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你别这么说。”谭晓娟叹了口气,“其实是我不应该。”
“谭姐,没啥应该不应该的。”马小乐道,“我们在一起不是挺好的么,只是事情有了点意外而已。”
“枣妮会生我的气。”谭晓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要是知道你和她有事,怎么说我也得思量着点。”
“都是我的不对了。”马小乐叹着气道,“谭姐,开始我就觉着你要是知道了会拒绝我,所以就瞒了你,而范枣妮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羞于对你讲,所以你一直不知道,也就是说,你被有意无意地屏蔽了信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枣妮对我肯定是非常失望的。”谭晓娟道,“我比她大那么多,想起来很过意不去。”
“我找她解释去。”马小乐看了看有些沮丧的谭晓娟,“谭姐,其实想想没什么,我跟范枣妮之间就像跟你一样,只是她在先而已,但那并不代表我就是她的专属。”
“说是那么说。”谭晓娟道,“可我和枣妮不是好朋友嘛,而且认识你也是她介绍的,如今看来,显得我有些不知好歹了。”
“唉,说到这点我就更过意不去了。”马小乐叹气叹得佝偻着腰,“要不是范枣妮帮忙,现在恐怕我还蜷缩在沙岗乡政府大院里忙着提茶倒水呢,对她的感激那是没得说。当初她几篇报道把我给弄出了头,到了县里,后来在县里落魄了,经由她引路到了市里,又遇到了你。至于和你发生了些事,我一点都不后悔,我觉得这都是前生注定的,我和你有前缘,可是不后悔归不后悔,我觉得我是踩了范枣妮的肩膀爬到了你身上,太愧疚了,简直就是禽兽!”m.χIùmЬ.CǒM
马小乐越说越缩,佝偻着的腰身干脆蜷成一团,蹲了下来,把头深埋在两膝之间,“禽兽倒也罢了,因为我还自认有良心,关键是我了解范枣妮,要是她大怒起来把我朝刀尖上放,那我这辈子可就算是完了,还混个啥?不要说禽兽了,恐怕连禽兽都不如了!”
这番说辞,加上可怜巴巴的身形,让谭晓娟对马小乐顿生爱怜。
女人有伟大的慈母情怀,尤其是谭晓娟和马小乐这对女大男少组合,更让谭晓娟滋生出一股非她不能救世的决然精神。
“小乐,你别担心,这事先由姐来说,女人最了解女人,等我向枣妮说明情况,取得她的谅解后你再去找她,她就不会怪你了。”谭晓娟毅然道。
“你咋说呢?”马小乐抬起头来看着谭晓娟,眼里流露出无限期盼。如果不是谭晓娟沉浸在救世母的豪情之中,一下就能看穿他,或许会半开玩笑地送他一句:你还真是连禽兽都不如了。
在这件事情的解决上,马小乐承认自己禽兽不如,但也没法子,他是不能去找范枣妮的,去就是自找难看,然而,他又不能让范枣妮在这事上结什么怨,不说以后要不要范枣妮帮忙,单是从情感上就说不过去,他还是很喜欢范枣妮的,有情。
所以,马小乐只能利用谭晓娟来化解范枣妮,他相信谭晓娟会竭尽全力。至于她能做到什么程度,能不能取得范枣妮的谅解,则是另外一回事。还有,谭晓娟说等取得范枣妮谅解后,让他找范枣妮,他觉得那并不可行,或者说不是最佳的办法。最好的法子,就是让范枣妮自己慢慢悟,尤其是在她有所谅解的前提下,悟通了也就能释然。
眼下,马小乐觉得还是该采取以退为进的法子,因为他相信无论如何范枣妮都憋不住,兴师问罪也好,哭诉委屈也好,总会找上门来。那时,故作沉沉而悲痛,小小施展下演技,没准还能让范枣妮反过来送些安慰。
但马小乐深知,范枣妮也是鬼精的家伙,他的伎俩早晚会被她无情揭穿。不过那不要紧,哪怕是一时半会也好,只要当时成功,过后的事很有可能就是风轻云淡的。
马小乐想得很轻松,不过谭晓娟却是沉重得很,要不是遇到马小乐这个狠货子,这个骨子里还相当传统的女人,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出格,而恰恰,出格的事又如此不巧,偏偏还和忘年交的范枣妮有瓜葛。
第二天,谭晓娟找范枣妮谈话没有选择电话,而是面对面坐了下来,只不过选择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店,光线较暗,不容易看清对方的脸色。
谭晓娟清楚,谈话时她的脸会很红,红到窘迫得待不下去,作为她这样年龄的女人,是不太能忍受的。
“枣妮,你恨我吗?”谭晓娟两手抱着杯子,楚楚然。
范枣妮现在很平静,虽然前一天站在谭晓娟办公室门口当场差点闭过气去,但经过一夜的沉思后似乎大彻大悟,她摇了摇头。
范枣妮的沉默让谭晓娟有些无措,她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但她又很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就是取得范枣妮的谅解,或者进一步说,是取得范枣妮对马小乐的谅解。
“就算你不恨我,但肯定生我的气。”谭晓娟道,“生吧,这件事,我就活该被憎恨,被你憎恨。”
“我不憎恨你,也没资格憎恨。”范枣妮依旧是面无表情,目不视谭晓娟,“就像我不反对你和马小乐上床一样,也没资格反对。”
上床。
这个词有时候是极其丑陋的。
谭晓娟隐约感觉到了这层意思,不过这不是范枣妮的本意,她只是想说明一下谭晓娟和马小乐搞了那种事情。
尽管灯光昏暗,但凭着女人灵敏的嗅觉,范枣妮感觉到谭晓娟眼中有泪,只是没有流下。其实范枣妮对谭晓娟是一直挺敬重的,即使看到了她和马小乐坐在沙发里凌乱的样子。这一切都归于谭晓娟本身,因为她不是个坏女人,交往中范枣妮能体会到谭晓娟作为女人的善良和安分,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范枣妮当时推开门后又转身默默离去。
情面,这是个情面的问题,范枣妮不想甚至没有勇气去面对窘境中的谭晓娟,恰恰窘境的制造者又是她。
“是我。”谭晓娟的声音仔细听上去微微发颤,“是我主动的。”
此时的谭晓娟没有忘记马小乐,这个给她带来无尽欢愉的小男人,需要她的帮助。
范枣妮抬头看看谭晓娟,“你跟我说这些干啥?”
