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双手交叠,搭在梳妆台上,正趴着发怔。
她在想梁屿川说的“感情”。
想自己说的那句“我们哪有什么感情”。
思来想去,纷乱的情绪在胸口翻涌,夏眠不禁有些疑惑,自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就只有字面的意思吗?
真的对梁屿川没有一点感情吗?
真的对他还只停留在身体的喜欢上吗?
吃饭的时候太过仓促,不适合思考,所以她的话前后矛盾,逻辑也前后不符,但现在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好好捋一下想法和心思。
可是感情这东西就像是一团朦胧的雾气,让人捉摸不透。
要说喜欢,除了对方的身体外,夏眠也说不出什么喜欢的理由。
因为她跟其他恋爱中的人不一样,她不会见到梁屿川就觉得开心,不会时时刻刻想和梁屿川在一起,不会一想到他就心里冒粉泡泡。
要说不喜欢……
她又是真的很喜欢和梁屿川进行肢体接触以及深入交流,且这个人只能是梁屿川,其他人都不行。
所以到这儿,问题又得回到吃饭时想的那个——
喜欢这个东西,到底要不要把身体和灵魂分开?
“好难啊——”
夏眠发出一声长叹。
吃饭的时候没捋明白,回到家了也没捋明白,她可能天生就没这根神经!
算了不想了。
夏眠站起身,去浴室里冲澡。
她后悔了,她就不该纠结这个问题,不然也不用白白浪费一个多小时,要是回到家就直接洗头洗澡的话,她今天还能有空看两集电视呢。
果然,男人就是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把梁屿川从脑子里甩出去,夏眠脱掉衣服站到了花洒下。
热水倾泻而出,带着热气的水珠顺着细腻的肌肤滚落,在地砖上溅起一串水花。
打湿后的头发像一匹深黑色的绸缎,服帖地顺着背部曲线滑下。
夏眠挤了一泵洗发露,动作温柔地搓洗着这匹绸缎。
可搓着搓着,她的手就慢了下来,眼神也渐渐放空,像是想起了什么。
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半分钟,她才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继续跟没事人一样洗头。
可没过多久,她擦头发的时候就又忽然发起了呆。
这次也是只呆了十几秒,就恢复了正常。
直到第三次因为发呆而被吹风机烫了下,夏眠才一脸无奈地彻底举手投降,决定继续思考、并且捋清楚自己对梁屿川的“感情”。
因为她觉得……
梁屿川好像真的很在乎她的答案。
今天吃饭的时候他也是真的失落,真的委屈。
即使后来她说了有感情,他的情绪也还是没有一丝上扬。
她当时没有多解释什么,一个是当时没那么多时间细想,另一个是她本身就不擅长思考感情问题,所以也不想多思考,觉得答案差不多就行了。
可他那失落受伤的眼神却跟刻在她脑子里似的,怎么也忘不掉。
夏眠摸了摸脖子,感觉自己又被拿捏了。
弄得好像不给一个合理的、具体的、有理由支撑的答案给他,她就对不起他似的。
想到这儿,夏眠又叹了声气。
然后迅速吹干头发,认命地盘腿坐到床上,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对梁屿川的感情。
……
然而认真也没用,捋不明白就是捋不明白。
睡前捋,起床捋,也还是照样捋不出来。
光是身体和灵魂到底要不要区分开这个问题,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问题一样,把夏眠卡得死死的。
又因为睡前大脑太活跃,夏眠晚上的睡眠质量很差。
第二天她疲惫醒来,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的。
不知道梁屿川今天会不会给她带热美式。
他好像总能精准地在她憔悴的早晨,给她送来一杯提神醒脑的热美式,以及甜甜的奶黄包或者小猪包。
今天估计也会……
嗯?
夏眠朝门口扫了眼,没有看到熟悉的等待的身影。
她又朝门外走了几步,以为梁屿川可能坐在车里等,但一眼看去门口并没有停着的车辆。
他起晚了吗?
还是有事?
还是说,真的被伤到了……
夏眠一下清醒了许多。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梁屿川早上五点多的时候给她发了消息,说他今天有事,没法接送她上下班,也不能陪她去科室的聚餐了。
原来是有事。
夏眠松了口气,打字回复:【没事,本来也没想你去,科室聚会很没意思的。】
发完,夏眠收起手机,自己一个人走去医院。
她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走过去也要不了多久。
路上她顺便买了早饭,等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也正好吃完。
习惯性地跟门口的保安大叔打了声招呼。
大叔冲她笑着点完头后,眼睛却往她身边寻找着什么:“今天你男朋友不送你啊?”
夏眠道:“他有点事。”
大叔“哦”了声,点点头。琇書蛧
夏眠继续往楼上走。
今天她不用出门诊,也没有手术,主要的工作是查房和写病历。
每个人的工作安排都是透明公开的,所以就算夏眠不想参加今晚的科室聚会也不行,因为没有合理的理由。
白天要忙繁琐的工作,晚上还要去吃不想吃的饭。
本来整个人就提不起劲了,这么一来更提不起劲。
从上班到下班这段时间,夏眠整个人都是灰色的。
“夏医生夏医生!”
到了下班点,正收拾东西呢,一个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夏眠抬头看去,是于静好护士。
“夏医生,你男朋友去吗?”
夏眠摇摇头:“他不去,他有事要忙。”
“那要我们一起打车吧?过去了我们也坐一块呗?”
“行啊。”夏眠直接应下。
她收拾好东西,跟于静好一起下楼打车去饭店。
-
天来饭店是江城的老字号了,也是所有老江城人心中最好的饭店。
它坐落在市中心的一处佛寺旁,环境清幽,装修高雅,档次很高,当然,价格也贵得离谱。
“季医生出国一趟发大财了,居然请我们在这儿吃饭,我以前都没来过。”于静好看着旁边佛寺内露出的巨大佛像,一边双手合十,一边对夏眠说道。
夏眠也冲那佛像拜了拜:“我也没来过。”
于静好道:“季医生说可以带家属,那他估计会带他那个女朋友。”
夏眠神情淡淡地“嗯”了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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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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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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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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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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