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爹,先抽根这个!”马小乐掏出了大中华,“大领导都抽这个!”
“哎呀。”马长根小心翼翼地接过烟,仔细看了看,“好像也没啥特殊的地方,就平常的过滤嘴嘛,多少钱呐?”
“不多,也就块儿八毛的。”马小乐自己也点了一根,笑眯眯地看着马长根。
“块儿八毛的?”马长根眉毛一抬,“那谢大领导的档次也不高么,是带头提倡节约的么?”
“一根!”马小乐吐了口烟,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一根?”马长根开始皱眉毛了,“娘的,那一盒可不要好几十么!”说完,拿烟放到鼻子下面,使劲嗅了嗅,“还真他娘的有股不一般的味呢!”
马小乐进了院子,胡爱英正在扫地,“妈,这里还能住么?”
“能,你不在家的时候,你爹隔三岔五地就过来住住,他知道你回来就住果园,所以经常来留个人气。”胡爱英道,“这房子就得有人住,要不就慌了,阴气重,再说这房子又在野外,更不能长时间缺人。有时我和你爹两人都住在这里,一连好几天才回村呢。”
“哦。”马小乐答应着,四处看了看,门后头的狗子也已经长大了,也是黄狗,这让马小乐想起了阿黄,不由得一阵心伤。
这场景让胡爱英看到了,说道:“我就说了,不让你爹再养黄狗,可他就是不听。”
“唉,一切皆有天意,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马小乐感叹着。
“小乐,晚上想吃啥?”胡爱英怕马小乐伤感,便说起了吃的,她从鸡舍里摸出三五个鸡蛋,“昨天你爹下河挑水,捉了条黑鱼,还没舍得吃呢,刚好晚上烧了!”
“嗯,烧吧。”马小乐道,“晚上我到范宝发家去喝酒。”
“去他家啊。”胡爱英点着头,“那就不烧鱼了。”
“烧啊,咋不烧?”马小乐道,“烧了你和爹吃,不要舍不得,妈,你儿子有出息了,现在过日子不用紧巴紧巴的,以后我要到县城里去买楼房呢,到时你和爹一起过去住!”
“嘿嘿,那玩意儿房子。”马长根陶醉地抽着大中华,慢腾腾地走进了院子,“咱住不惯,你要是有能耐了买了楼房,到时只管好烟好酒地给我备着就行了,有空我就去拿。”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胡爱英笑道,“就想着抽烟喝酒,到时我就在家看着你,哪儿你也别去!”
“看着我?”马长根很不屑地撇了下眼,“这么大的人了,还看着,你看得着么!”
“行了,你们别拌嘴了,反正到时我有了大出息,随便你们怎么着,只要高兴就成!”马小乐边说边往外走,“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啊。”
“他到哪儿去?”马长根眯起眼问胡爱英,捏着大中华的烟屁股舍不得扔,都快到过滤嘴海绵了,还是吸了一小口。
“到范宝发家,他家今晚请村干部。”
“哦,今个上午碰到范宝发了,他说他闺女下午要回来,估计是请村干部显摆的。”马长根又是很不屑地瞎撇了下眼睛,“有啥显摆的呢,再怎么显摆也是个闺女,到不了自己家。”
“行了,少说两句,别让人听到了传了话,那可不好使。”胡爱英不让马长根说。
“传话又怎么了,事实嘛。”马长根背着手,“我有能耐说,俩儿子!”
“还两个儿子呢。”胡爱英微微地叹了口气,“你说我这心里头老是不踏实,那马小乐的父母要是有一天找回来,你说小乐还能是咱们的儿嘛?”
这话让马长根打了个冷战,连忙说道:“爱英,还真是,这事我还就没想到过,万一小乐的父母随便哪个人,回来认小乐,他是不是会就跟过去,把我们给放到一边了呢。”
“我看不会,小乐不是哪种人,你看他平日里有些滑头不着边际,可实际上这孩子是很挺重情意的。”胡爱英琢磨着,“这些日子不知怎么回事,做梦老是梦到小乐的父母凶神恶煞地来要他,还骂我们抢他们的儿子。”
“我看你是老了,老糊涂了,爱做瞎梦!”马长根提了井水洗了把脸,“做了瞎梦,还吓唬别人。”
胡爱英听了也不说话,收拾了家什,喂了鸡鸭狗,对马长根说今个小乐回来住果园,干脆就趁早回村吧。
说到村里,范宝发家里正热闹开了。
范枣妮回来带了很多糖果,周围的邻居都带着小孩子跑了过来,满院子里要糖吃。灶屋里更是忙活的不轻,上午范宝发就买好了菜肴,正都准备着下锅。正屋里是另一番景象,以范宝发和刘长喜两人为首,带着两帮村部里的人在斗牌,满屋里烟雾缭绕,吆三喝五地叫着,不时为出错牌而懊悔地拍着大腿直喊或者被责骂。
马小乐没参加打牌,他没心思,至想着范枣妮呢,不过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上报纸的事情。
“我爸也真是的,请人吃酒就吃呗,非得弄得满屋子都是人,吵得乱死了。”范枣妮正在灶屋门口对赵腊梅抱怨。
“唉,你爸不是以你为荣么,今个儿你回来了,他当然要爽快爽快高兴下了。”赵腊梅摸摸范枣妮的膀子,“闺女,就忍忍吧,别不开心,不就图个热闹么!”
