地,这些年在朝廷的政策下休养生息下百姓已经能够吃饱穿暖。
但依旧辛苦,每日依旧要为一日三餐忙碌着!
随着他缓缓走到庄子里。
他惊讶地发现颜家庄子和自己这些年所见的大不同,他也没有料到庄子里随便看到的一条狗能吃得膘肥体壮,而且家家户户几乎都养狗。
多只狗就相当于多张嘴,人都吃不饱饭的时候谁有闲情去养狗,今日所见颠覆了认知,由此可见这庄子的生活该是什么样的一个光景!
难不成顿顿吃干的,偶尔还能开荤?
粮食多的吃不完了?
他走到私塾门口,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一个手拿长刀的壮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长刀出鞘,正打量着自己。
杨师道身后的一家仆赶紧站到自家主人身前,低声呵斥道:“瞎了眼,贵人当前拔刀而视,想不要活了!好好看看这是弘农华阴安德郡公杨郡公,快些磕头认错,然后滚远一些!”
陈林长刀归鞘,拱拱手,抬起头来冷眼看着两人。
家仆正准备出声呵斥,却听杨师道突然呵道:“小四儿不得无礼!”
杨师道说罢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陈林笑道:“看样子你应该是颜府家臣了,让一个家臣保护私塾安全,颜家对此是上心的,那妇人的话我信了!”
“不知老朽可不可以进去看看,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孩子们学习!”
陈林点了点头:“您可以进去,但是他不行!”
光影一暗,裴行俭知道又有人进学堂来了,他用手肘碰了碰李恪,低声道:“李恪,这次来的是谁?”
李恪偷偷地瞥了一眼,低下头轻声道:“太常卿杨公!”
裴行俭想了想觉得没有丝毫的印象,出声道:“说名字,说名字,太常卿有好几个呢我哪里知道是谁!”
“前隋朝观德王之子,杨景猷杨公!”
“嘶!”裴行俭吸了口凉气:“怎么来的官一个比一个大啊!我……”
就在这时,陈老瞥了眼李恪和裴行俭:“李恪,裴行俭,上课交头接耳,去后面站着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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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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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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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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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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