“不要装作不在乎,我知道你难受。”谭晓娟伸出一只手想拉住范枣妮同样握着杯子的手,但停在了半空中。她知道范枣妮心里肯定是难受的,马小乐对她讲了和范枣妮之间的一切后她就明白,范枣妮这丫头已经不自觉地、在一定程度上把马小乐当成了自己的私有。
女人对男人,同男人对女人一样,不管是不是存在某种法律上的关系,都有独食的心态。
站位决定了谭晓娟必须主动,如果她也像范枣妮那么沉闷,谈话就失去了意义。
“我还想说的是,我也是个女人,一个正常的女人。”谭晓娟抿了口咖啡,“而且说到底,之前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和马小乐之间还有那种关系,如果早知道了,或许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句话说完,谭晓娟就觉得说错了,这么一来,等于是把担子卸给了马小乐,她是不知道范枣妮和马小乐之间有媾事,但作为当事人的马小乐怎么能装糊涂?!
“我们已经不是一次了,但也算是刚刚开始。”谭晓娟连忙说道,“开始是我不好,马小乐刚到局里,接风宴上他喝多了,神出鬼使的我竟然把他带回了家里。”
谭晓娟这么说,是想证明马小乐是被动的。
不管范枣妮有没有察觉出谭晓娟是在为马小乐开脱,但的确是感觉到了她的坦陈。
很显然,这情势就是谭晓娟在道歉。
冷静下来的范枣妮能换位思考,如果她是谭晓娟,用得着道歉吗?如果谭晓娟是她,又有什么理由来生气或者责怨?
不过从情感上来说,范枣妮真的是不太能接受马小乐这个男人和谭晓娟这个女人混到了进身的程度。如果马小乐和一个与她不相识的女人上床,无所谓;如果谭晓娟和一个与她没那层关系的男人上床,也无所谓。
可现在偏偏就是这两个人,他么的交融了!
“谭姐。”此时的范枣妮,一肚子怨屈化成了小小的哭腔和两行泪水,“为啥是你们两个人呢!”
一直处于自责和不安之中的谭晓娟,也进入了范枣妮的情感世界,刚好机会合适,立刻站起来移到她身旁,伸手轻揽,也泣声渐起。
这下倒好,两个人厮搂着哭成一团。
咖啡店的服务员从通明度不高的玻璃门外看到这一切,摇了摇头,“难得啊!恋到这种程度,也不枉被人指点了。”
谭晓娟和范枣妮,被误认为是百合派了。
那些都无所谓,尤其是谭晓娟,她是看到门外有服务员晃动的身影,而且之后又晃动了好几个。
围观呗,人之所好。
眼泪的产量一次就那么点,哭一会就该停下来,要不哭干了,眼窝子不好受。
范枣妮到底是年轻,哭过之后还在谭晓娟的肩头时不时抽泣一下,抖得小身子好生可怜。
“枣妮,别生你谭姐的气了。”谭晓娟拢了下范枣妮的头发,“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早知道我怎么也不会把醉酒的马小乐带回去。”
范枣妮在谭晓娟的肩膀上来了次深呼吸,坐直了,“谭姐,我不生气,真的不生气。”
“唉,你这么说,让我好受了些,但我觉得更对不住你。”谭晓娟拉着范枣妮的手,“枣妮,你爱马小乐吗?”
范枣妮点点头,“我爱他!”稍微停了下,反问道,“谭姐,你呢?”
“我?”谭晓娟显然没想到范枣妮会问这话,但总归得回答,“我,我疼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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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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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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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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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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