“行了妈,我就是说说,其实也没什么,瞅着家里头热闹哪能不开心呢!”范枣妮呵呵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弯腰塞给刘长喜家的小孩子后,准备到院外走走,起身一抬头,看见马小乐叼着烟刚好从正屋里走了出来。
“马小乐!”范枣妮一声喊。
马小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怎么,大记者,给我来个采访吧,我正要找你说这事呢。”
“你给我先少抽点烟,弄得满屋子都是,到处钻,我睡觉的屋里都是烟味,晚上睡觉都熏死人了!”范枣妮嗔怒地瞪着眼。
马小乐瞅着范枣妮,这女人虽说结了婚,可还是以前那样子,依旧挺水灵的。
“咋了,到市里就闻不惯烟味了?”马小乐嘿嘿笑着,“没办法,回到家了,就得顺着家里的情况。”
“你别笑,又想跟我贫嘴是不?”范枣妮眼睛不瞪了。琇書蛧
“哪里跟你贫嘴。”范枣妮不说倒好,一说还提醒了马小乐,他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小声道:“枣妮,我说的都是正经的,你看,要是嫌屋里有烟味睡不着,跟我到果园里去吧,哪里空气好,忒清新呢!”
“你!”范枣妮小脸一红,抬手做出要打的样子,“你找揍了是不!”
“嗳,嗳,别动手动脚的。”马小乐不怀好意地笑道,“让人看到了不好,还以为咱俩有点那啥呢。”
“讨厌死了你!”范枣妮起伏着胸口,“别没个正经,我让你想想过去的经历,想好了么?”
马小乐一听谈正事,立刻收起笑脸严肃起来,“想好了,昨个一宿都没睡好呢,就想该怎么向你汇报了。”
“那好,说说吧。”
“就在这里?”马小乐看了看满院子乱跑的小孩子,“太不严肃了吧,得庄重点!”
“呵呵……”范枣妮捂着嘴巴一阵笑,“要怎么庄重啊,这叫深入基层,贴近群众。”
“要不咱出去走走,稍微清静点。”马小乐对范枣妮努了努嘴。
范枣妮用异样的眼睛看了看马小乐,一歪头,道:“好吧。”
马小乐和范枣妮出门往东拐,一直走到村东的河堤上。
河还是那条河,只是河里的芦苇少了,水也小了,各种水鸟的叫声自然也不像以前那么多。
“哎呀,你说这多可惜,小时候走在河堤上那是啥感觉,就跟进了仙境似的,现在呢,咋看都是幅败景了。”马小乐不无惋惜地说。
“哪里都一样,越发展环境就越差。”范枣妮道,“这个你该最懂了,你不是搞过那些破烂地条钢和土法炼焦么,幸亏你还没搞啥小化工项目呢,要不咱这沙岗乡可就真要遭殃了。”
“枣妮,你可别提那事了,后来我想了,那种项目还真不能搞,绝对是伤天害理呢!”马小乐说得很认真,“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往后绝对不搞那些破事!”
“唉,其实吧,也不是你一个人两个人的事,你不搞,周围还有其他人搞,反正整体观念要是不扭转过来,发展的问题必然是要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范枣妮叹了口气,“算了,不说那些,仅靠我们媒体奔走呼号是没用的,因为有利益的驱动,只有靠制度来约束,必须出台严厉的惩罚措施,杀一儆百才可能有用,但尽管是那样,肯定还有铤而走险或者有后台有门路的人会不遵守规矩的。”
“好了,枣妮,咱也别多操那份闲心了,国家的事由国家来管。”马小乐搓搓手,“还是说说我吧,现在只有你帮我最得力了!”
“好吧,开讲,我听着。”范枣妮抱着膀子,用眼角瞅着马小乐。
“别,别这么看我啊。”马小乐那手一挡自己的脸,“你看得我脸红。”
“脸红?”范枣妮哈哈大笑起来,“你的脸要是能红,估计母猪都会爬树了!”
“啥啊,枣妮,干嘛这么说呢。”马小乐嘿嘿地看着范枣妮,突然有了种想上去扑倒的冲动。
“马小乐,能回答我几个问题么?”范枣妮笑着,不过这笑里好像夹着些诡异。
“行啊,问吧,有问必答!”马小乐开始准备,以为采访要开始了。
“你那东西,到底有没有用?”范枣妮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鹅毛,扫得马小乐耳朵眼里直痒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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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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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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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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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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